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雪给豫王妃行礼。
老太太等人略略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不能应对。
豫王妃也在惊讶,不是说叶青雪病重到无法起身么?
叶青雪转而去看老太太:“祖母,豫王妃登门,怎地不派人去叫孙女?孙女一直挂念荣青郡主的身体情况,若能亲自向豫王妃了解,也能安心许多。”
短短一句话,直接揭穿老太太的谎言。
让豫王妃知晓,根本无人去后院请她,她完全不知晓豫王妃今日登门做客。
叶青雪又指向边上的婆子和丫鬟:“这两人不知什么缘故,竟在我院子外边鬼鬼祟祟的,我正想问她们干什么,她们转身就跑。
“若不是我担心府中出事,跟着追过来,还不知晓原来是豫王妃上门了。”
这话也直接把那婆子和丫鬟,往她头上甩黑锅的路给堵死了。
老太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没想过事情会出现这等尴尬局面。
叶存缙也微微蹙起眉头,拳头悄悄紧握,似乎在思考如何化解此刻的难堪。
豫王妃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实在不敢相信,老太太和小侯爷竟不允许叶青雪来见她!
“你们二人真是胆大包天,我叫你们去请大姑娘来见豫王妃,你们竟谎称大姑娘病重不能前来,谁给你们的胆子!”
老太太反应过来之后,当即怒喝:“可是闵氏叫你们这样做的?她憎恨青雪,所以收买你们?”
又对豫王妃解释:“青雪回家之后,与她二婶之间发生了些许龃龉,闵氏对青雪一直怀恨在心,故而伺机报复!”
老太太想着,闵氏已经毁掉了,不中用了,不如让她来背这口黑锅。
“还请王妃息怒,老身这就严惩她们二人,竟连王妃都敢欺骗!来人,堵住她们二人的嘴巴,拖下去各打十大板子,舌头割了,发卖出府去!”
几个粗使婆子立即上前来,将她们二人的嘴巴堵住,扭住双手,直接拖下去了,那两人竟是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豫王妃脸色变冷,眼底难掩失望之色,原本想要和侯府结亲的心思消了大半。
她掌管王府内宅二十多年,如何不知,那婆子丫鬟只是顶罪之人?
真实情况就是老太太与小侯爷,压着叶青雪不许她出头。
叶青雪将豫王妃的表情看在眼里,笑了笑,语调清朗润和:“听闻王妃想为荣青郡主,寻一个如意夫君?”
豫王妃听到是她说话,脸色和缓许多:“正是如此,你大哥容貌与才能都是一等一的好,更是大周朝最年轻的兵部侍郎,人人夸赞他年轻有为。
“我又见你行事颇有尔父之风,想来侯府是个忠勇敦厚之家,养出的儿子绝不会逊色到哪儿去,故而想为我的荣青说一门亲事,青雪你看如何?”
叶青雪知晓,豫王妃这话是在问她,叶存缙的才能到底有没有外界所说的那样好,品行又怎样?
毕竟方才老太太的行为,已经在她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她现在不大信得过侯府的人了。
叶青雪特意朝叶存缙看过去,看到叶存缙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
看向她的目光当中,除了一点警告意味之外,还暗含着丝丝祈求。
祈求她不要破坏他的婚事,这门婚事属于高攀了,很难得,而且这门婚事对他的仕途很重要!
可见叶存缙也明白,豫王妃话中隐含的意思。
他也知道这门极其难得的婚事,掌握在她手中,只要她和豫王妃说他一句好话,这事儿就能成,否则,即将到手的好婚事,将彻底泡汤。
叶青雪笑了下,无视他的警告意味,直接对豫王妃道:“王妃娘娘,郡主年仅七岁,此时为她定下婚事,未免太早,恐生不必要的事端。
“当年我父亲正是因为怜惜我,才早早为我定下婚事,岂料后来闹出这许多事来,可见早早订婚未必好,不妨等她长大些再做定夺。”
叶青雪拿自己和定王先前的婚约来举例子,豫王妃更加不会在此时,坚持为荣青郡主确定未婚夫,叶存缙做郡马的希望更小了。
叶存缙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见豫王妃看过来,他心头猛地一颤,知道自己反应过激,连忙挤出一丝笑。
但那笑容实在僵硬,比不笑更难看。
叶青雪继续道:“况且青雪回府才不到十日时间,对叶侍郎实在不大了解,不知他真实能力与品行究竟如何。
“王妃既是为郡主寻觅如意郎君,还是要多番打探才行,免得孩子入了狼窝,父母再爱孩子,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豫王妃讶然地看向叶青雪。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叶存缙是小侯爷,是当朝兵部侍郎,更是叶青雪的大哥,但是叶青雪却说,对他不了解……
不了解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他的能力与品行,都有隐情,若是去调查,怕是会查出可怕的结果来。
忠勇侯骁勇善战、战功无数,当年甚至是为救定王不治身亡,可谓忠肝义胆;
又有叶青雪出色能干,虽为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
有两个这般出色的例子在,豫王妃本以为侯府上至老太太、下至子孙后辈,都该是忠勇仁义之辈,结果却令人如此失望。
因为叶青雪出色,老太太为了把小侯爷推出来,所以压着不让叶青雪出头?豫王妃如此想着,脸上已经见了明显怒色。
“还是青雪言之有理,你的提议,本王妃采纳了,关于郡主的夫婿,本王妃会继续寻觅,定不把女儿推入火坑当中!”豫王妃说道。
此时她甚至有些后怕,如果方才叶青雪没及时赶来,她就要被自己的刻板印象,以及老太太和叶存缙给算计了。
将来受苦的便会是她的女儿,她的宝贝女儿啊,怎不让人心惊!
