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戌时末,常兰、俊哥和马秀秀烧饼馅料准备完毕。
常兰直起微微发酸的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总算是弄好了,这可得费不少功夫呢。”
俊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看着那满满一盆馅料,满意地说:“瞧瞧这馅料,闻着就香,做出来的烧饼肯定好吃。”
马秀秀也凑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嗯,光是这味道就馋人得很。”
常兰忽然想起昨天从张大哥瓜园买的西瓜还在井里吊着,赶紧去拿西瓜,正好解渴纳凉。
她跑到自己沉井边,把西瓜拉上来:“哎呀,好沉呀!差点把西瓜给忘了。”抱着西瓜走进厨房。拿起菜刀,常兰熟练地将西瓜切成小块。汁水顺着案板流下,清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端着西瓜来到院子里,招呼大家,一起吃西瓜:“俊哥,快来吃西瓜,凉快凉快。秀秀,过来吃西瓜,我给胡先生和马大夫他们送些过去,解解酒。”
马秀秀和俊哥闻声走出来,看到满盘的西瓜,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俊哥说道:“谢谢姐姐,这西瓜看着就解渴。”马秀秀吃了起来,确实又渴又热。
常兰端着切好的西瓜过来了,老常头这边三人也喝得差不多,准备离开了。看见西瓜,又坐下来吃了几片,吃完西瓜准备起身了。6
马福生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站起身来,脚步略显踉跄:“哎呀,这酒真是尽兴,不过也该回去了。”马秀秀吃完西瓜也过来了,赶紧扶着马福生,和常兰他们道了别就出门了。
“爹,您慢着点,瞧您这喝得。”马秀秀轻声嗔怪着,手上却稳稳地扶着马福生的胳膊。
马福生嘿嘿笑着,脚步虚浮:“闺女,爹今儿高兴,多喝了几杯。”
马秀秀无奈地摇摇头:“您高兴归高兴,可也得注意身体呀。”
两人慢慢地走着,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马秀秀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小石子和坑洼,生怕马福生不小心摔倒。
“秀秀啊,爹想着,以后得给你找个好婆家。”马福生突然说道。
马秀秀的脸一下子红了:“爹,您说什么呢,我还不想嫁人。”
“傻丫头,女大当嫁,爹得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马福生笑着说。
马秀秀不再接话,只是默默地扶着马福生继续往前走。夜很静,只有他们父女俩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胡禄阳也跟着起身,扶了扶桌子才站稳:“是啊,时候不早了,咱们改日再聚。”
“胡先生,要不我送您回去吧?”常兰一脸关切地说道。
胡陆阳摆了摆手,舌头都有些不太利索了:“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能行……”
说完,他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身形歪歪扭扭,像风中摇摆的枯草。
常兰站在原地,不放心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胡禄阳的身影转过街角。
胡陆阳走着走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嘴里嘟囔着:“这路……怎么也跟我作对。”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他摸索了半天,才从怀里掏出钥匙,开了门,一头栽进屋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老常头虽然也有些醉意,但还是强打精神说道:“行,那二位慢走,路上小心着点。
老常头摸摸索索自己回去休息了,也不要常兰照顾。
常兰赶忙上前:“爹,我扶您回屋。”
老常头挥挥手,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兰儿,爹自己能行,你忙你的去。”
常兰不放心地看着他:“爹,您小心点。”
老常头倔强地独自走着,脚步虚浮,走得歪歪斜斜。常兰在后面跟着,随时准备上前搀扶。
好不容易到了屋门口,老常头回头对常兰说:“兰儿,回去吧,爹睡一觉就好。”
常兰无奈,只好说道:“那爹您好好休息,有事儿叫我。”
老常头点点头,进了屋,关上了门。常兰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动静,直到听到老常头躺下的声音,这才转身离开。
大家离开后,常兰收拾碗筷,俊哥在一旁帮忙。
常兰动作麻利地将桌上的碗碟叠放起来,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俊哥,今天可真是够忙的。”
