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艾枫满眼猩红的狂怒，路向南显得格外淡定。
其实，认真说起来，路向南有很多可以反驳她的地方。
比如她不是靠着爸妈给她那点钱，毕竟她爸妈早就走了。
比如她并不是单靠脸的花瓶，她演的每一部戏都是认真诠释的，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比如她并不是被资本选中的，而是她自己奋不顾身地投入到华国的怀抱中。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夏虫是不可语冰的。
路向南只是拿出来一个平板，对她道。
“那我先给你看一个视频吧。”
路向南点开平板，视频的开头是年轻的艾枫，能看出来这个视频确实有些年头了，画质都不太清晰。
那时的艾枫穿着一身像是丫鬟的戏服，对着镜头笑得正开心。
“我，艾枫，一定会好好演每一部戏，成为家喻户晓的影后的！”
“哎呀，你们好过分呀，你们干嘛都笑我呀？”
“不是你们说的要说自己的新年愿望吗？我说了，你们都笑我。”
“不准笑了！我真的能当影后的！我肯定可以的！”
而后面的一段视频是艾枫后面出演的电影以及花絮。
艾枫的电影能在黑粉支持下只卖几十万票房是有原因的。
不仅仅是剧情稀碎，同时，艾枫的演技也让人看得脚趾抓地。
路透里的艾枫，哭不出来就用滴眼液，导演不给过就大发雷霆，照着提词器念台词，不光是不看对手演员，连嘴巴有时候都张不开。
这就导致成片更不忍直视了。
“你拿走！拿走！”
艾枫额头的青筋连连爆起，声音嘶哑地咆哮道。
很显然，这前后的对比戳到了她的痛处。
等艾枫逐渐冷静下来，她又抬起头来，几缕发丝遮住了她充斥着仇恨的双眼。
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每个字都几乎是从她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路向南，像你这种生活在童话里的人，就一定要像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一样，用爱来感化我这个恶人，来彰显你的真善美吗？”
“呵！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残酷的真相，撕开这个世界的伪善吧。”
“事实就是我们同一批在影视城为了小角色而奔波的女演员，要么就认清现实，回家结婚生孩子了，要么就靠身体博出位，睡导演睡制片人，酒局喝到胃出血，才有机会获得一些好角色的机会。”
“只有我，能体面地获得那些成就，能够拥有一部又一部的电影女主角。”
“对，我是走了捷径，但那又怎么样？”
“谁遇到捷径会不会走呢？别说是当间谍，叛国又怎么样？”
“国家好不好，关我屁事呀！”
艾枫说出这样的话，路向南一点也不意外。
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她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做任何的事情。
所以她也需要进行劳动改造。
路向南神色依旧，淡然道。
“就像你说的，因为我没有体验过你的经历，所以我并没有资格谴责你。”
“我今天过来，只是受一个老人家的托付而已。”
“杨导演，你还记得吗？”
一提到这个名字，艾枫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因为，杨导演是在她演艺生涯难得遇到的伯乐，是她在自己黑暗的时候一次次给予鼓励，是她顶着压力推荐自己了很多部戏。
虽然都是一些小角色，但有人愿意在伸手帮她一把，对于那时候的艾枫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激励了。
毕竟，在娱乐圈这个行业，女导演少之又少。
杨导的话语权也非常有限，她已经尽可能地拉艾枫一把了。
再提及到故人，艾枫的神色终于因此有些不同，路向南并没有关注她的情绪波动，继续道。
“杨导演让我跟你说，其实，在你腰伤康复的那段时间，她帮你接了一个戏的女主角。”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成本制作，戏份也不多，但是，当时的她谈了很久才拿到的。”
“可是，当她刚想跟你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你换公司了，也发布了你将要进组的消息。”
“她说，她那时候想跟你好好谈谈今后的发展，你情绪波动很大，一直强调你一定要演爆火的戏，你们也因此大吵了一架。”
“她觉得你应该是有很好的出路了，这事儿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并不是你的努力没有用，只是在你快要获得真正用自己双手创造的价值的时候，你转身选择了一条所谓的捷径。”
“杨导跟我说，她很后悔，她很后悔当时没有再仔细问一问，你到底是什么想法，没有再多带一带你，不然有可能你就不会误入歧途了。”
“所以，我只是代替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家过来问你一句话而已。”
“她年纪大了，听不得那些不太好的。”
“我会告诉她，你很后悔，会好好进行劳动改造，重新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路向南说完话以后，连看都没有看艾枫一眼，收起平板就离开了。
当路向南走到门口跟警务人员道谢的时候，她听到了里面来自于艾枫嚎啕大哭的声音。
现在，或许她真的后悔了。
但是，也不重要了。
法律会给她应有的惩罚。
*
回程的时候，廖语薇看着面色沉重的路向南，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艾枫的事情无异于是个悲剧，但是，她也是很多人的缩影。
每个人都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对于出身不太好的普通人而言，想要达到自己的目标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为了一个“利”字，很多人都会因此放弃很多东西，尊严，道义，感情等等。
而现实中，也有不少人通过这种走捷径的方式获得了他们想要的“成功”。
路向南看着窗外，突然问道：“语薇，你觉得这个世界，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