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别,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将小的当个屁放了吧,我是隆王府的人,您杀了我,您也会有麻烦的,哎哟…”
租住的小院子中,被扒的像一只脱毛白条鸡的王安,双手吊挂在歪脖子树上,上下一起流水地,向唐辰苦苦求饶。
唐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对拿棍子的赵起元,道:“堵上他的嘴,省得扰民,打的他啥时候说不出话了,啥时候停。”
“是!”赵起元应了一声,抓起王安自己的裹脚布,塞进他嘴里,抡起棍子继续打,一点都带不留力的。
闲了一天,无处发泄的力气,全都使了出来,尤其看到李荣被钱大通架着回来时,他都红了眼。
问明情况后,也不用唐辰吩咐,一个人出去便将倒在地上痛唬的一杆子人,全像牵鸭子似的都牵了回来。
看着如串串似的,拉了一长溜的人,唐辰惊诧的久久没说话。
他没想到一个人还真能俘虏五六个人。
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王安和那些个护卫的一只脚的脚踝关节被这位东城所档案管理员弄脱臼了。
这些人只能靠着一条腿走路,另一条腿脚根本使不上力,想跑都跑不了。
这手分筋错骨手,看的唐辰直呼专业,跟赵起元约定以后没事了学习一下后,两人一起动手将所有人扒了个精光。
待将王安吊起来后,他啥也不问,就让赵起元抄起棍子直接打。
杀猪般的惨叫声闷在喉咙里,乌泱乌泱地,令那些被驴踢撞的鼻青脸肿的护卫们,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也被扒了一个精光,一个两个如大马猴似的,被串着绑在驴棚里的食槽上。
呼噜呼噜大口啃萝卜的毛驴,驴嘴中的汁水,全都飞溅到那名曾拦截唐辰的护卫身上。
“尼玛,刚租的房子,就因为你们这些废物,不能继续住了,这都是花的老子的银子,给我打狠狠的打。”
碎碎念的唐辰,愤恨地数着从王安和那些护卫身上搜刮来的浮财,看到两张标写着百两的会票时,他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还是尼玛太监有钱,有了这两张,足够还九千岁的本金和利息了,还能剩余一些。
就是这些当护卫的身上的碎银子也忒少了,还赶不上这太监一个零头。
给王爷当差还是尼玛穷比,你们当的什么破差?
敲诈勒索,巧取豪夺,怎么一天也能弄个百八十两啊。
靠,真是白瞎了那一身虎皮。”
“旗牌,他们隆王三卫月俸都由隆王禄米里出,上千口子人由一个人养着,肯定会少一点,如果再摊上一个喜欢克扣粮饷的长官,他们拿的只会更少。”
钱大通自内屋中出来,就见唐辰如同财迷似的在那儿数钱,不由插了句嘴。
“给李哥上完药了?”唐辰不关心隆王卫生活的好不好,他只关心到手里的钱,够不够还债。
“恩,上完了,都是些皮外伤,您昨日给的金疮药正好派上用场。”钱大通点头道。
唐辰将会票直接塞进怀中,又将一些大块的银子收了起来,最后拿着那些散碎银子,走到钱大通跟前,将银子塞进他手里:
“那就行,你去看看那个你请来的老妈子,给孙大小姐收拾完了没有,收拾完了,就起锅做点饭。
你跟她说清楚,这几天不能回家了,不然她回去了,暴露咱们行踪,到时候又是一个麻烦。
这些银子,你算算,看着给她多少合适,你自己定。”
“恩,是!”钱大通其实想替下赵哥,也打那个死太监几棍子,若不是孙嵋突然发酒疯,结束了突然出现的冲突,他请来的老妈子一准跑了。
到时候,出去一嚷嚷,会惹来更多麻烦,增加差事失败的风险。
东城所的规矩,出差事的时候,一切以安全为第一位,不光人身安全,还有行踪安全。
他们三个虽然没正经出过差事,但内部的约定以及别人出任务回来的记述,他们可是没少翻看,一心向往之。
如今第一个差事才刚开始做,就差点被节外的生枝给搅和了,任谁心里都有气。
“敢阻挡爷们升官发财,等会儿,老子回来打死你们。”对院中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的王安,低骂一句,钱大通向后院走去。
唐辰自是不知钱大通想要进步的心多么热切,更不知他已经将隆王这几个手下人全恨上了。
他在想要不要挪窝,换个地方藏匿,其实他是怕徐首辅知道是他在背后算计后,派人找来。
福王能派人半夜将他偷走,那首辅自然也可以半夜派人,抹了他们几个的脖子。
自己死不死无所谓,可连累别人一起死,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当然陈家那一帮老帮菜例外。
“明日大朝会,朝堂应该会发生点大事,不然那位孟督公不会特别提一句,就是不知汤主事会不会做点什么?”
