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熙和庄园的复健室仍亮着灯。
暖气开得很足，但暖暖还是打了个寒颤。她搓了搓手，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商司瀚——他的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左手死死抓着复健器械的扶手，右腿被机械支架固定，正缓慢地进行着被动训练。
他的嘴唇抿得很紧，显然在忍痛。
暖暖走过去，把保温杯递到他唇边：“喝点水。”
商司瀚微微偏头，避开她的视线，左手接过杯子，动作迟缓地喝了一口。
暖暖的目光落在他右手上——那只手无力地垂着，指尖微微发颤，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她心里一酸，转身去拿热敷垫，却发现坐垫里的暖宝宝又不见了。
“奇怪……”暖暖皱眉，翻找着抽屉，“我明明放了新的。”
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
每次她给商司瀚准备暖宝宝，第二天总会莫名其妙消失。她起初以为是佣人收拾时扔掉了，可后来发现，连她偷偷塞进他轮椅坐垫里的，也会不翼而飞。
商司瀚背对着她，左手搭在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金属框架，像是在掩饰什么。
暖暖眯起眼，突然绕到他面前，蹲下身，一把掀开他的西装下摆——
果然。
他的后腰上，正贴着她昨晚放的暖宝宝。
“商司瀚！”她气得声音都抖了，“你又偷我的暖宝宝？！”
男人沉默了一秒，随即别过脸，声音低哑：“……你用不上。”
暖暖瞪大眼：“什么叫‘用不上’？这是我给你准备的！”
商司瀚的左手缓缓抬起，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腰，那里有一块常年冰凉的皮肤——她小时候在孤儿院落下的毛病，一到冬天就冷得发僵。
“你这里……”他的声音很轻，“会疼。”
暖暖愣住了。
她突然想起，每次她弯腰帮他按摩腿部时，他总会不着痕迹地把手搭在她后腰上，掌心温热。
原来……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把暖宝宝的热度还给她。
暖暖一把抓住他的左手，翻过来一看——
掌心赫然烫红了一片，甚至起了两个水泡。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你……”她的声音哽住，“你知不知道暖宝宝不能直接贴皮肤？！”
商司瀚沉默。
他当然知道。
但他左手动作太慢，等她睡着后，他得花好几分钟才能把暖宝宝从坐垫里抠出来，再花更长时间摸索着贴回她后腰。
等他贴好时，暖宝宝早已烫得惊人。
可他宁愿烫伤自己，也不想让她受凉。
第二天，秦悠悠咬着吸管，瞪圆了眼睛：“所以……他偷你的暖宝宝，是为了偷偷贴回你身上？”
暖暖点头，把商司瀚烫伤的手拍照发给温玉，让他配药。
秦锦溪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从医学角度来说，这种‘热量转移’行为不符合常理，但……”她顿了顿，“如果考虑到他脊髓损伤导致的体温调节功能障碍，或许他本身对温度感知异常，才会用这种方式确认暖宝宝是否够热。”
暖暖苦笑：“你觉得他是‘确认温度’？”
秦悠悠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那他知道你喜欢什么温度的暖宝宝吗？”
暖暖：“……秦悠悠！”
季家的商业会所 VIp房间里
季风看着商司瀚缠着绷带的左手，挑眉：“所以，老板为了给夫人暖腰，把自己烫伤了？”
李克面无表情地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商司瀚深夜独自在复健室，用左手艰难地抠着轮椅坐垫里的暖宝宝，花了整整八分钟才成功。
温玉扶额：“这要是让楚家知道……”
“已经知道了。”李克点开最新情报，“楚未今早派人送了十箱暖宝宝到熙和庄园，附言：「别烫着我孙女」。”
