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流的警告
凌晨2:17，文暖暖第三次被电流击中手指。
\"嘶——\"她猛地缩回手，指尖已经泛起细小的水泡。工作台的强光灯下，那枚被砸坏的耳蜗电路板像只濒死的甲虫，散发着诡异的蓝光。她咬着皮筋把长发胡乱扎起，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太阳穴上。
\"见鬼...\"她对着放大镜调整角度，镊子尖轻轻拨开电路板第三层的防护膜。这是商司瀚今天在医疗中心试戴的新型降噪耳蜗，价值堪比一辆跑车，此刻却像被解剖的尸体般摊在她面前。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墙上她手绘的电路图。那些彩色标记的线路像血管般蔓延，最终汇聚到中心点——一个被她用红笔反复圈出的异常焊点。
第五次尝试触碰时，异变突生。
\"啪！\"
一道刺眼的电光从焊点迸发，直接击中她的虎口。暖暖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撞翻了身后的工具架。螺丝刀、焊枪噼里啪啦砸在地板上，在死寂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轮椅滑动的声音从走廊尽头急速逼近。
\"你在干什么？\"商司瀚的声音裹挟着夜风的凉意破门而入。他的轮椅卡在门口，左手死死抓着门框，病号服领口歪斜地露出锁骨。床头监控仪的红光在他身后闪烁，显示他刚才的心率达到138。
暖暖下意识把手藏在背后：\"我...只是想修好它...\"
话音未落，商司瀚已经摇着轮椅冲到她面前。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被电流灼伤的皮肤在他苍白的指尖下显得格外刺目。那双总是雾霭沉沉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
\"这是第几次？\"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暖暖张了张嘴，突然被他接下来的动作惊住——商司瀚毫无预兆地调转轮椅，猛地撞向走廊的消防栓。钢化玻璃应声而碎，警报器尖锐的嘶鸣中，他扯下挂在墙上的灭火毯，浸透喷涌而出的水流。
\"闭眼！\"
湿透的毯子\"哗\"地盖在电路板上。滋滋的电流声像垂死挣扎的野兽，最终归于沉寂。水珠顺着桌沿滴落，晕开了墙上的电路图，红色墨水像血一样在墙纸上蔓延。
毒与吻
\"这不是普通的故障。\"
商司瀚用镊子挑起一片半融化的芯片，水珠顺着他嶙峋的手腕滑进袖口。暖暖注意到他的小指在轻微抽搐——这是神经毒素发作的前兆。
她突然抢过镊子：\"让我来。\"
在放大镜下，芯片夹层里藏着米粒大小的透明胶囊，淡蓝色液体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暖暖的胃部突然痉挛，这颜色她太熟悉了——在商司瀚的病历照片上，在灵梧实验室的遗物里，甚至在她自己手臂抽血化验时的试管中。
\"神经缓释剂...\"她声音发颤，\"和你在车祸后注射的...是同一种？\"
轮椅上的男人没有回答。他后颈的芯片植入疤痕在台灯下泛着青紫，像只丑陋的蜘蛛。暖暖想起三个月前的手术记录：「患者拒绝全身麻醉，术中咬碎两颗臼齿」。
她抓起手机扫描液体成分，数据库弹出一串红色警告。当看到\"与患者商司瀚2013-2023年治疗记录匹配率99.8%\"时，手机\"啪\"地掉在桌上。
\"他们不是要让你听见...\"她声音嘶哑，\"是要彻底毁掉你的听觉神经。\"
商司瀚突然低笑起来。那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他伸手拨开耳后的碎发，露出最新型号的助听器——黑色外壳上刻着小小的\"SSh\"，是暖暖上个月用雕刻刀偷偷刻的。
\"猜猜看，\"他指尖轻敲助听器，\"这里面有没有藏着糖果？\"
暖暖的眼泪砸在电路板上。她抓起工作台上的口红，踉跄着冲进浴室。商司瀚听到镜面被用力摩擦的声音，接着是某种液体滴落的轻响。
当他摇着轮椅来到浴室门口时，整面镜子都被鲜红的字迹覆盖：
[他们越要你聋 我越要你听见我爱你]
口红折断在洗手池里，像一截凝固的血。暖暖的手掌压在镜面上，指纹在字母\"I\"上留下模糊的漩涡。
商司瀚的轮椅突然向前冲了半米。他摘下助听器扔进水池，金属外壳撞击陶瓷发出清脆的\"叮\"。世界陷入绝对寂静的刹那，他抓住暖暖的手腕，俯身将左耳贴上她的心口。
隔着单薄的睡衣，心跳声像闷雷般传来。怦。怦。怦。每一下都震得他残存的耳膜发痛。暖暖僵在原地，感受着他鼻息喷在锁骨上的灼热，和某种温热的液体顺着她衣领往下滑。
\"现在...\"商司瀚的声音通过骨骼传导直接钻进她的大脑，\"我只想听这里。\"
共生频率
凌晨3:33，暴雨敲打着卧室的落地窗。
暖暖盘腿坐在地毯上，商司瀚的轮椅倾斜成一个危险的角度，前轮卡在她双膝之间。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的光照在两人脸上，显示着两幅波形图。
\"完全一致...\"暖暖指尖发抖地放大画面，\"耳蜗故障时的电流波形，和我现在的心跳频率...\"
商司瀚的左手悬在键盘上方，苍白的手指在\"F\"键上轻轻敲击。那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像在弹奏看不见的钢琴。暖暖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颈动脉上。
