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4月21日,是克兰韦尔飞行学院正式开学的日子。
关于前不久城镇骚乱的余波已然消散。
除了街道上多出了许多巡逻卫队和生面孔以外,群众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同。
飞行学院内,有专门航空训练设备。
虽说目前仅仅只有轨道小车、机枪设计协调器…聊胜于无。
可也为后世的飞行员专业度奠定了基础。
谢尔比站在广场中央,目光冷峻,向着在场的所有新兵怒吼道:
“我不管你们的身份如何高贵、如何显赫,到了这里你们就只剩下一个编号!我不需要借口,所有想当少爷的家伙趁早离开这里,因为你会被高强度的训练吓得尿裤子!”
“从现在起,所有人十英里体能训练越野跑,绕河两周半!立即出发!”
新兵队伍中爆发出冲天的哀嚎,开始感觉到四肢无力。
陆泽也混入人群,以最开始的贿赂长官入学行为,现在还混成了班长,可以免受体能训练的折磨。
不过以他目前的实力来说,十英里连让他热身都做不到。
要知道刚穿越到西线战场的时候,足足跨越皮尔斯山脉扛着维斯走了六十英里,中途没有食物的补给和休息,完全凭借意志力在硬拼。
而且这是飞行员的训练模式,对体能要求没有步兵那么高。
反而应该将训练重心放在身体协调性和瞄准射击能力。
陆泽推测,这极有可能是谢尔比想要的下马威,不免有些兴致缺缺。
即使身在大洋彼岸,他对欧罗巴大陆的关注一点都没有少,尤其是现在韦博加入了编制,短短几天内,克兰韦尔当地的大小势力皆被他暗中笼络。
以城镇中的啤酒馆为最新的根据点,每日负责将当地的情报传递回来。
“长官,有事不想练。”
陆泽掏出一根雪茄递给谢尔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其他新兵见状无疑愣住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天面试时的情况。
要知道谢尔比在军中的形象就是一个魔鬼教官,不会跟任何人有私底下的往来,堪称严苛。
曾经有几个贵族子弟偷摸打滑逃避训练,直接被打个半死丢到学院门口。
最后还是自己的家族把人领走,从此没了音讯,至此谢尔比就被打上了铁面无私的名号。
“哦?我记得你,出手很大方的外籍佬…怎么了,第一次训练就想翘课?”
“丝毫没有意义的训练内容,我也懒得练。”
陆泽并没有嘲讽的意思,而是真心觉得这些项目对自己没有什么帮助。
另一边,数百架飞行编队的消息已经传来。
因为要防备敌国的间谍,必须从意大利起飞,第一站登陆非洲沿岸,还需要派遣陆地侦察兵调查行进路线有没有可能勘测到飞机的士兵团,这才造成了速度极为缓慢。
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
飞机中途需要补充多次燃油,躲避所有国家的眼线,这就表明不能明晃晃横跨大陆飞过来,造成速度迟缓。
目前还需要小半个月,约莫五月初,编队便可以彻底飞往伦敦,施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千里轰炸计划。
没错,足足两百架AEG G.IV型号的轰炸机,可以将整片天空铺满的程度。
届时,绝对能让拉诺伊好好喝上一壶。
“丝毫没有意义?”
谢尔比的话让陆泽瞬间回过神。
对方冷峻的脸庞浮现出毒蛇般的瞳孔,极为危险。
“你是觉得有钱就能免除试炼了吗?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你们所有人都不可能逃避训练!不列颠的训练不是让你们荣耀加身,而是在战场上献出生命和忠诚!”
如若是以前,陆泽肯定会骂一句“被战争洗脑的傻逼”。
不过现在早已看开了。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他的手里,早已捏着谢尔比的软肋。
“听说长官您的家里很缺钱?两百英镑够吗?这笔钱足够让你解决家中的所有鸡毛蒜皮的事情,还有孩子的入学杂费…甚至可以换一间更大的屋子。”
陆泽嘴角微微上扬,如若手里有资源不使用,那才是最大的愚蠢。
他拍着谢尔比肩膀的手不曾放下,轻俯在对方耳畔。
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两个伙伴在亲密交流。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您很幸运不是吗?作为父亲,应该以家庭为重。而不是因为眼前的一点点沙子就拿出自己的底线。”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关于谢尔比的家世很容易就能调查到。
即使一家老小被安排在了克兰韦尔的郊外宅子,也逃不脱韦博的眼线。
从没有人会胁迫一个飞行学院的教官,这样是不理智的行为。
来到这里的大多数新兵蛋子,都是看上了飞行少尉的毕业军衔,甚至优秀者可以被授予上尉的称号。
对于底层人来说,算是半只脚跨入了中层阶级,可以在家乡谋取一份士官职位,获取国家的补助金。
对于上层人来说,飞行员的身份是一种象征和特权,是可以在公共场合点缀头衔的筹码。
在某些需要参谋的旅团或者师团中,增加额外的话语权。
故而犯不着因为一点小事就得罪飞行教官。
“你是在威胁我?”
谢尔比的脸色阴沉无比,特地转过身去没有让其他人发觉异常,他冷漠的侧脸透露出凌冽杀气。
“哦聪明的长官,看来您误会了。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就是在威胁你。”
陆泽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谢尔比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像是老旧识。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去到跟鲍尔和韦博约好的商议地点。
空气中的氛围足足僵持了好一会。
“所有人二十英里!今天一点都不许少!完不成指标的混蛋就给老子滚去海里游到对岸的大陆去!”
谢尔比无比愤怒,一脚踹在学员的屁股蛋上,眼中带着狠辣。
正因为在意自己的家人,所以选择忍气吞声。
中年男人的无奈,就是这样的现实。
肯为了金钱低头,肯为了家庭服软。
他的脊梁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折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