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一进去,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和药味儿,她看见赫兰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
薛史见到桑酒,立即道:“小九,快过来跟他说说话,他拒绝我为他做取子弹,拒绝服用止血药。”
桑酒咬着唇,眼眶不自觉的泛红。
宋青书也在一旁。
这种要命的场合,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就是心里纳闷的很:赫兰阁下重伤,跟小师妹有关,那小师妹还敢来王宫?
不怕赫森阁下把她大卸八块吗?
不过小师妹是谷主最疼爱的小徒弟,就算看在药师府的面子上,赫森阁下也不敢要她的命。
哎,这两个聪明人谈恋爱,是真要命啊!
“他的情况很不好,多耽搁一会儿,都能要命。”薛史说完,示意宋青书去准备取子弹的器具。
他也假装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他老了,年轻人的爱恨情仇他一点也不懂,也不好奇。
就是希望赫兰别这么死了。
不然药师府又多一个大敌。
桑酒蹲在床边。
目光复杂又难过的看着赫兰。
“赫兰,你这是何苦?你救了我,我又欠你一条命,我不会让你这么死去的。”
赫兰听到桑酒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桑酒握住他的手,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之后,他才相信,她竟然真的来到王宫。
“小九,谢谢你明知道我大哥想杀你,却还是愿意冒险来见我最后一面。”
即便重伤,赫兰的思绪依旧清楚。
“你快走吧。”
一旦他死去,大哥真的可能冲动之下伤害她的。
“你非要这么决绝吗?”桑酒道。
“你跟我说的话,让我意识到,我生在王室,就是原罪。无论我如何挣扎,都没办法摆脱这个桎梏。”
“小九,你说得对,嫁入王室,才是真的把你拉入地狱。”
“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
赫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他温柔的看着桑酒。
呢喃:
“小九,这个世界太肮脏了…… 既然我已经得不到所爱…… 不如换一种方式长眠。”
桑酒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
赫兰的这句话,就好似一道雷电狠狠击中了她的身体,她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个世界太肮脏了。
他指的是王室内部的斗争,以及赫森逼迫他为其继承血脉的事吗?
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遭受过更多的屈辱和折磨?
桑酒的泪水滴在了赫兰的眼角。
赫兰仰着头。
看着自己生命里出现过的天使。
“我很高兴……能心怀所爱。”
“不——”
??
三日后。
A国王室发布公告,宣布赫兰王子病逝。
一时间,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个英年早逝的男人。
有人也好奇,赫兰阁下这么年轻,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有人猜测,那晚的晚宴应该是要刺杀谁,但最后倒霉的是赫兰阁下。
更有人说,他是为情所困,抑郁而终。
路家。
路珏看着黑白页面的网页界面,嘴角抿起一条直线,“这下王室的局势怕是要变了,不知赫森阁下能不能稳住内阁那群老东西。”
赫森一直想要拥有一个继承人,以此来巩固他在王室的地位。
他患有无精症这件事一直是个秘密,但作为他的心腹兼合作伙伴,路珏是知道的。
就连赫森的王妃怀了护卫的孩子这个计划,也是路珏提出的。
如果不是有人泄露了消息,赫森担心王室之人会因这个责怪他,从而动摇他的地位,他也不会暗示王妃流产。
当然,这些都早已发生了。
他们最终的计划,是赫兰找个女人生下孩子。
赫森和赫兰是双生子,都是王室血脉,只要这孩子有他们俩其中之一的血脉,都能被承认。
如今赫兰死了。
还因此得罪了霍氏和药师府。
事情更加复杂了。
“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个怂恿王室对夏国霍氏、甚至对夏国外交部施压的机会?”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书房的东南角落响起。
路珏蹙起眉,半晌后,道:“我说过,不能动霍京焱,那晚你竟然动了死士,想要杀他?你问过我了吗?”
“只要他活着,你就杀不了桑酒。”
路珏冷笑。
“诛心不是更有意思?霍京焱现在那么爱桑酒,如果桑酒知道他所有的秘密,知道他体内流着卑鄙肮脏的血液之后,她还会继续爱他吗?我倒是很想看看,桑酒到底有多恣意洒脱,能够不在乎这些世俗的看法。”
说完,路珏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自己的妹妹路添添。
“赫兰死了,作为他的初恋,也是最爱的女人,桑酒应该会去送他吧?”
“对,你告诉桑酒,我也会去,而且我会把那晚的计划,全盘告知。”
“别问那么多,按我说的去办。”
打完电话之后,路珏看向面具男人,“比起让桑酒死掉,我现在更强调霍京焱被她伤的体无完肤的样子。”
??
桑酒坐在阳台上,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泪水模糊了双眼。
霍京焱就站在她的身后,却没有上前打扰。
自从她看到王室发布的这则公告之后,她就坐在这里没动过。
刚刚路添添打了电话过来,他隐约听到了内容。
看来路珏还有后续的计划,不知他会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做任何事都会以伤害桑桑为目的。
霍京焱深吸口气,走了过去,轻轻把她拥入怀中。
“别太难过了,对赫兰而言,这也是一种解脱。”
至少他不用再做王室的棋子。
也不用再承受病痛的折磨。
他的身体,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恶毒的佣人下药,损坏了根基,能够养得像个正常,赫森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也经历过太多的折磨。
上次为了救桑酒,他更是从死亡边缘走过。
不然也不会让药师府派了薛史和宋青书来给他调理身体。
桑酒垂着睫毛,缓缓靠在霍京焱的胸口处,她哽咽道:“他不该这么死的。怎么办,这一次我欠他的恩情,真是永远也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