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老宅。
霍留香正被父亲霍添拿着鞭子狠抽。
蓝太太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她越是求情,丈夫打得越是厉害。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把你大哥送上风口浪尖!原本他因为路芙蕖那件事已经被盯上,你这是……”
霍留香扬起头,“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做的是对的!”
“你还敢给我嘴硬!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逆子!”
霍添老当益壮。
打了半个钟头,都没见疲色。
霍留香已经被打的满身是血,后背更是皮开肉绽。
“二爷,少主回来了。”
佣人在外面回话。
霍添的鞭子停顿住。
蓝太太也收起了眼泪。
“他是来找留香算账的?”她道。
“哼,来者不善。”
霍添丢下鞭子,径直走出去。
吩咐佣人:“把这逆子拖去少主面前,任他处置。”
蓝太太轻呼:“这怎么行?留香到底是我们的儿子,你……”
霍留香已经被打的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他被佣人拖到了正厅。
彼时,正厅没有外人,霍京焱和桑酒坐在椅子上,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霍留香倒在地毯上,抬起头,看向自己崇拜了半辈子的三哥。
“三哥,对不住,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件事。你知道的,允雪闹得越大,霍家的面子越难看,那些原本观望的家族,就会在这个时候给你捅刀子!”
桑酒眸子一凝,这蠢货是为霍京焱干的蠢事?
霍京焱蹙起眉。
“你跟允雪说了什么?”
“我说,大哥一定会娶安娜公主,反正她都要死了,闹这么一出,只会让她的至亲之人受到风言风语,甚至遭受霍氏的报复。”
他还说:大哥爱过她。
如果她还念着大哥对她的好,就别闹了。
离婚只是个形式。
大哥不会为难她和允家人的。
他哪里知道允雪会自杀?
桑酒蓦地起身,一脚踢在霍留香的膝盖上:“你是不是脑子有坑?里面装了豆腐是不是?你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私逼死一个走到绝境的女人?”
“我没逼死她!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做过化疗的人都知道那种痛苦,她想提前结束有什么不对?”
霍留香仰着脑袋。
“况且她自杀以后,我大哥的名声受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我是帮了三哥!”
桑酒已经有点分辨不清霍留香的神逻辑了。
他一会支持亲哥哥霍剑锋,一会又站在霍京焱这头背刺霍剑锋。
这算什么?
这家伙!是个双刃剑?
霍京焱沉吟许久,道:“不管怎样,她的死,你要负一定责任。”
“大不了你杀了我。反正我不后悔这么做。”
霍留香躺在地上,彻底摆烂了。
空气里弥漫着鲜血的气息,他伤痕累累的样子,看着也怪可怜的。
只是桑酒见过在停尸房里的允雪。
那是更加残破不堪,绝望累累的样子。
比霍留香不知可怜多少倍。
面对霍京焱询问的眼神,桑酒的心像是被刀子刺了一下又一下。
她丢下一句:“霍家的事,我管不了。”
走了。
霍留香咬牙,自嘲:“她对我很失望。”
霍京焱起身,“我也是。”
“三哥!你要怎么罚我,我都认,我只希望……”
“来人,送四少爷去南非,十年后接回。”
霍留香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最信赖崇拜的三哥!
南非?!这不是流放吗?
十年?
这跟判了十年有期徒刑有什么区别?
允雪的事情的确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霍剑锋的名声。
桑酒本来想曝光霍剑锋家暴和变态掌控欲的私隐,可允雪最终的心愿却是拿她自己的尊严和自由去换她父母亲人的平安顺遂。
她不能这么做。
她不怕霍剑锋的报复,可允雪的父母呢?
许家曜从姑姑口中得知小表妹因为允雪的死格外消沉,于是他特地在桑宅门口守着,一心想请桑酒出去散散心。
桑酒不乐意去。
只想把自己关在房间。
扛不住许攸比唐僧还要啰嗦的架势,只好出去暂避了。
许家曜开的车很低调,是一辆白色宝马,也就七八十万的样子。
他是许家这一代最出息的年轻人,随便一个官司都不止这个数,这人还挺实诚,桑酒想。
“你要带我去哪儿?”桑酒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许家曜认真开车,桑酒则是闭眼小憩。
“到了。”
他停好车子,下车给桑酒打开车门。
桑酒睁开眼,视线触及之处,竟然是福利院翠绿的院子,不远处还有几个小孩儿在玩躲猫猫。
她眼底闪过吃惊:“怎么,你想让我当一回小孩?”
“这是允雪每次参加演出获得奖金之后一定会来的地方,她还立了遗嘱,要把属于她名下的全部资产都捐给这座福利院。”
许家曜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里面。
那些小孩子看见他都飞奔过来,而他也早有准备,已经先让助理送了一车子的吃食和书本过来。
“许叔叔,这是你给我们带的书吗?”
“许叔叔,允姐姐呢?”
“这个是坚果,我最爱吃了。”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全都围着许家曜,桑酒站在车头,斜靠着,目光温情的看着前面的一幕。
难以想象,那个被困在恐惧中的女人在自救而不得的时候,还能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做这样的好事。
也难以想象,许家曜这个时时刻刻都戴着面具的男人,在这些孩子面前也可以单纯如少年。
她打起精神,也进入了分东西的队伍中。
帮着许家曜一起把小家伙们都哄高兴了,桑酒觉得心底的郁结散去不少。
“喝点水。”许家曜递给她一瓶水。
桑酒:“多久了?”
“两年。”许家曜神色平和的说,“两年前她找到我,希望我替你她打官司,那时我拒绝了,不过我知道了这个地方,她不在上京城的时候,都是我来看这群小家伙。”
许家曜勾起唇:“刚刚那个没有手臂的小孩还记得吗?”
“他、很开朗,一点也不像身患残疾的样子。”
“以前他很内向,甚至试图自杀,是允雪救了他。”
不只是救命,更救心。
桑酒眼角跳了跳。
“她能救别人,为什么不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