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元旦悄然来临。自 G 市归来之后，老赵的日子过得清闲自在，生活亦是十分规律。每日里，无外乎吃饭、睡觉以及带外孙。
至于官司，一切都按照既定的程序有条不紊进行。其间，武律师己和助手往返奔波了两次。每次回来，他都会给老赵打电话沟通情况，并表示调解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实现老赵心中所愿应当不成问题。对于这个结果，老赵是有心理准备的，并未过多担忧，毕竟这场官司的胜负不过区区五万元罢了。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争这口气。
在此期间，齐玉也曾打过一通电话来。可当老赵告知他不太方便时，对方便挂了电话，再无后续。
而钱志东呢，自从老宋饭馆一别，倒是天天问好，但和老委之间的事和借钱的事却再没有提过，不知道又憋什么大招，老赵也赖的问。
让老赵意外的是战友聚会。往年，也有人组织，大多是AA制，多年的惯例，每人掏两百元，无非就是吃一顿喝一场，见见面，聊聊天。以二三十个人相聚为多，基本上都和发起人的人脉有关。三五个人的小聚是常有的事，闲了，闷了随时都可约几个人坐一会，喝一杯，聊一阵。
以前老赵参加的不多。
大多选择在八一前后的这种活动，老赵没有时间专程回来，退休回来后，既不主动组织更少参与，前几十年都没有一起耍过，退休了才想起我们？老赵怕别人有这样的误解。
所以，老赵的战友情基本定格在绿皮火车拉走在一个训练场上的那段时间。和杨国庆几个是个例外。
那天晚上碰见张斌时，说的并不多，说了时间地点，十二月二十八号中午在老宋那里：“元旦放假连休，有人可能要出去，所以提前新年聚会，在老宋那搞，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怎么聚在那聚，老赵都没有意见，参与者吗，高兴了向前凑，有啰嗦马上溜，多吃肉少喝酒而已。
“顺便想给老王募点捐。他老婆子癌症二三年了，没几天盼头，儿子又不太争气，老王穷的就剩个屌了，种了一辈子地自己碗里却没饭。”张斌又说。
老王也在。当年精神焕发的小伙子如今一脸苍桑，满是皱纹的脸，花白的头发，老赵差点认不出来。
“感激战友，感谢你们。”近乎木讷的表情只会重复这一句。
“好。我一定来。”老赵说完就出来了。
其实，老赵是不忍再看老王那张脸。
当日上午十一点，老赵和杨国庆来到了“春来”饭馆，一楼大厅都是五六十岁的一帮老汉。
自退伍回来，老赵因为又去外地工作的缘故，其实和战友们联系不多，见面打个招呼，有事电话聊聊，微信群也不经常冒泡，自觉没有多少存在感。所以，就和杨国庆、老委找了个角落闲聊。
人到的差不多了，张斌开始说话，还特意找了个矮櫈站在上面：“战友们，首先我谨代表个人对大家前来表示由衷的感谢。希望大家吃好喝好。战友情谊长，年年有今日。”
张斌扬了一下手中纸：“在这里呢，我有个事先说一下，大家在吃饭的时候可以酝酿：我们的战友王浩义大家不知道记的不？老婆癌症，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二个月了。老王是农村兵，生活困难。所以，我恳请各位伸出援助之手，众筹一下，帮一把。等一会大家可以找我，三元五元不嫌少，一千两千不赚多，我代表我和老王先敬各位一杯。”
本来热热闹闹的场面冷静了下来。
这个事老赵知道，前一阵发过Sd筹，战友群也发过，老赵还赞助了二百元的？那天碰见张斌，也说了这个事的。但老赵纳闷的是为什么要公开来这一嗓子。就问了旁边的杨国庆：“你知道的？”
杨国庆摇了摇头。看老委几个，都是微不可见的摇头。
老委是先跑了的，本来是见酒必喝的人，结果那天硬是张斌还未说完菜还未上就一言不发的走了。不久，就来了信息，却是一个位置，杨国庆也收到了信息，两个人就面面相觑。
老赵和杨国庆还是熬到了饭局结束才离开，各交了七百元给张斌，其中五百是给王浩文的捐款。
老委一个劲的催。老赵就和杨国庆直接去了老委发位置的地方，生产区一家堆积建材的厂子。
院子里满是乱七八糟的的各式建材，一只脏乎乎的藏狗冲着大门狂吠，房子没有通暖气，只有老委住的那一间生着火炉。但还是冷，门口的水管上结了冰棱，房子里烟熏火燎的，火炉上架一口锅，锅里冒着白茫茫的水气，肉香味四溢。
看见老赵和杨国庆进来，老委一面拨拉锅里的东西，一面说：“别急着脱衣服。一会就暖和了。妈的，早上忘了填煤，火熄了。”
房间很简陋，毛墙老地，不过收拾的还算整齐，靠前窗户那面一侧是一张一人半的床，对面是一组沙发，炉子架在当地，另一头是案板灶具等灶房用品，还有一袋土豆。
老赵来了兴趣：“烧几个土豆吃。你咋走了？”
“我不走干吗？掏二百不行，还得硬筹。我他妈孙子没奶粉咋不筹点？”老委气哼哼的说。
路上，杨国庆说了老委的近况：儿子不好好干让单位开除了，小俩口围在儿媳的店里连生活费都挣不上，上半年儿媳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全靠老委的退休工资维持一家生计。老委无奈，就找了这个看厂子的活：“一个月四千，连轴转。”
“先喝还是等肉熟？”老委开始收拾茶几。
“老赵说乍就乍地，我开车呢。不喝。”杨国庆说道。
“开屁的车。要么开回去打车来，要么明天来开。不喝？你想屁吃呢。”老委直接开骂。
三个人，一锅野味，老委在自家院子里抓的石鸡，难得的口福。到了冬天，c市西边山上的岩羊、石鸡、野兔就会在有水的地方出没，却不想会丢了性命。
“这是保护动物，犯法。”杨国庆半真半假地逗老委。
“圈了刚好，不愁吃饭了。”老委没好气的瞪了杨国庆一眼：“前几天下雪跑屋里的，你以为我傻？除了你，谁还有这个口福？”
“我啥都不知道。”老赵说。
老委喝酒从不用小杯，从来都是三两那种口杯，一瓶酒一分三：“来，先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