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万籁俱寂。
阿沅只觉腕间一凉,那缕凝作星月纹的灵力竟自行脱离,于半空之中轰然炸开,化作细密金粉,在暗沉夜幕里闪烁须臾,便消散无形。
几乎同一瞬间,李归猛地捂住胸口,旧伤处传来剧痛,好似有烙铁狠狠按压,痛意蔓延,让他冷汗直冒,身形也晃了晃。
刹那间,地底深处传来一阵沉闷轰鸣,仿若巨龙悲恸长鸣,正是龙脉在哀号。
这声响由远及近,由弱渐强,整个皇城都被震得瑟瑟发抖,脚下地面剧烈摇晃,石砖纷纷崩裂。
在天旋地转间,皇城开始倾斜,城中建筑接连倒塌,砖石横飞。
不远处,那座高耸的观星台也未能幸免。
基座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紧接着,一道巨大的裂缝缓缓撕开,两扇青铜巨门从中显露。
门上刻满繁复古朴的纹路,透着岁月沉淀的神秘与沧桑,丝丝幽光从中渗出,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霜天剑冢...”墨羽神色凝重,喃喃低语。
她抬手拔下头上桃木簪,毫不犹豫地插入裂缝之中。
刹那间,一股磅礴的力量从簪尖涌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墨羽身后,一棵虚幻的永恒树虚影拔地而起,迅速暴涨。
树干粗壮,枝桠纵横交错,延伸至天际,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微光,如梦似幻。
而墨羽的声音也随着这异象悠悠传来:“龙脉里埋着弑神者最初的...”话未说完,却在呼啸风声里戛然而止 ,只留下无尽悬念,让人心生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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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颤抖起来,裂缝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紧接着,九条粗壮的青铜锁链破土而出,带着地底深处的腐朽气息,缓缓升入半空。
锁链冰冷而沉重,链身上刻满了晦涩难懂的神秘符文,随着它们的出现,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
每一条锁链的末端,都拴着一具刻满星月纹的孕妇尸骸。
这些尸骸面色苍白,双眼空洞无神,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她们的身体被星月纹覆盖,那些纹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念惊恐地瞪大双眼,时骸之眼不受控制地渗出黑血,声音颤抖地喊道:“哥!这些是...是你的初代克隆体母体!”这一惊人的发现,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李归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痛苦。
阿沅突然捂住嘴巴,身体剧烈颤抖,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地,开始呕吐起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浑身散发着青铜光泽的婴儿从她腹中钻出,婴儿的身体上同样刻满了神秘的纹路,脐带连接着龙脉核心,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婴儿缓缓抬起头,发出稚嫩却又透着冰冷的声音:“父亲...你终于来解放我们了...”李归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的拳头停在婴儿眉心三寸处,心中充满了震惊与挣扎。
掌心的霜天剑残片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
就在这时,墨羽身后的永恒树突然绽放出无数绚丽的花朵,每一片花瓣都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这些花瓣缓缓飘落,在空中排列组合,渐渐拼出了李沧澜的临终画面。
画面中,李沧澜气息微弱,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似乎在对某人诉说着什么:“归儿...斩断的不是锁链...是议会植入你基因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画面也随之消散,留下的是无尽的悬念和众人的惊愕。
李归望着那消散的画面,心中五味杂陈,他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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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的空间里,青铜婴儿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紧接着,它的身体从正中裂开,裂缝迅速蔓延至全身,“哗啦”一声碎成无数青铜碎片,散落在地。
与此同时,原本剧烈震动的龙脉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随着轰鸣声,两具巨大的水晶棺缓缓从龙脉深处升起,悬浮在半空之中。
左侧水晶棺内,一位道骨仙风的老者虚影静静悬浮着。
他身着一袭白色长袍,衣袂飘飘,面容慈祥却又带着几分神秘。
右侧水晶棺中,唐莹珊的本体安静地沉睡着,她的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哺乳导管,那些导管连接着水晶棺上的各种仪器,维持着她的生命体征,看上去脆弱而无助。
“道凡圣体,可融天地。”老者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空灵而又充满力量。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随后,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李归的眉心。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信息流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入李归的脑海,无数记忆碎片在他的意识中疯狂闪现。
李归看见议会元老们身着黑色长袍,神色恭敬地跪拜在自己的克隆体前,口中念念有词;
看见李清雪面色冰冷,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决绝,将初代终焉之母的胚胎小心翼翼地植入唐莹珊的子宫;
看见阿沅的曾祖母在星月纹发作时,痛苦地扭曲着身体,最终绝望地跳下悬崖,那凄厉的呼喊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原来我非神非魔...”李归喃喃自语,他的瞳孔中缓缓裂开一道金色纹路,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只是被播种的...人间兵器!”这一刻,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身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悲哀,也有不甘。