俊哥笑着应道:“和姐姐一起开心。”说着,他拿起抹布,仔细地擦拭着桌子。
常兰把碗碟搬到厨房,放入水盆中,准备清洗。俊哥也跟了进来,拿起另一个抹布,开始擦拭灶台。
“俊哥,你去歇着吧,这些我来就行。”常兰说道。
俊哥摇摇头:“姐姐,我们一起干,能快点收拾完。”
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默契地配合着,水声、碗碟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不一会儿,厨房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常兰直起腰,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收拾好了。”
俊哥微笑着看着她:“辛苦你了,姐姐姐。”
常兰拍了拍他的肩膀:“俊哥真暖心。”
常兰和俊哥收拾完已经亥时中了。
常兰捶了捶酸痛的腰,疲惫地说道:“俊哥,可算弄完了,这一天可把人累坏了。”
俊哥也是满脸倦意,声音略带沙哑:“是啊,不过都收拾妥当了,咱们也能歇会儿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映出一片银白。常兰望着窗外的月色,轻轻叹了口气:“这么晚了,但愿明天能轻松点。”
俊哥走到常兰身边,安慰道:“常兰姐,别想太多,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两人互道了晚安,各自回房休息。常兰躺在床上,想着一天的忙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俊哥的房间里,他也在疲惫中沉沉睡去,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宁静。
夜里俊哥梦见被追杀的场景,惊出一身冷汗。
在梦中,四周是一片阴森的树林,迷雾弥漫,看不清前路。身后是一群身着黑衣的杀手,个个面目狰狞,手持利刃,穷追不舍。
有人在他身旁保护他,喊道:“殿下,快跑!”声音急切而又充满恐惧。
俊哥拼命地奔跑,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嘎吱”的声响。突然,一支飞箭破空而来,直直地朝他射来。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俊哥猛地从梦中惊醒,“呼”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心还在“砰砰”狂跳。
他定了定神,回想着那个可怕的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和疑惑。
俊哥坐在床上,眼神中满是迷茫和困惑。“殿下?”他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努力想要回想起更多的细节,可那梦境却如同迷雾一般,越是想要抓住,越是模糊不清。
“为什么会有人这样称呼我?难道这梦隐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俊哥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那个简单的称呼,如同一个神秘的符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让他难以入眠。
俊哥皱着眉头,目光中透着思索:“这梦绝非偶然,‘殿下’这个称呼绝非寻常。
他咬了咬嘴唇,继续分析道:“那些追杀我的人穷凶极恶,喊我殿下的人又如此急切地让我逃跑,莫非我本是出身显贵,却因某些缘故遭人迫害?”
想到这里,俊哥的心猛地一紧:“若真是如此,那我的家人呢?他们是否还在人世?还是也遭遇了不幸?”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行,光凭一个梦不能妄下结论。但这或许是一个线索,我得从身边的人和事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
俊哥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揭开自己身世的谜团。
俊哥受伤以后失忆,心智在八九岁,这次梦境他的心智已经不一样了,有十三四岁的心智了。
他躺下来分析,回忆着刚刚的梦,还有以前一些脑子里闪现的画面。
俊哥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平静。那些模糊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烁,仿佛在努力向他诉说着什么。
他索性起身,点亮油灯,从柜子里翻出自己受伤时穿的衣服。衣服有些破旧,但质地却并非普通布料。他轻轻抚摸着那细腻的纹理,心中暗自琢磨:“这料子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百姓能穿得起的,难道我真的出身不凡?”