季风嗤笑：“老爷子这是嘲讽还是助攻？”
三个男人同时沉默。
那晚，暖暖把商司瀚的左手包成粽子，又把自己塞进他怀里。
“以后不准偷我的暖宝宝。”她凶巴巴地说。
商司瀚低低“嗯”了一声，左手却悄悄环住她的腰，掌心贴在她后腰那块冰凉的皮肤上。
暖暖瞪他：“手拿开！”
他不动。
暖暖去掰他的手指，却听他闷哼一声——碰到水泡了。
她顿时不敢动了。
商司瀚得逞似的收紧手臂，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这样暖和。”
窗外，雪落无声。
谁也没看见，他垂落的右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凌晨三点，暖暖被细微的响动惊醒。
身旁的床铺空着，商司瀚的轮椅也不在。她赤脚踩在地毯上，顺着走廊微弱的灯光摸到复健室门口——
门缝里透出的光线中，她看见商司瀚正用牙齿撕开暖宝宝包装，左手颤抖着将发热贴片按在自己毫无知觉的右腿上。
\"你在干什么？\"暖暖推开门，声音发颤。
商司瀚猛地抬头，暖宝宝从指间掉落。他的右腿被烫得发红，却浑然不觉。
\"测试......神经反应。\"他哑声解释，左手下意识挡住腿上的红痕。
暖暖跪下来抓住他的手腕，摸到满手冷汗：\"用60c的暖宝宝测试？商司瀚，你当我是傻子吗？\"
医疗柜被猛地拉开，暖暖翻出烫伤膏时，一叠纸片雪花般飘落——全是暖宝宝使用记录：
「d7：右膝无反应」
「d14：小腿外侧无灼痛感」
「d21：大腿后侧轻微泛红（疑似幻觉）」
最新一张写着：「今夜测试股神经，若仍无反应，放弃下肢复健计划。」
暖暖的眼泪砸在纸片上。原来他每晚消失的暖宝宝，都用在了这种地方。
\"为什么要这样？\"她哽咽着去擦他腿上的烫伤，\"温玉说过你的脊髓损伤是不可逆的......\"
商司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像淬了冰的琥珀：\"今年初雪，你摔倒在医院台阶上。\"他声音嘶哑，\"我想抱你起来......却连轮椅都控制不了。\"
暖暖突然想起那个雪夜。她送秦锦溪去医院看胃病时滑倒，恍惚看见走廊尽头有个模糊的轮椅影子。等她爬起来时，那里只剩两道深深抓挠过地板的指痕。
处理完烫伤，暖暖发现轮椅坐垫下藏着更惊人的东西——
微型电极贴片、神经刺激器、甚至还有注射用的促红细胞生成素。所有设备都连接着手机App，屏幕上的折线图显示着过去半年他偷偷进行的每一次电击治疗。
\"温玉知道吗？\"暖暖声音发抖。
商司瀚沉默地摇头，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腕的疤痕。那里有新添的针孔，是今早注射镇痛剂留下的。
暖暖突然掀开他的衬衫下摆。腰侧皮肤上布满细密的电极灼痕，最新一处还渗着血丝。
\"疯子......\"她哭着去抢他的手机，\"马上停止这种自残！\"
商司瀚却用左手将她按进怀里。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又重又急：\"再试三个月......\"滚烫的唇贴在她耳畔，\"至少让我......能站着抱你一次。\"
清晨，温玉看着检测报告面色铁青：\"股神经二次损伤，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
\"截瘫平面上升？\"商司瀚平静地接话，\"我知道。\"
暖暖这才发现他轮椅的靠背调高了，身上的束缚带增高了固定高度——不是为舒适，而是因为原本的支撑点已经失去知觉。
秦锦溪的电脑突然发出警报。她调出神经影像图：\"等等，他的t12-L1节段有异常电信号！\"
画面中，原本应该完全断裂的神经纤维上，竟有微弱的生物电流闪过。
\"这不可能......\"温玉夺过鼠标，\"除非......\"
暖暖突然想起什么，冲回卧室翻出灵梧的日记。泛黄的纸页上写着：「双生蝴蝶毒素携带者的神经细胞具有镜像修复特性......」
她颤抖着拨通季风电话：\"归巢计划要提前了——楚家想要的从来不是司瀚的命。\"
\"是他们的......再生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