叶青雪无视老太太和叶存缙杀人般的目光,继续说道:“豫王妃送来的谢礼,还请带回去吧,您的好意青雪心领了。
“只是这谢礼,您送了来,青雪也未必能用上,辜负了您的心意,倒是不好了。”
这是直接掀桌了,直接揭穿老太太和叶存缙的真面目,半点余地都不给他们了。
像往常一样,他们张口就想训斥叶青雪,甚至下意识想要请家法,但是豫王妃森寒的目光忽然扫过来,她满是怒色的脸上,盛气凌人。
“这两箱子的谢礼,是本王妃给郡主的救命恩人叶青雪的,你们谁敢贪走?”
老太太苍白着脸,连忙道:“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方才叫人抬下去,也是要送去青雪的关雎院的,青雪对她二婶有怨恨,连带着也误会我们对她存了坏心,王妃明鉴啊。”
老太太哭喊着,便要跪下去。
若她这一跪成功,便是将叶青雪置于不孝之地。
本以为豫王妃会阻止,或者叶青雪当着豫王妃的面会阻止,但是豫王妃没有这样做,叶青雪也没有。
老太太就这样脆生生地跪下了。
叶存缙心惊,也跟着跪下。
三房的人更是不敢耽误,接二连三跪下去。
不一会儿,正厅里,侯府从主子到奴才,稀稀拉拉跪了一地。
豫王妃居高临下,冷冷睨着他们:“本王妃送给忠勇侯府大小姐叶青雪的谢礼,现在抬到大小姐的关雎院去,若日后本王妃瞧见这些谢礼,出现在他人身上,必定亲自上侯府讨个说法,希望老夫人与小侯爷记住了。”
老太太与叶存缙心里又恨又惧。
老太太咬牙道:“本就是如此的,王妃娘娘放心便是!万氏,快叫人把王妃娘娘赏赐的谢礼抬到关雎院去!”
万夫人立即安排人手去办。
豫王妃想了想,又道:“本王妃邀请大小姐叶青雪,半个月后到王府做客。若半个月后,本王妃没见大小姐好端端登门,那侯府为恶的事情,本王妃便只好到皇上跟前去说了。”
这是力保叶青雪性命的做法。
今日她这般为叶青雪撑腰,只怕侯府众人怀恨在心,回头越发欺负叶青雪,或者取叶青雪性命。
内宅阴暗,杀人不见血,为了名利,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叶存缙银牙快要咬碎了。
老太太冷汗都出来了,连忙承诺:“王妃娘娘放心,半个月之后,青雪一定能够平安上门做客。”
“如此甚好!”豫王妃沉声说道。
她转而面向叶青雪,却很是温和:“有什么麻烦事,尽管到王府来找本王妃,你是郡主的救命恩人,就是豫王府的恩人!”
“多谢王妃娘娘,青雪记住了。”叶青雪福身谢过。
豫王妃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半个月后,本王妃在王府等你上门,荣青很想你。”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浩浩荡荡的护卫、婆子、丫鬟跟上去。
侯府正厅顿时少了一大半的人,老太太和叶存缙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
老太太竟只是静静地看着叶青雪,什么也没说,大概看了几息的功夫,她转身离开。
回到福寿居,她把玩着床头的匕首,那匕首很是锋利,削发如泥。
叶青雪得死,必须死!那样好的婚事,她给缙儿搅黄了,有她在,侯府永远无法更上一层楼!
就算豫王妃保叶青雪又如何?难道叶青雪不能遇到“意外”忽然暴毙?难道她还不能借刀杀人?
老太太眼底幽幽地泛着寒光:“存嗣被送走了吗?去把周氏喊来,我有事情交代她去办。”
正厅里,老太太走了之后,叶存缙仍然在看着叶青雪,两人就这样隔着一丈的距离对视着,彼此寸步不让!
忽然,叶存缙笑了下,阴冷之色遍布眼底:“青雪妹妹,你会为今日的嚣张后悔的,我会让你和叶存嗣再无翻身的余地。”
他已经想到打压叶青雪和叶存嗣的办法了,不,不是打压,是叶存嗣必死。
叶青雪不是护着叶存嗣吗?他就把叶存嗣弄死给叶青雪看。
至于兵部尚书一职,虽然他先前心向往之,但也觉得希望不大,可豫王妃差点把郡主嫁给他,让他感觉触手可及!
欲望在瞬间膨胀出来,让他此刻对这职位,志在必得,不管用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