就在这时,龙脉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随后开始迅速崩解。
无数石块和尘土飞溅,整个空间都在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道凡圣体爆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如同一层坚实的护盾,将众人紧紧裹住。
阿沅只觉腕间一热,重新浮现的星月纹光芒大盛,随后化作一把古朴的青铜钥匙,悬浮在她的面前,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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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剧烈的轰鸣声中,观星台顶那两扇巨大的青铜巨门缓缓晃动,随后轰然开启。
一股陈旧而又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内的景象逐渐映入众人眼帘:一座悬浮在半空、由九百个晶莹哺乳瓶组成的机械心脏,正有规律地跳动着,发出诡异的光芒。
每个哺乳瓶中都涌动着奇异的液体,瓶身刻满了繁复的纹路,这些纹路相互交织,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历史。
墨羽身后的永恒树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引,突然不受控制地疯狂生长,枝条如同无数条粗壮的蟒蛇,向着机械心脏迅猛刺去。
枝条刚一接触心脏核心,墨羽便脸色骤变,急切地喊道:“检测到圣凡锁能量波动……这是镇压初代终焉之母的……”
话还未说完,一个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从机械心脏中传出:“不!这是我的新身体!”正是李清雪。
随着声音的响起,九百个哺乳瓶瓶口同时迸裂,喷射出汹涌的星砂酸液。
这些酸液在半空中汇聚成一股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众人席卷而来,所到之处,空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就在众人被酸液逼得节节后退之时,阿沅却突然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酸液洪流之中。
她的身影在酸液中若隐若现,却异常坚定。
刹那间,她腕间的青铜钥匙光芒大盛,与圣凡锁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从钥匙与圣凡锁之间迸发而出,试图抵御酸液的侵蚀。
“李先生……替我看看……”阿沅在酸液的溶解中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声音微弱却又充满期待,“弑神者灭绝后的太平人间……”她的身体在酸液的腐蚀下逐渐变得透明,生命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就在阿沅生命垂危之际,圣凡锁突然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共鸣之力,轰然炸开,万道金光四溢而出。
李归的道凡圣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自动吸收着这些金光。
随着金光的融入,他的背后缓缓浮现出一幅奇异的太极图,图中星月纹与道纹相互交织,散发出强大而神秘的气息,仿佛蕴含着宇宙间的无尽奥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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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光的冲击下,那由九百个哺乳瓶组成的机械心脏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表面开始迅速熔解,化作浓稠的青铜液体。
这些液体在空中翻滚、汇聚,逐渐凝固成一条巨大的锁链,链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蜿蜒的母乳符文,符文闪烁着诡异的幽光,似在低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墨羽见状,立即运转永恒树之力,将意识探入锁链。
随着读取的深入,她的面色愈发苍白,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最终,她用带着震惊与愤怒的颤抖声音喊道:“圣凡锁根本不是武器……是议会给弑神者戴上的哺乳项圈!”这话一出,众人皆惊,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锁链,心中涌起无尽的愤怒与悲凉。
原来,他们一直追寻和恐惧的圣凡锁,竟是这般残酷的存在,是议会用来控制弑神者、维持自身统治的邪恶工具。
李归望着眼前的锁链,眼中燃烧着怒火,他一步上前,紧紧握住了这条承载着无数黑暗与罪恶的锁链。
就在他触碰到锁链的瞬间,天空中风云突变,原本晴朗的天际瞬间被乌云遮蔽,厚重的云层中隐隐有雷光闪烁。
紧接着,一道粗壮的天雷撕裂云层,轰然劈下,随后第二道、第三道……足足九重天雷,如巨龙咆哮般,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将皇城穹顶击得粉碎,砖石瓦砾四处飞溅。
在天雷的肆虐中,圣凡锁突然光芒大放,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李归的道凡圣体。
刹那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李归的脑海,他看到了一段段恐怖而又残酷的真相——每一任弑神者在临终之际,都会在议会的操控下,用圣凡锁将自身力量传给克隆体。
如此周而复始,弑神者成为了议会永远的打手,被禁锢在这无尽的轮回之中,而世间的苦难也从未真正终结。
“该终结这场哺乳轮回了……”李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霜天剑残片剧烈颤动起来,周围的天地灵气如百川归海般向其汇聚。
眨眼间,霜天剑重铸完成,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光,剑脊处流淌着俗世烟火气,仿佛在象征着李归要为世间平凡众生打破枷锁的信念。
“从我的基因开始!”他猛地挥出手中剑,一道璀璨的剑光划过天际,似要斩断这延续无数岁月的黑暗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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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归斩断最后一根青铜锁链时,阿沅消散的身影在圣凡锁上凝成刻痕。而第四界「无间星海」的入口处,浑身缠满圣凡锁的李清雪本体正在哺乳十万颗终焉之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