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复荫竹,艳色照彤霞。”
一身白衣黑发的袁延卓坐在木轮车上,斑驳散碎的夕阳在他的衣袍上织出锦绣云彩,他全身都仿佛散发出淡淡耀眼的光华,高贵的气质之下是他冷漠的神态,明明眉眼修长舒朗,宛如美玉上的光泽,温和却坚韧,但他眼底的暗沉像是美玉上的一点瑕疵,让人可惜。
察觉到她的视线,袁延卓看向她,许玖微微一笑,并没有仓皇收回视线,她以一种赤1裸的,光明正大、毫不掩饰的眼神打量他,从上到下,仿佛他是她砧板上的鱼肉。
袁延卓罕见的觉得羞恼,自他在沙场上受伤,双腿不能行走以外,他很少离开国公府,外面的人看惯了袁延卓的高傲,如今看见他只有奚落和嘲讽。
他不再离开国公府,整日就打理一些花草,不问世事,即便他不良于行,也没有人敢这样羞辱他,肆无忌惮的打量他,打量他的双腿,就像是在给他估价一样。
打断许玖的还是袁希文递过来的一枝牡丹,他丝毫没有顾忌这几盆牡丹的金贵,不说牡丹价值几何,袁延卓照顾了很久,这才绽放,又是四月的第一批牡丹,袁希文就这样随手折了花捧到许玖面前。
“玖娘喜欢吗?”
不等许玖回答,袁延卓阴沉的声音就打断了两个人的相处,“希文,不问自取视为偷。”
说完他就对上了许玖亮晶晶的眼睛和含笑的嘴角,她似乎在为他们兄弟俩的争吵而开心。
“花在枝头是赏,在美人鬓间也是赏,玖娘你说是不是?”一边说着袁希文就把牡丹插到了许玖的鬓发上。
袁延卓眯起眼睛,他这个情种弟弟现在已经全身心扑到了“玖娘”的身上,只要玖娘颜色微霁他就像得到一块骨头的狗,兴奋的恨不得对全天下都犬吠一圈。
前段时间他问过母亲,如何处理许玖的由来,毕竟她的夫君当初是被袁希文纵马踩死,抵赖不了,而且袁希文对她一心一意,母亲当时揉着眉头叹气,说是先哄住袁希文。
她虽是答应要让两人成亲,不过是缓兵之计,谁知道袁希文会不会哪天就厌弃这个村妇?到时候还让她留在国公府才真是笑话。
说完母亲又让他帮着哄住袁希文,让袁希文少生事端,处理李楚那件事已经让她身心交瘁,别再给她添事了,不然他也不会邀请这两人来赏花,花是赏不了的,只有糟蹋的份。
许玖含笑捉住了袁希文的手腕,微微瞋目,让他不要得寸进尺,袁希文这才收回了手。
他的目光贪婪地巡视在许玖的脸上,是他买的脂粉,是他买的首饰,都是他的,包括玖娘。
那朵还放在首饰匣子里的珠花是他最讨厌的,但他不敢扔,怕玖娘生气,不过一个死人,留朵珠花又何妨?
想到这里袁希文的心绪慢慢平复下去。
“大哥再过半个月就要回京述职,三弟你想好如何应答了吗?”大哥只要回府就会发现许玖的存在,事情是不会瞒他的,母亲也希冀大哥能劝动三弟。
袁希文皱眉,视线却下意识地盯着许玖,“没有,反正我和玖娘情比金坚,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许玖和袁延卓听到这话都看向他,说他单相思没人会怀疑,说两人情比金坚就太假了。
袁希文眼神真挚,在他心底或许许玖也是在意他的,并不是他的一厢情愿,袁延卓冷笑,只怕是死鸭子嘴硬,到时候炼金石回来了就会知道后果了。
夕阳慢慢落了下去,连最后的一点余晖都消失不见,池塘上偶尔泛起一点涟漪,许玖把整碗鱼食都倒了进去,果然成群的鲤鱼竞相张大了嘴,贪婪地吞食着。
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回首先是看见了袁希文的傻笑,他单纯为她的笑容而笑,不远处的袁延卓冷漠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不速之客。
“玖娘,还想喂吗?”
许玖摇头,这真是一个傻子,傻子不明白她为何开心,只是想让她一直开心,可惜就连傻子也知道权利的美妙,它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可以借助权利强求一切。
她走到茶桌旁边,本想着踩一脚袁延卓,发现木轮车实在是不便,干脆悄悄踢了一脚。
你瞪我做甚,难道不是你弟弟造的孽?
袁希文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微微出汗,原本的茧子也渐渐变薄,就像是在抹去她的经历一般。
他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干她的手心,温柔而体贴,一点不像传闻中那个跋扈的袁三公子,许玖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