防波堤的阴影在深海里蔓延成扭曲的苔藓，孙宇的手掌按在基地合金闸门时，掌心电弧照亮了门缝里渗出的粘稠黑液。
朱瑶的防护服面罩映着元素罗盘的蓝光，那些原本指向正北的指针此刻正在顺时针疯转。
“门后有东西在模仿心跳频率。”队伍里负责声呐探测的眼镜青年突然举起平板，“三百二十次\/分钟，这他妈是节肢动物的......”
话音被闸门炸裂的声浪掀翻。
十二道强光手电筒刺破黑暗的刹那，孙宇看清了攀附在穹顶的怪物——那是上万只人类手掌大小的蜘蛛，每根节肢末端都长着缩小版的人脸，此刻正齐刷刷咧开长满倒刺的口器。
“冰棱阵列！”孙宇右脚踏碎地面冰层，左手五指张开如弹奏钢琴。
漂浮在装甲车顶的冷凝水瞬间化作三百六十枚冰锥，带着破空声钉穿蜘蛛群。
被冻结的怪物簌簌坠落，在触地瞬间炸成带着硫磺味的黑雾。
朱瑶的惊呼被爆炸声掩盖，她看见那些黑雾竟在半空凝结成新的蛛网。
孙宇太阳穴的衔尾蛇光环突然加速旋转，四色元素流在他军靴下汇成漩涡：“散开！”
地面震颤着隆起土墙的瞬间，所有黑雾蛛网收缩成三米高的黑影。
那东西伸出六条由腐烂鱼骨拼接的节肢，胸腔位置裂开的豁口中，赫然镶嵌着先前被冰锥击碎的数百张人脸。
“认知污染实体化......”朱瑶的防护服开始报警，元素罗盘表面渗出类似泪痕的水渍。
她突然意识到那些扭曲的人脸，分明是半年前失踪的港口工人。
孙宇的战术匕首在指尖旋转出火光，他注意到怪物核心处有团跳动的暗红物质。
当他的火元素即将触及那团核心时，整片空间突然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二十三条黑色触须从怪物腹腔激射而出，末端的人脸突然睁开全白的眼睛。
孙宇感觉后颈传来针刺般的寒意，那些本该被元素屏障隔绝的污染，此刻竟顺着精神力链接在侵蚀他的意识。
“阿宇！”朱瑶的声音穿过元素乱流，她怀中的罗盘迸发出翡翠色光芒。
孙宇在混沌中看到朱瑶被气浪掀飞时，防护面罩裂痕里那双噙着泪却依然在启动净化术式的眼睛。
土元素裹着金属碎屑在孙宇周身形成防护罩，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当他的瞳孔再次燃起白矮星光斑时，整个基地的输水管道突然同时爆裂，沸腾的海水在元素加持下化作赤红岩浆。
“给老子——蒸发！”
冲天而起的蒸汽柱将怪物顶向穹顶，数百张人脸在高温中发出哀嚎。
孙宇的军装袖口开始碳化，他闻到自己发梢烧焦的味道，却看见那团暗红核心仍在蒸汽中诡异地脉动。
装甲车残骸突然被无形之力掀飞，朱瑶的净化光束与核心仅差毫厘。
孙宇正要凝聚第二波元素冲击，脚下突然塌陷成粘稠的黑洞。
那些本该被蒸发的触须竟从虚空中重生，缠绕住他的元素光环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认知......反转......”孙宇的虹膜开始渗血，他感觉自己的火元素正在被转化成寒冰。
当他想提醒队员撤离时，喉咙里涌出的却是带着冰碴的血沫。
朱瑶的净化罗盘在此刻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她看着孙宇被黑色物质包裹成茧状物，防护服里的生命监测仪突然跳成直线。
海底基地的应急灯次第熄灭，只剩怪物核心在黑暗中鼓动如心脏。
朱瑶的防护靴在金属地板上擦出刺耳声响，防护面罩的裂纹蛛网般蔓延过右眼。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系统警报——孙宇被黑色物质包裹的茧状物表面，正浮现出那些港口工人扭曲的面孔。
“元素罗盘共鸣值突破临界点！”眼镜青年嘶吼着举起平板，屏幕却在下一秒炸成碎片。
朱瑶的指尖触到孙宇发烫的茧壳时，防护服手套瞬间碳化成灰烬，剧痛让她想起三个月前孙宇教她控制水元素时，自己笨拙地打翻整杯热茶的场景。
茧壳里突然伸出滚烫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朱瑶踉跄着撞进沸腾的黑暗。
