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俱乐部，三楼，王铁的办公室。
刚挂上去没几天的“安全生产先进单位”和“优秀民营企业”两块烫金奖牌，在灯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廖峰站在红木办公桌前，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
“铁哥，工程款……到账了！”
他声音都有些发颤。
“干了这么多年工程，项目刚验收，全款就打过来的，这还是头一遭！”
廖峰是真的服气了。
以前跟别的老板干，别说款项及时，能拖个半年一年都是家常便饭，能顺利结清就算烧高香了。
他看着王铁，眼神里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这位年轻的“铁哥”，背景实在深不可测，连这种流程上的事情都能打通关节。
“怪不得铁哥您一早就说要搞建筑，这行水再深，也挡不住您这通天的关系啊。”
廖峰感慨着，语气里满是羡慕。
在他看来，有这种能量，茂江市的工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铁靠在老板椅上，指尖夹着燃了一半的芙蓉王，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
他弹了弹烟灰，语气平淡。
“规矩是规矩，工程是工程。”
“款项能及时到，说明我们活干得漂亮，甲方满意，建设局那边也认可。”
“这才是长久之道。”
他顿了顿，看向廖峰。
“这次参与项目的人，这个月工资，全部加发奖金。”
廖峰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好嘞！我马上去安排！”
跟着这样的老板干活，有奔头！
随即，廖峰又有些迟疑地汇报。
“铁哥，最近投了几个小区的活，都没中。”
“政府那边几个新项目，咱们的资质也还差点意思。”
王铁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
“不急。”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将烟蒂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目光转向办公室里另外两个人。
“老五，柴油那边怎么样？”
王铁问道。
陈亮连忙起身，脸色带着得意。
“铁哥，龙哥那边供货很稳定，价格也压下来了，咱们工地用，绰绰有余，还能往外匀一部分，已经开始盈利了。”
王铁点了点头，又看向吴迪。
“沙场也搞定了，老大。”
“前两天有几个不开眼的小混混，听说咱们五万块就盘了个场子，想来强买强卖，被我带兄弟们收拾了一顿，老实了。”
吴迪说得轻描淡写，但谁都听得出里面的凶险。
王铁微微颔首，没有多问过程。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张强的大脑袋探头进来，脸色有些古怪。
“铁哥，外面……牛秘书来了。”
办公室里几个人都是一愣。
廖峰皱起眉头：“他来干什么？又想找茬？”
张强撇了撇嘴：“我看他笑得跟朵花似的，不像来找事的，倒像是……来巴结的？”
“让他进来。”
牛秘书推门而入，脸上果然堆满了笑容，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谦卑。
这几天，他可是把事情彻底琢磨透了。
工地的事，刘局长亲自出面给王铁站台。
市长又因为“误会”表扬了自己，还提到了鬼火建工是市里要重点扶持的企业。
种种迹象表明，王铁的关系，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硬，甚至可能捅到了车市长那里！
再加上自己带人破坏基坑这事，证据还在王铁手里攥着。
这要是被捅出去……
牛秘书打了个寒颤，后背有些发凉。
惹不起，绝对惹不起！
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王总，王总！”
牛秘书快步上前，热情地伸出双手。
“上次工地的事，都是误会，是我工作没做到位，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王铁象征性地握了握手，不置可否。
“牛秘书客气了，有事？”
牛秘书搓了搓手，脸上笑容更甚。
“是这样，车市长让我过来请您一趟，下午去他办公室坐坐。”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补充道。
“我看到市长桌上放着一份文件，好像……跟涯水公园的改造项目有关。”
涯水公园？
廖峰耳朵尖，听到这四个字，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那可是市里今年的重点工程！
占地面积巨大，投资额惊人！
要是鬼火建工能拿下这个项目，别说一年，未来两三年都不愁没活干了！
而且利润，绝对是天文数字！
王铁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涯水公园项目，他当然知道。
但以鬼火建工目前这点体量和刚成立一个月的资历，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大的蛋糕？
车市长找他谈这个，意欲何为？
尽管心中疑惑，王铁面上却不动声色。
“好，我知道了。”
……
鬼火俱乐部楼下。
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停在马路对面的阴影里 。
车窗摇下，露出雀哥那张阴柔的脸，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冰冷。
旁边，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留着寸头，眼神凶悍的男人。
正是刚从里面出来没多久的青龙会四当家，武哥。
两人看着牛秘书满脸笑容地从鬼火俱乐部大门走出来，甚至还对着门口的小弟点头哈腰。
雀哥眼神阴鸷。
“妈的，连牛秘书这条狗都投靠王铁了。”
武哥沉默地抽着烟，看着鬼火俱乐部进进出出、精神抖擞的小弟，感受着那股不同于一般混混的气势。
“他人不少。”
武哥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
“硬冲进去，就算能做了王铁，咱们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雀哥冷笑一声。
“硬冲？那是蠢货才干的事。”
“我已经想好了，等机会。”
“等王铁落单的时候，武哥你出手，一击毙命。”
他看向武哥，眼神闪烁着疯狂。
“可以，不过得找个替死鬼。”武哥弹了弹烟灰，对此似乎并不意外。“我可不想再进去了。”
雀哥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点了点头。
“放心，包在我身上。”
……
让雀哥和武哥意外的是，机会似乎来得特别快。
下午时分，一辆扎眼的黑色鬼火摩托，从俱乐部大门驶出。
骑车的正是王铁。
而且，他是一个人。
面包车里，武哥眼神一亮。
雀哥却皱了皱眉，看着王铁远去的背影。
“武哥，你刚出来，手有点生。要不再等等？恢复恢复？”
武哥捏了捏拳头，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面对一个毛头小子，还用恢复？”
雀哥点了点头，从副驾抽屉，拿出一把匕首。
武哥却摇头，接着从屁股口袋，摸出一把牙刷，刷头磨得尖锐无比，闪着寒光。
“在里面，我用这玩意儿，送走过三个不开眼的。”
“这能行？”
“放心，其他的我用不惯”武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替罪羊呢？”
雀哥朝车后座努了努嘴。
武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后座上，一个染着黄毛、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小年轻，正吊儿郎当地靠在那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
接着雀哥下车，武哥发动了面包车，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不紧不慢地跟上了远处那点鬼火的灯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