\"感受一下。\"她声音紧绷，\"我生气时心跳会加速，高兴时会变缓...\"拇指抚过他掌心的薄茧，\"而碰到你的时候...\"
屏幕上的心电图突然剧烈波动，峰值几乎冲破网格线。商司瀚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秒。
暖暖猛地抬头：\"所以那天在医疗中心！当耳蜗放出杂音时，我正好在生气...\"她抓过手机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她砸碎耳蜗的瞬间，商司瀚的轮椅确实反常地震颤了一下。
\"不是巧合。\"她声音越来越快，\"我的情绪会影响心跳，心跳会影响神经毒素...\"突然顿住，惊恐地看向商司瀚，\"我是你的...人体干扰器？\"
轮椅突然向后滑了半米。商司瀚的表情在阴影里晦暗不明，只有左手无名指上的疤痕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粉光。那是去年冬天他徒手捏碎玻璃杯留下的，当时暖暖的血渗进他每道指纹。
\"去睡觉。\"他声音突然冷得像冰，\"明天还有董事会。\"
暖暖固执地跪行两步，额头抵住他膝盖：\"你知道什么？灵梧阿姨的研究资料里是不是...\"
轮椅猛地转向，差点撞翻床头柜。商司瀚的背影僵硬得像块墓碑，只有后颈的芯片疤痕在黑暗中闪着微光。暖暖突然想起什么，扑向工作台翻找那枚被水泡过的芯片。
\"等等！这个胶囊的释放机制...\"她颤抖着举起放大镜，\"它是不是会对特定频率的...\"
一声惊雷炸响，整栋公寓突然断电。黑暗中，暖暖听见轮椅急促转动的声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她摸索着冲过去，在闪电照亮房间的瞬间，看见商司瀚蜷缩在地毯上，左手死死抓着右腿膝盖。
\"幻肢痛？\"她慌乱地去够床头柜的止痛针，却被他一把拽倒。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垂上，商司瀚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数...我的心跳...\"
暖暖的手被他按在左胸。掌心下，那颗心脏正以可怕的频率狂跳，完全不同于平日的迟缓。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胸腔里的震动正逐渐与它同步。
\"共生反应...\"他在她耳边喘息，\"灵梧...早就...预测到...\"
镜中的密码
清晨5:20，暴雨停歇。
浴室镜面上的口红字迹已经干涸，在晨光中像道结痂的伤口。暖暖用湿巾小心擦拭着镜面，突然发现某个字母的反光不太对劲。
\"E\"的横杠上粘着个几乎不可见的透明薄片。她用镊子夹起对着光，薄片上用纳米技术刻着微型电路图——正是耳蜗里缺失的那部分设计图。
\"司瀚！快看这个！\"
没有回应。
暖暖转身，看见轮椅停在阳台门前。商司瀚背对着她，左手举着个奇怪的装置对准初升的太阳。那是她用发卡和手机零件改装的简易频谱仪，此刻正发出微弱的\"滴滴\"声。
\"找到了。\"他声音沙哑，\"117.3赫兹。\"
暖暖冲过去，看见频谱仪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正是她心跳的平均频率。商司瀚转动轮椅，晨光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金色，睫毛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这是触发阈值。\"他指向频谱仪，\"超过这个频率，毒素胶囊就会...\"
暖暖突然抢过装置：\"所以只要我保持心率在117以下...\"话没说完，商司瀚的手指突然抚上她锁骨。那个触碰轻得像羽毛，却让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频谱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数字疯狂飙升到156。
\"理论成立。\"商司瀚嘴角勾起病态的微笑，\"实践失败。\"
暖暖涨红着脸去捂仪器，却被他连人带机器拽进怀里。轮椅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声，商司瀚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拂过她昨晚被电流灼伤的手指。
\"知道吗？\"他声音闷在她头发里，\"你比所有止痛药都危险。\"
暖暖抬头，发现他正盯着浴室镜子。干涸的口红字迹倒映在两人身后，像道跨越十年的誓言。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发卡——今早整理工具时在电路板下面找到的。
\"这是...我十八岁生日丢的那个？\"
商司瀚的左手突然收紧。暖暖敏锐地注意到他无名指抽动了一下，那个陈年伤疤的位置...正好是戒指该戴的地方。
\"不。\"他轻轻掰开发卡暗扣，露出里面微型存储器的金属光泽，\"这是灵梧留给你的钥匙。\"
窗外，朝阳终于冲破云层。第一缕阳光照在存储器上，折射出的光斑正好落在暖暖锁骨间的凤凰胎记上——与商司瀚腰间手术疤痕的形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