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奈何两条腿的跑不过三条腿的,苏鸢骑着侉子绝尘而去,喂他吃了一嘴尾气。
他们中有个叫钱卫国的,愤愤道:“杨子,边路三轮摩托车就是拉风。”
杨洋呸了一口,“有什么好羡慕的?她是坏分子,是我们的阶级敌人。”
“我早晚抓到她的把柄,狠狠批斗她。”
其他人附和道:“对,坚决不能放过坏分子,必须好好批斗她。”
苏鸢骑着车,一路来到洪叔家。
洪家院子里闹哄哄的。
洪叔蹲在院子大树下,抽着旱烟,望着天空不知道想什么。
房间里不时传来痛哼声,夹杂着苏畅严肃的呵斥声,
“你胳膊断了,必须去住院,接受治疗。”
苏鸢疾步走进房间,看见洪英的哥哥洪顺正躺在床上,痛得脸都白了,却死咬着不松口,
“苏医生,我不能去医院。”
他没钱!
父母老了,他还有几个孩子要养,饭都吃不上了,哪有钱去看病?
苏畅懂他说不出口的难言之隐,“钱重要,还是胳膊重要?”
“若不重视,你这条胳膊说不定就废了。”
“到那时,你再想挣钱也挣不来了。”
渔民吃饭靠的就是力气。
若是一条胳膊出了问题,如何赚钱养家?
洪顺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却比哭还难看,“苏医生,您看着给我随便弄弄吧。”
“废了就废了,我认命。”
苏鸢刚想开口,被人抢先了。
“苏爷爷,我们去医院,医药费我来出。”
闻言,洪顺艰难地扭过头去,看到门口的洪英,挺了许久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英子,你来了?”
他抬起完好的胳膊,慌乱地擦着眼泪,“我就是太疼了。”
“不用去医院,花那钱做什么?”
“你一个人挣钱不容易,还要养着大勇……”
洪顺曾经无数次后悔
——当初媳妇赶走妹妹时,为什么没有阻止?
导致妹妹和他们离了心,离开家后,再也没回来过。
闻言,洪英嫂子冲过来,激动地说:“英子,你说真的?”
“千错万错都是嫂子的错,要打要骂,嫂子绝对不吭一声,求你救救你哥。”
“嫂子也是没办法,爹娘老了,我们孩子又多,我和你哥……”
洪英沉着脸阻止嫂子继续说下去,“您不用再说了,我说付医药费,绝不反悔。”
“哎,英子,谢谢你。”洪英嫂子一边哭,一边招呼邻居抬上洪顺送往医院。
等人都走了,苏鸢来到院子里问道:“洪叔,发生了什么?”
洪叔磕了磕烟斗,抓了一把土盖上烟灰,用手扇了扇烟雾,确保没有味道后,方才长叹一口气说道:
“我们碰到小日子的渔船,他们欺人太甚了。”
杨洋几人赶来,刚好听到,嚷嚷道:“为什么不跟他们干?”
“小日子那帮畜生,杀一个是一个。”
洪叔望着几个年轻人,疑惑道:“他们是?”
“中二少年,不用管他们。”苏鸢更关心事情的经过,“渔船怎么样?有没有其他人员伤亡?”
洪叔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看着人时有些吓人,“他们不敢杀人,只敢劫持渔船,激怒我们。”
“有几个年轻人,气性大,我没拦住,打了起来。”
“我们的渔船被撞坏了,全没了。”
他们生产队靠那条渔船吃饭,如今整个船体撞坏了,不能用了。
他们生产队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他是大队长,却对此事毫无办法。
苏鸢看着这个操劳了半辈子,鬓角霜白的老人,心里发酸。
我们总说生活不易,生活不易,这个年代的万千民众劳动了一辈子,敞开肚皮吃白面馒头就咸菜的,又能有几次?
苏鸢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递到洪叔手里,“您抽点好的。”
“渔船在哪里遇到的小日子?”
洪叔心里苦,不知道如何排解,没跟苏鸢客气,哆嗦着手半天没研究明白怎么打开烟盒。
杨洋看不下去,低着头走过去,一声不吭帮洪叔打开烟盒,递上烟后,恭敬地点燃柴火,为他点烟。
苏鸢有点意外。
看来,这帮孩子并不坏,还有得救。
洪叔抽上一口香烟后,方才说出具体方位。
苏鸢转身向外走去,“洪叔,这件事交给我,您该吃吃,该睡睡,事情解决后,记得给我办庆功宴。”
“阿鸢,你想做什么?不要乱来……”洪叔起身想要阻止,不曾想腿麻了,脚步踉跄。
杨洋眼疾手快扶住他,“您没事儿吧?”
“叔,你放心,我有分寸,”苏鸢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杨洋几人说道,“愣着做什么?跟上。”
他们跟着走了一段路才反应过来,“她让我们跟着我们就跟着?”
“杨哥,我们还跟吗?”
杨洋沉吟道:“跟上去看看她想做什么。”
苏鸢带着他们一路来到码头,指着自己那艘船屋说道:“想不想学开船?”
杨洋几人在看到船屋的刹那,眼睛都直了,偏偏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想学又怎么样?不想学又怎么样?”
“说得对,你会那么好心教我们?”
“我教!”苏鸢一句话将他们干懵了,“只要你们想学我就教。”
杨洋防备心起,皱眉问道:“你想做什么?”
这小子不错,苏鸢对他有了兴趣,“当然是找回场子,敢不敢?”
杨洋难以置信道:“你想去找小日子麻烦?”
“你是不是疯了?”
“疯了?”苏鸢嘲讽道,“你们不是说我的功劳都是我姑父送的,不是我凭自己本事得来的吗?”
“怎么?不想去见识见识?”
“还是说,你们只敢对着自己人有能耐,碰上小日子就怂了?”
其他人还在犹豫的时候,杨洋已经跳上了船屋,
“谁怂了?学就学!”
苏鸢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教会他们如何操作船屋,让每天去渔船出事的地方巡逻,一有情况立刻回来告诉自己。
“记住了,不能擅自行动,必须立刻回来告诉我,能做到吗?”
杨洋保证道:“能!”
“鸢姐,您瞧好吧。”
只要一想到他们也有机会跟小日子干仗,浑身使不完的劲儿。
交代完,苏鸢回家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京市,黎家。
于淑兰陪着向嵘二老回到家时,黎睿正盯着桌面,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黎至善走过去问道:“看什么呢?”
黎睿:“大壮写得信。”
黎至善探头一看,上面除了零星几个字外加拼音外,还有数不清的黑蛋蛋,不由嘿笑一声,“这小子的狗爬字比当年苏菲的还要难看。”
“写了什么?”
黎睿递上信纸,“您自己看。”
黎至善艰难识别上面的字,“我姐姐一直没有小娃娃,我爷爷说是我姐夫不行。”
一句话干没电了。
他扔掉信纸,上一边去闭目养神了。
黎星回刚结婚那会儿,他没少出去吹牛,结果呢,他的孙子迟迟没有信儿。
现在,只要他一出家门,谁见了都要问他一句:“老黎,你什么时候有孙子?”
于淑兰上前拿起信纸边看边安慰道:“爹,您也别上火。”
“大壮信纸上写了,苏老说两个孩子的身体没毛病,可能缘分没到……”
她看到下面的内容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向嵘见儿媳妇表情不对,问道:“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
她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于淑兰扔掉信纸往外冲,
向嵘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这是?”
黎睿也顾不上装深沉了,起身去追,“妈,快拦住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