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众人此刻哪里还不明白。
破阵的女子是天罗宗宗主。
这些后来者，也都是天罗宗的修士。
他们先前试图阻拦的，竟然是灵泽大陆最顶尖宗门之一的队伍。
一时间，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黄家修士的心头。
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引起这些煞星的注意。
墨魅璃依旧悬浮在半空，神情淡漠。
她似乎并未听到凤蝶的话语，也未曾在意下方那些蝼蚁般的黄家修士。
她那双深邃如星空的凤眸，只是淡淡地落在林玄身上。
林玄迎着她的目光，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发出一个音节都做不到。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现在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脑海中闪过欢喜老祖那句，【你对天罗宗还有用。】
这成了他此刻唯一的，也是最渺茫的救命稻草。
他只能寄望于此。
墨魅璃终于开口。
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荡在死寂的空中。
“林玄，你是想成为一具尸体，还是成为青岚宗的下一任宗主？”
这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林玄的耳边，更震得他心神剧颤。
尸体，或是宗主。
生与死，毁灭与新生，如此极端，却又如此直接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林玄的目光艰难地移动。
他扫过墨魅璃身后的凤蝶。
那张曾经娇媚的面容此刻覆着寒霜，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又掠过那位气息沉凝的结丹老者。
老者面无表情，但那微微眯起的双眼中，同样透着审视与不善。
还有那几名天罗宗修士。
他们的敌意比天罗宗宗主墨魅璃还要盛。
那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立刻将他凌迟。
林玄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愤怒与杀气。
仿佛他只要说个不字，这些人就能把他当场给融化了。
【看来这一路和他们的拉扯与挑衅，确实已经激起他们的愤怒。】
他心中苦涩蔓延。
【这些人，怕是恨不得立刻除了我。】
【墨魅璃虽然提出选择，但杀意同样真实。】
【青岚宗宗主……，只是一个更深的囚笼罢了。】
【但眼下想活命，唯有暂时委屈求全了。】
林玄没有过多思考，因为他明白没得选择。
犹犹豫豫，拖拖拉拉，只会让眼前这些天罗宗的人更加厌恶。
他能清晰感受到，那一道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除了墨魅璃那深不可测的淡漠，其余的，无论是凤蝶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还是那结丹老者审视的目光，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等待着他露出破绽。
任何一丝迟疑，都可能引来致命的杀机。
与其这样，自己不如表现得诚恳一点，或许还能稍稍挽回一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顿了顿。
尽管身躯被无形之力禁锢，连做出卑躬屈膝的姿态都不能，但他努力调整着自己唯一能控制的心神。
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在他体内悄然流转。
真阳魅心诀。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稍稍影响局面的手段，期望能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更具说服力，更显真诚与亲近。
他艰难地凝聚起一丝气力，声音带着被压制后的沙哑，却又努力挤出一丝恭敬。
“回……回前辈，”
“如果真是让我做青岚宗的宗主，晚辈当然非常愿意了，”
“之前晚辈之所以抗拒，是听信了传言，说天罗宗想要切底消灭青岚宗，打着各种名义诱杀青岚宗的弟子，”
“所以才会那般抗拒和惶恐，”
“望前辈见谅。”
“若是能加入天罗宗，那对晚辈来说，更是莫大的恩赐了。”
林玄的话音落下，带着刻意营造的真诚与几分劫后余生的沙哑。
那股几乎凝固的杀意与敌视，如同紧绷到极致的弓弦，似乎真的因为他这番话而稍稍松弛了些许。
空气中弥漫的恐怖威压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像先前那般咄咄逼人，仿佛从即将爆发的火山，暂时变回了休眠状态。
凤蝶那双含着冰霜的眸子上下扫视着林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与轻蔑。
那眼神仿佛在说：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她终究没有开口，只是那眼神中的讥诮，比言语更加伤人。
悬浮半空的墨魅璃，那张始终淡漠如冰封湖面的绝世容颜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淡的波澜。
仿佛是冰雪初融，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她唇边漾开，却依旧带着俯瞰众生的疏离。
“你能这么想就好。”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森然。
“我天罗宗自然不会亏待你。”
“我和你师傅曾经的关系，你也应该知道，以后你也会是我天罗宗的座上宾。”
这话语轻描淡写，却像是在林玄心头投下了一颗石子。
【师父？厉青尘？】
【你们这修炼炉鼎的关系，我真不敢深探呀！】
【听她的语气，该不会以后也要我成为她的修炼炉鼎吧？】
林玄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依旧维持着恭顺的姿态。
墨魅璃的目光似乎并未在他身上过多停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现在青尘陨落，青岚宗局面动荡，其余几大宗门虎视眈眈。”
“你是青尘的亲传弟子，接任青岚宗宗主之位正好堵住几大宗门的嘴。”
她的声音平稳，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决定着一个宗门的命运，以及林玄的未来。
“不过具体事宜，咱们回天罗宗再详谈。”
话音落下，墨魅璃不再多言。
那股禁锢着林玄的无形力量并未消失，他依旧被悬停在半空，动弹不得。
生杀予夺，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下方的黄家众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大气不敢出，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去。
凤蝶和其他天罗宗修士依旧站在墨魅璃身后，神情各异，但看向林玄的目光中，那份敌意与审视并未真正消散。
【回天罗宗……】
林玄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一丝苦涩在心底蔓延。
【终究，还是逃不过。】
【宗主之位，不过是换了个更华丽的囚笼。】
【但至少，暂时保住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