无数记忆碎片在耳边炸开，她看见十七岁的孙宇在工地扛水泥包，看见他获得元素之力那晚被雷雨淋透的衬衫，看见上个月庆功宴自己偷偷藏在他外套口袋里的薄荷糖。
“你他妈不要命了？”孙宇的低吼裹着岩浆般的热浪穿透茧壳，朱瑶却摸到他掌心未愈的烧伤。
那是上周保护孩子被酸液腐蚀的伤口，此刻正在她的触碰下渗出带着星火的血液。
“你教我的，“朱瑶把额头贴上滚烫的茧壳，防护服右袖被元素乱流撕成碎片，“元素之力会回应最强烈的情感。”她脖颈后的净化符咒突然亮如白昼，那些啃食孙宇意识的黑色触须遇到符光，竟像遇到天敌般疯狂扭动。
茧壳内部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朱瑶突然被拽进充斥着四色光流的漩涡。
孙宇的军装早已化为灰烬，赤裸的上身布满元素之力流动的纹路，那些原本缠绕着他的黑色物质正在朱瑶的净化光晕中退却。
“三百米外有备用消防栓！”朱瑶突然朝着混乱的战团大喊，沾着血的嘴角扬起熟悉的狡黠弧度。
这是他们上个月捣毁地下赌场时用的暗号，当时孙宇操控消防水龙冲散了整个打手集团。
孙宇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瞳，沾满黑血的战术匕首脱手飞出，精准刺入穹顶的自动灭火装置。
当高压水柱倾泻而下的瞬间，他抓住朱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借个火？”
朱瑶的净化光束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掌注入孙宇体内，沸腾的水流在元素加持下化作盘旋的火龙。
那些扭曲的人脸第一次露出惊恐神色，想要缩回黑暗却被火焰锁链缠住咽喉。
“给老子看清楚了！”孙宇的怒吼震得整个基地簌簌落灰，火龙在朱瑶的净化之力加持下分裂成万千火雀。
这些燃烧的精灵精准啄食着每张人脸的眼眶，将那些污染源烧成青烟。
黑暗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核心处的暗红物质突然膨胀成血月。
孙宇踩着崩塌的金属横梁跃起，沸腾的海水在他身后凝成赤红长枪，枪尖跃动的正是朱瑶为他注入的那缕翡翠色净化之火。
“晚安。”孙宇将长枪掷出的刹那，整片海域都响起汽化的嘶鸣。
核心物质在翡翠火焰中剧烈颤抖，那些被吞噬的港口工人面孔突然恢复清明，朝着朱瑶露出感激的微笑。
当暗红核心爆裂成星尘时，朱瑶的净化罗盘突然悬浮在半空，将逸散的污染尽数吸收。
孙宇踉跄着落地，后背新鲜的灼伤还在冒烟，却第一时间抓住朱瑶血肉模糊的手腕：“下次再敢......”
欢呼声淹没了他的责备。
队员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眼镜青年甚至打开了珍藏的威士忌。
但孙宇的瞳孔突然剧烈震颤——朱瑶锁骨处的净化符咒正在渗血，那些本该消失的污染残渣在她血管里形成蛛网状黑线。
“小心！”朱瑶突然将孙宇扑倒在地。
他们头顶的通风管道轰然炸裂，腥臭的黑雨倾盆而下。
那些被净化的星尘竟在雨中重聚，化作无数挥动骨翼的蝠鲼状生物。
阴影中走出戴鸟嘴面具的黑衣人，金属义肢敲击地面的节奏与孙宇的心跳共振。
他随手抓起一只挣扎的蝠鲼塞进面具下的裂口，咀嚼声混合着电子合成音在空间回荡：“真是感人的爱情戏码，可惜元素使的弱点......”义肢突然指向朱瑶，“永远这么明显。”
孙宇的火焰长剑还未成形，整个基地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鲸歌。
上百条由黑雾凝聚的抹香鲸撞破墙体，它们腐烂的颅骨内漂浮着熟悉的金尾人鱼——正是三个月前被孙宇救下的海洋净化使。
黑衣人打了个响指，所有人鱼的眼眶同时淌出沥青状物质：“让我们看看，火焰能否煮沸整片太平洋？”他的大笑声随着黑鲸群游弋逐渐远去，而最近的鲸口距离朱瑶已不足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