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指尖在案桌轻点，目光望着一旁的卷宗，心中烦闷欲呕。
斩妖司收录奇人，无不优中选优。
但也有例外。
斩妖司一些小地方的奇人，总喜欢将一些沾亲带故的家伙“破格录取”，充入斩妖司中。
这些天资、心性不足的庸才，成为奇人后，大多都会被左道影响，逐渐心性扭曲。
赵福生对这类风气不满已久。
最重要的是……
若靠关系便可入斩妖司，为何还要设立提调考官？
在提调考官这个职务任职多年，赵福生自有对这个职务的使命感。
赵福生已打定主意，一会那名为“徐良”的小捕快测试时，若那小捕快表现得确实不堪，他定要让那小捕快当众出个丑，还要向陛下参这青州斩妖司的司主一本！
“便是知府、司主一齐护你，我也定不会让你入斩妖司！”
将目光从卷宗移开，赵福生正打算拾起茶杯润润喉，好为一会的“口诛笔伐”做准备。
却在这时，正厅外演武堂的喧哗引起了赵福生的注意。
“屋外何故喧哗？哼，小地方便是如此，不识规矩……”
左右也是心中烦闷，赵福生却也升起了看热闹解闷的心思，于是便起身离案，走到正厅外朝演武厅望去。
这一看，赵福生便看直了眼睛。
只见演武场角落，一道身影正自枯叶中舞刀。
一招一式，劲力引动枯叶飞舞，刀意若细碎的道道光芒，铺满每一张枯叶，绚烂如漫天星辰。
这一路刀法，赵福生无比熟悉，正是《除魔斩妖刀法》，这部刀法常用于测试常人是否拥有成为奇人的资质。
正是因为对这部刀法的熟悉，故才感到惊讶。
此人的《除魔斩妖刀法》已修出真意，且劲力与真意圆融如一，难得可贵的是，这舞刀之人如此年轻，却能将刀法掌握到如此境地，足见此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印领来了。”
顾清的声音将赵福生从沉思中唤醒。
他转头朝顾清望了一眼，忽然指着演武场外的景象道：
“顾班主，你看那是什么？
“……”
顾清顺着赵福生所指的方向望去，微微一怔。
只见演武场外围，一道身影正在舞刀。
刀若游龙，翩若惊鸿，四周浪潮般的尘土涛涛席卷，更衬得那道身影气势如虹。
“心与意和，意与气和，气与力和……”
赵福生转头望着顾清道：
“此人刀法，不知班头以为如何？”
顾清思索片刻：
“一般。”
“一般？”
赵福生皱起了眉，显然对顾清的说法十分不满意：
“此人的《降魔除妖刀法》，已修出真意，真意还与劲力完美圆融，更难得可贵的是如此扎实的功底，却如此年轻，你的评价却只是一般——”
话至一半，赵福生似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
“我却是忘了，你们满心里念着的，就是将那个什么徐良送进斩妖司去吧？”
“并非如此，那人确是一般。”
“好好好，这样的年轻俊杰，本官实不愿在你们手中埋没了！”
赵福生冷哼一声，拂袖而走，径直走到那舞刀少年身前，开口道。
“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见过大人，在下徐良。”
少年驻刀行了一礼，不卑不亢。
“好，徐良，你今后愿不愿意跟我去……”
话到一半，赵福生突然愣住：
“你叫什么？”
“禀报大人，我没叫。”
“你……我问你的名字！”
“在下，徐良。”
“徐良……徐良……”
赵福生喃喃，突然转头对身后不知何时跟过来的顾清苦笑：
“原来他便是徐良？”
“是。”
“为何不早与我说？”
“你未曾问。”
顾清淡淡回道。
“那你又说他的刀法一般？”
“确实一般。”
顾清点了点头递出印章：
“这刀法我带他入的门，尚有不少瑕疵，故此说一般。”
“好哇，你俩串通一气耍我是吧？”
赵福生瞪着顾清与徐良。
徐良顿时心中有些忐忑，小心打量了顾清一眼，却看到顾清嘴角微微勾起，宛若春天嫩芽弯出来的一抹新叶，沐浴在阳光下。
见鬼了，我居然觉得这样的老大蛮好看的？
还在发着愣，却听顾清开口：
“那这算通过了么？”
“算，如何不算，我总不能打自个的脸吧？”
赵福生“嗤”的一声，接过顾清手中的印，在一部册子上盖了个章，随后撕了一页放在徐良手中，在徐良肩上拍了拍：
“这便算入册了，今后你便是隶属于斩妖司的一位奇人。小伙子，好好干，期待你成为洛阳城下一位司主的那天！”
盖了印，赵福生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了洛阳城府衙。
目送赵福生离去后，顾清转过头，直勾勾地望着徐良。
“老大，怎么了？”
“你不需叫我老大了，往后在斩妖司，我们隶属同僚。”
“一声老大，一辈子老大，哪怕以后我成为司主，我也叫你老大。”
“……哼，才刚刚成奇人，就想当司主？也不称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顾清眯着眼睛鄙夷地望了徐良一眼，随后挥了挥手：
“滚去库房，用这一页证明，支取一份秘药。”
“秘药？”
徐良仰起头，目光有些茫然。
迎着徐良的目光，顾清本不想解释，但看着徐良清澈的眼神，又想到徐良今日给她涨了脸，于是冷冷道：
“古往今来，多有阴差阳错成奇人者，最终成就都不甚高，且大多都失了道心，偏离了道途。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升阶的材料没有经过无害处理。”
“秘药就是经过无害处理的升阶材料？”
“可以这么理解。”
顾清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每个人走的道途，都映照着他的本心，只要不失本心，便不会偏离道途，谨记。”
“好。”
徐良点头应是，随后径直朝库房走去。
道途有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之分，却不知服用了秘药后，自己会走上什么道途？
徐良不由开始有些期待起来。
没过多久，徐良便在库房支取了一份秘药的材料。
百年灵芝、白玉黄精、九叶莲……
看着一连串材料被研磨成粉，徐良不由咂舌。
这些药材光是听名字就知道，估计就算把徐良自个买了也买不起。
也难怪斩妖司的奇人数量这么少了。
而这些珍贵药材，也仅仅只是用来作为辅药罢了。
取了秘药，看守库房的衙差又给徐良留了一张熬药的方子。
徐良珍而重之的收下，径直回了房间，决定开始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