唐辰摸索着下巴,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直到钱大通喊他用饭,才收敛思绪,清醒过来。
唐辰不讲究什么用餐礼仪,几人为了照顾李荣,就将饭菜直接搬到了李荣休息的屋子里吃。
对着三个属下,唐辰边吃边道:“明天李哥留下,赵哥哥钱哥跟着孙嵋。
李哥正好可养养伤,顺便看着院子里那几个混球,不用给他们水饭,三天饿不死人。
我估计三天内,隆王应该不知道他的这几个手下失踪,三天后,我们就搬家。”
“旗牌,恕我多句嘴,需要这么谨慎吗?我看过所里的记述,好些前辈深入敌营做斥候都没这么谨慎的,最谨慎的一个前辈,也就是七天换一个地方,守了四十九天才等到敌将出城落单的机会,一击必杀。至今还被所里同僚们奉为传奇。”钱大通问道。
唐辰想了想道:“谨慎点没大错,如果没这节外生枝,我们在这儿住到府试结束都没事,现在嘛,不好说,而且孙嵋今天的风头太盛,明天还得去一品楼见那个李鸿届时再发生点什么,谁也不知道。”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严肃说道:“但有一点,你们两个记住,明天去了盯紧她,不准那小妮子再喝酒了。”
“是!”赵钱二人齐声应是。
唐辰坦白说道:“其实你们大概也猜出来,咱们这次差事的目的。我也不瞒着你们,就是为了扳倒如今的首辅徐时行,徐阁老,让他主动请辞,回家养老去。
只是这位阁老的声誉太好,朝野上下皆交口称赞,令圣上不好拿捏,所以才选了我们去做这个倒阁的撬门钉。
如果门撬开了,大家一起升官发财,如果门没撬开,我们的下场可能比外面那个王安还惨,关系着大家伙的身家性命,所以这趟差事多谨慎都不过分。”
“誓死追随唐旗牌。”连半分犹豫都没有,三人齐齐放下碗筷,直接在饭桌上表起忠心。
唐辰笑笑,“吃饭,吃饭,我年龄小,也不讲一些虚头巴脑的规矩,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升官发财比什么都强。”
三人都笑了,这才是他们愿意跟随他一搏的最根本的原因。
什么忠君爱国,什么忠孝节义,都不如升官发财来的实在。
“唐旗牌,你是读书人,你说这皇上到底是明君,还是昏君?”
吃过饭,喝漱口茶时,钱大通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唐辰还没说话,赵起元和李荣先他开口呵斥道:
“住嘴,非议圣上,杀头大罪,你不要命了。”
“钱哥没喝酒也犯浑,喝了这杯茶就睡去吧,上半夜不用你值守。”
钱大通摸掉自己大胡子上水渍,尴尬一笑道:
“我这不是看这儿没有外人,闲聊问问嘛,不然圣上为啥放着清誉有加的徐阁老不用,非要换掉他呢?”
“那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我们只是听命行事,行了都收拾收拾准备休息吧。”
唐辰也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别有深意地看了这个外表粗犷的汉子一眼。
阁老府中。
书房内。
老大人还在看着白日收到的那两封信,上面的每一个字的笔画用力是否正确他都研究了个透彻,可里面出现的唯一一个名字,却让他看不透:
“只查到这个陈辰在福王别院里出现过,抗旨被抓进了诏狱,再后又被接进了福王别院,之后的行踪就查不到了?”
老仆躬身应“是。”
“他为什么抗旨,知道吗?”老大人抬头纹折叠的几乎能夹死苍蝇。
抬头纹与之不遑多让的老仆,又深深皱了一下抬头纹:
“皇上发的中旨,具体什么内容不得而知,颁旨的是太子,当时太子还没念完,那人就直接拒接了。
然后太子一气之下,将其抓进了诏狱。”
“太子亲自颁旨,他都敢拒接,此人的性子狂傲?还是故意如此作为,意图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念叨了一句,老大人自己就摇了摇头,否定道:
“不是,年节休沐时,福王曾献过一册,里面记述了一套生钱之法,皇上为此召开了一个小朝会。
当时老夫就看出那个册子非福王所作,如今看来那套生财之法,便是此人所写。
能想出那样层层环扣法子的人,心思缜密才对,不会凭性情做事。
按理说,只一册已经吸引到皇上的注意,那又为何抗旨呢?”
老仆没任何回应,老大人也不指望他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还有这两封信,陈家托萧次辅送来这封信又是何意?苦肉计?还是双簧戏?”
老大人如同老和尚念经般,理了一遍已知信息。
烛火爆了一个灯花,映衬着他的眼眸猛地一亮。
当即沉声吩咐,道:“明日派人分别守在福王别院,陈适梅府上,还有一品楼,这三个地方。”
老仆愣了一下,试探着说道:“老爷让人盯着这三个地方,是猜到此子要借大朝会生事?”
老大人冷哼一声,“哼,明日朝堂定然会很热闹,就是不知是哪一方先跳出来。
此子年岁不大,却敢插手朝堂纷争,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
既然陈适梅不要这个儿子了,那本相就送他一副棺材。”
烛台上烛火忽然大跳了一下,光影晃动间,老大人背后的影子变得张牙舞爪,仿若恶龙在仰天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