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劈开了理智,但只是一闪而过。
她没抓住那东西。
也没心思去思考那是什么。
她沉声道:“霍二少爷如果想跟我打哑谜,我们换个时间,我今晚还很忙。”
烦!
霍蓝焰终于扣完了最后一颗扣子。
他盯着桑酒精致的小脸。
怎么就、让人捷足先登了呢?
他跟赫兰不一样。
若无完全把握,他不会出手。
“我想要首富千金一个承诺。”
桑酒愣了愣,“只是承诺?”
“桑家是百年首富,虽然不参与各大豪门的争斗,但免不了需要盟友。而我霍家,会是你们最好的盟友。”
“你说的不错,我跟霍京焱的联姻,就是最有力的联盟。”
霍蓝焰:……
桑酒:“我答应你。”
“等等!我需要看到你的实力,比如……你成为桑洲集团的总裁,跟我一起完成A深造的项目。”
桑酒挑着眉,对嘛,这才有点儿商人狡诈重利的样子。
不然只是一个空头支票的承诺,她都要以为霍蓝焰是在打其他主意了。
也好,有了合作,就是盟友,他要背叛的时候就得多考虑一下了。
牵制住霍蓝焰,让霍剑锋投鼠忌器,才是最紧要的。
桑酒跟霍蓝焰达成协议后,径直去了紫藤苑。
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袭来。
她一进去,就看见霍邦簿弯腰驼背的坐在沙发上,全身上下,哪里还有霍氏家主的气场?
这分明就是个受了罪的小老头。
“爷爷。”
“丫头,你回来了?你跟老大和老四的谈话,我都知道了。”
桑酒点点头。
这儿是霍家。
霍邦簿想知道点什么,不难。
她跟霍留香和霍剑锋的对话,也没有刻意隐瞒。
“爷爷应该知道,这件事不只是霍京焱的仇家找麻烦,也关系到霍氏少主这个位置的争斗。”
“嗯。”
“您怎么想的?”桑酒问。
“一切,等小焱醒了再说。”
“来不及。”
对上霍邦簿疑问的眼神,桑酒冷静的分析:“霍剑锋肯定会趁着霍京焱悲痛虚弱之际拿出新的计划,例如收拢霍家旁支,又例如通过他手里的权力,夺了霍京焱的军权,再例如……”
“丫头!这是霍家内部的争斗,不会牵扯到那些!”
“那您想简单了,豪门的权势斗争,从来都不是光明磊落的!我已经想办法说服了霍蓝焰,霍氏集团的财富大权拿捏在我们手里,加上我桑家的支持,以及曲、沈两家……”
“你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拉到这么多盟友?”霍邦簿惊讶道。
“我相信霍京焱这些年也不是无所作为的,等他醒了,他也会拿出自己的底牌。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爷爷首先要意志坚定。”
霍邦簿皱着眉,沧桑的脸上浮现一抹不自在:“你不信任我?”
“药师府跟霍家的恩怨,我已经知道了根源。”
霍邦簿的手抖了抖!
知道了?
不、不可能。
那件事,薛拟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再者,他跟薛拟都已经七老八十了,谁都没力气再争了。
桑酒坐到了霍邦簿的身侧,压低声音,“爷爷不信我的话吗?那我给爷爷点暗示好不好?”
凑到霍邦簿的耳畔,说了一句话:“红豆生南国。”
霍邦簿的瞳孔骤然收缩起来!
“好了,别再说了,我信你就是了!你放心吧,我的态度很坚决,我霍氏的少主,只能是霍京焱!”
桑酒闻言,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勾起红唇,得意一笑:“多谢爷爷支持。”
语罢,她起身,抬脚上了楼。
楼上转角处,霍擎刚刚亲眼看见了自己威严冷酷的亲爹,在桑酒的面前露出如此急切慌乱的神色。
红豆生南国。
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为什么他会慌成那个样子?
桑酒看见霍擎在卧室门口守着,一点儿也不意外。
霍京焱小时候他没守,二十多年也从没好好关心过霍京焱,现在他就该这么守着!
她推开门走进去。
踩在羊绒地毯上,她生怕惊醒了床上的男人,于是弯腰,脱掉了鞋子。
她赤足走到了男人的床边。
哪怕地板温热,可空气里,却弥漫着消毒水刺骨的寒意。
她心中叹了一声。
重重的。
压抑的。
她纤细的手指,在他眉宇上方轻轻滑动,又不敢触碰到他。
想起他跪在路芙蕖的病床前吐血的画面,桑酒的心脏再次狠狠揪着。
“妈妈,别离开小焱。”
“小焱会乖。”
“妈妈,不生气好不好?”
霍京焱苍白的脸上,早已布满了乞求的泪痕。
哪怕是在睡梦中,他也是个警惕性和防备心十足的男人,可是此刻,他却露出了那么痛苦的样子。
从不示弱的他,在哭。
桑酒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猛地扯掉了自己手腕上的珍珠手链。
那是霍京焱在她失忆的时候送他的,说哄她高兴才是正事儿。
可她却没有办法哄他高兴。
她眼眶发红,呢喃着他的名字,“霍京焱,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拖后腿,霍京焱能赶回来的!
他若是能见到路芙蕖最后一面,就不会悲痛过度,迟迟不能醒来!
他长期遭受神经毒素的折磨,现在虽然研究出抑制剂,但每次注射抑制剂都是一场病毒与解药的争斗,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进入了虚弱阶段,她真的很担心霍京焱撑不过来!
监护仪突然开始滴滴滴的叫了起来,跟催命似的。
桑酒用力砸在监护仪的上方。
可它还是尖锐的呼啸着。
仿佛是在告诉她,霍京焱撑不住了。
他怎么可能撑不住!
只要她桑酒活着一天,霍京焱就必须好好活着!
桑酒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开始给霍京焱治疗。
可他被困在了噩梦中,如果失去了求生意志,任凭华佗在世,也难以把他从阎罗殿拉回来。
桑酒掀开被子,躺在了霍京焱的身边。
他的身体好烫。比火山熔浆还要灼热。
她抱着霍京焱,轻轻按着他的心脏部位,柔声道:“霍京焱,你妈妈没走,她一直守着你的啊。她很爱你,她舍不得看见你难受,才没有亲自跟你说再见。”
“你坚持一下好不好?撑下去,好吗?”
霍京焱的额头,冒出了许多冷汗。
哪怕是在噩梦中,他也记得抓住桑酒的手。
桑酒望着他痛苦挣扎的侧颜,难受的哼起了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是路芙蕖年轻时候最爱哼唱的一首曲子,在药师府很是出名。
她小时候,听过师叔薛史和宋青书说过一些关于那个天赋异禀的小师姐的传说。
她嘴上不说,但很是羡慕小师姐的洒脱和天赋,也想像小师姐那样游历世界,做个自由自在的人。
这首曲子她再熟悉不过。
可这一次,她却把曲子哼得支离破碎,好在很有用,霍京焱的眉眼渐渐放松,监护仪上面的生命曲线也渐渐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