他仔细观察着衣服的款式,领口和袖口的精致剪裁,还有那独特的纹路,都显示着这件衣服的与众不同。
“可为什么我会受伤?又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俊哥眉头紧锁,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孤独而又坚定,仿佛一定要从这破碎的线索中拼凑出自己的过去。
这时候常兰起来做烧饼了,看到他的灯亮着,进来瞧瞧。
常兰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看到俊哥正对着一件衣服出神。
“俊哥,这大半夜的,你咋还不睡?”常兰轻声问道。
俊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把衣服藏到身后。
“姐姐,我......我睡不着。”俊哥的眼神有些躲闪。
常兰走上前,关切地看着他:“咋啦?是不是有啥心事?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俊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常兰,怕她担心。
“没啥,就是做了个噩梦,心里有点乱。”俊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常兰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可别瞒着姐。”
俊哥点点头:“真的,姐姐,你快去做烧饼吧,别管我了。”
常兰无奈地叹了口气:“那行,你早点睡,别想太多。”常兰已经感觉到他不一样了,可是他不愿意说,她也不会追问。 ,转身离开去忙烧饼铺的事情了。
常兰想着如果俊哥完全好了,恢复记忆了。
她一边熟练地揉着面团,一边思绪飘飞。要是俊哥真的恢复了记忆,他会离开这里吗?他的家人会不会来找他?常兰心里有些忐忑,毕竟和俊哥相处了这么久,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
“也许他恢复记忆是好事,能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常兰这样想着,可手里的动作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她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管怎样,只要俊哥能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常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继续专注地做起烧饼来,但心中那一丝忧虑却始终萦绕不去。
老常头也来烧饼铺,昨晚喝多了,起晚了。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烧饼铺,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兰儿,爹昨晚贪杯,今儿个起晚了,没误事儿吧?”
常兰笑着摇摇头:“爹,不碍事,我能应付得来。”
老常头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脑袋:“那就好,那就好。”
他走到案板前,准备帮忙,却发现自己的手还有些发软,不禁自嘲道:“这人老了,喝点酒就不行咯。”
常兰安慰道:“爹,您以后可得少喝点,注意身体。”
老常头点点头:“知道啦,兰儿,爹以后会注意的。”
他一进门就发现常兰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问道:“兰儿,咋啦?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
常兰被父亲的声音拉回了现实,连忙说道:“爹,没啥,就是想着点事儿。”
老常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多问,走到炉灶前开始生火。
“爹,俊哥他……”常兰欲言又止。
“俊哥咋啦?”老常太抬头看向女儿。
常兰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在想,如果俊哥恢复记忆了,会怎么样?”
老常头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是能恢复记忆,说不定能找到自己的亲人,也是好事。”
常兰轻轻叹了口气:“我就怕他恢复记忆后,会离开咱们。”
老常头拍了拍常兰的肩膀:“兰儿,别想太多,不管俊哥以后咋样,咱们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常兰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候俊哥也来到了烧饼铺。 老常头看到俊哥,笑着招呼道:“俊小子,来啦!”
俊哥应道:“常伯,我来帮忙。”
老常头一惊,咋不叫爹了?是恢复记忆了吗?
老常头问道:“你想起来了吗?”
“还没有,只是有时候会有些画面闪过。”俊哥说话思路清晰,语气平和,也不奶声奶气了。他边回答边走到炉灶旁。
老常头看着俊哥认真的模样,心中满是欣慰:“好像不一样了。”
俊哥边干活边说道:“常伯,我能做的,您别跟我客气。”
俊哥看到常兰正忙碌着,于是上前和常兰打招呼,
“兰姐姐,早。”俊哥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又礼貌,没有了以往那种充满依赖和亲昵的味道。
常兰听到这声招呼,身子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她的心中顿时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涌起,像是失落,又像是困惑。但很快,她便调整好情绪,微笑着回应道:“俊哥,早。”
常兰忍不住偷偷观察着俊哥,发现他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般炽热和亲近,而是多了几分让人难以捉摸的生疏。那原本总是洋溢着纯真和热情的目光,此刻仿佛被一层淡淡的薄雾所笼罩。
常兰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不禁想到:也许是俊哥心智恢复了吗?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心思。可不知为何,这样的变化让她的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老常头在一旁默默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样。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低头默默做着手中的活计。然而,他的心思却也不再完全专注于手头的工作,而是时不时地抬眼看看俊哥和常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烧饼铺里的气氛,在这微妙而悄然的变化中,显得与往日相比有些不同寻常。那原本充满着温馨和亲切的氛围,此刻仿佛被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