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后，姜执素陡然惊醒，睁眼却见自己正置身一个山洞中，篝火安静燃烧。
这里是……
她晃晃头，只依稀记起自己是为了给谢南无做兜帽而来到了玉虹山，虽然弄到了玄鸟羽毛，但也一不留神掉进了它的陷阱。
奋力搏斗好一番后，谢南无也忽然掉下来了。
然后她就昏了过去。
“我们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山上起雾了，已经布了阵法驱散云雾，估计再有一刻钟便可。”
谢南无往篝火堆里添了一点柴。
原来如此，姜执素回神，四下张望一圈，见十数个寒鸦使静静驻守在洞前，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只是想偷偷摸摸把事干了就回去。
没想到还惊动了寒鸦使。
她摸摸后脑，干笑道：“真是麻烦诸位了，哎呀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我一个人……”
“没有担心，”谢南无淡淡打断她，“主要是怕明日穆云长老问责。”
“……”
让你说话了吗崽种。
我特地跑出来一趟可都是为了你诶！
似乎是读懂了她的潜台词，昏黄篝火中，谢南无静静看她一眼，上下唇瓣轻轻相碰，默声念起谵语。
幽闭的洞中忽然浮现起层层微光。
她眼睁睁看着谢南无原本光秃秃的脑袋上缓慢变化，顷刻间，墨色长发如瀑垂落，掠过冷冽侧颜。
姜执素：“……？”
“你自己能变你这几天光着脑壳干嘛！”
谢南无随手扯起一条发带，扎了个简单的垂发，目不转睛看她：“为了表示我很生气。”
……
勃然小怒也只有这个程度吗，谢护法你这家伙……
姜执素拍他：“那你把玄鸟羽毛还我，它被我拽了一把尾巴毛，屁股会冷。”
谢南无头也未抬，拢拢剑鞘，假装出去察看阵法了。
大雾散去后，她与寒鸦使动身下山，不消片刻，就回到了温暖如春的长生宗。
珈蓝早得了消息，第一时间痛哭流涕地扑上来。
“呜呜呜呜呜呜。”
好珈蓝！还得是我们亲亲珈蓝！
姜执素喜出望外，搂过她双肩：“不哭了不哭了我们珈蓝宝宝，是不是担心我担心坏了……”
珈蓝抽噎一声，泪凝于睫：“我怕明日赶不上早会被穆云长老骂。”
姜执素：“。”
正巧经过的谢南无恰逢其时地抿唇笑了一声。
……呵呵，不礼貌了吧你有点。
“拔毛？”
“拔玄鸟羽毛？”
回寝殿的路上，珈蓝听她说起今夜之事，不由问：“掌门，您此前不是说，再也不会去见玄鸟了吗？”
姜执素大步流星往前走，青石路微凉，她呵出一口热息。
谁说不是呢。
玄鸟是原主幼时的玩伴，却被她抛下了，如同抛舍她自在安虞的童年。
她原本也不想再去惊扰玄鸟，去玉虹山也是去找其他鸟禽精怪，可在山上瞎晃半天，玄鸟忽然自己出现了。
玄青色的妖禽通体覆满鳞状长羽，夜露沾湿的羽毛泛着青焰微光。
玄鸟告诉她，它本也不想出现的，只是有件事困在心中许久，想找她问个明白。
“我梦见几十年后，你上山，亲手杀了我，取我妖丹奉于一个大阵。”
一双熔金般的眼瞳静静看着她。
“且方才我一靠近你，浑身便如锥心蚀骨。”
姜执素不便多言，那是原书中的剧情。
原主当时背负宗门上千同僚的性命，极端痛苦下才做出如此决定，也从此栽下心病。
只是玄鸟竟然能梦到原书剧情？
或许是玄鸟灵力极强的缘故。
姜执素咂嘴，随后抿唇冲玄鸟笑了下，“没事，梦都是假的。”
这辈子她已经打算带着长生宗摆烂，自然没有后面那些事，她能保证自己日后一定不会伤害玄鸟。
玄鸟仍旧警惕：“你当真不会伤害我？”
“不会，”姜执素望着它，“但我可能有一个小忙要你帮帮——你给我拔一点毛可以吗？”
“……”
玄鸟最后捂着屁股走了。
片刻后，姜执素回到寝殿内，见几个素日伺候的女侍个个面色紧绷，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咒是怎么来着……？”
“快快，找书翻一翻。”
“真长啊，好难念。”
姜执素听了前几个字就知道是截络痹脉诀。
当然难念了。
毕竟是个地阶功法，在外头，可是个无往不利的暗杀利器。
但宗门内的功法心学都被她做过和谐，纯纯的宝宝巴士，用途那一栏里都被她改成了可以用来阵痛、助眠以及麻痹味觉来应对大师姐难吃的夜宵。
几个侍女终于在此时发现了她，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掌门！您终于回来了！快去管管大师姐啊！”
一番询问之下，姜执素大概弄清了情况。
约莫半个时辰前，梁大小姐梁香寻被大师姐戚怜拉着凑人头在后院打叶子牌，几圈下来梁小姐居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问了侍女才晓得，梁香寻这几日忧思过重，吃不下饭。
戚师姐对把人饿晕了的事又歉疚又不甘心，怎么能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吃不饱饭呢！
于是说什么都要捋起袖子做一顿夜宵给梁小姐当做赔罪。
“师姐兴致上来了一不留神做了一大锅，让我们在场的都别客气一块儿去吃呢……”
姜执素如临大敌，原地咽了好几下唾沫后，才慢慢挪到后院。
后院连着小厨房，此时炊烟袅袅，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很快戚师姐就灰头土脸端着几盘黑乎乎的东西走了出来，瞅见她后热情洋溢地招呼道：“呀，执素！正好你也来了！快来快来！一块吃点夜宵！”
姜执素局促地走过去，看了看那几盘混沌不清的菜。
“师姐，这些是……”
“我新研发的。”戚怜一一介绍，“这一道是红烧胖大海，这一道，是炭烤母猪蹄，这一道，则是我精心研发的，冰糖肥肠！”
……哈哈，师姐，您的做菜思路有点像我的一位故人呢。
一行人看着这几道菜迟迟不敢下手，好半晌，只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苍术一言不发地一一尝过，面不改色地称赞。
“好吃，师姐辛苦。”
fine，爱情使人盲目。
姜执素懒得搭理恋爱脑，回头，却见梁香寻也被侍女搀扶了出来。
她文文静静地动了几下筷子，细嚼慢咽后双眸淬亮，笑意盈盈地也跟着道：“好吃，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