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贾府内一片混乱。
那忠顺王府的长史官双手负于身后,站在贾府大堂中央,面上笑容温和得体,心底却已是狂喜翻涌。
他微微垂着眼帘,故作镇静地踱着步子,嘴角冷冷一勾,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面前对他卑躬屈膝的贾政,虽是贵妃娘娘的亲爹,在此刻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满脸焦急,举止间再难掩失态之色。
“贾大人,这可是桩麻烦事了。”长史官声音拖得悠长,
“贾二公子受太后懿旨闭门思过,却擅敢深夜私自离家。这等目无规矩的行径……啧,若被皇上知道,您说这该如何是好?”
贾政额头的冷汗连成了串,双手死死按着膝盖,几近颤抖。
他压低声音苦苦哀求:“长史老爷,小儿年幼无知,一时糊涂,还望您在忠顺王爷那里替我儿说说好话,要忠顺王爷看在我贾府数代忠诚为官的份上,开开恩,莫要惊动圣上……”
“年幼无知?”长史官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轻蔑,“贾二公子可不是孩童了,他的年纪,朝中许多官员早已立德立功,您这般护短,只怕于理难容呐。”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般锐利,缓缓扫过贾政的脸,似笑非笑,
“况且,忠顺王爷好心命我前来监督贾二公子闭门思过,如今人没查到,倒发现了这样的大事。贾大人,我其实最怕的,未必是贾二爷胡乱外出,而是……某些人故意遮掩了什么。”
贾政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这话仿佛一把刀子,不偏不倚直插心口。
他艰难开口:“大人这话……是何意?”
长史官见他反应,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的优势,嘴角笑意更深,慢条斯理道:
“没别的意思,只是忠顺王爷近来朝夕不得安睡,尤为挂念琪官失踪一事。若再有关联者包庇隐瞒,他说不定会以为,这背后是有些府邸蓄意为难忠顺王爷喽。”
贾政一听这话,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连忙拱手作揖,语气惶恐地说道:
“冤枉啊!冤枉!还望忠顺王府明察,我贾府绝对没有此意!犬子顽劣,行事糊涂,但此事与琪官失踪并无干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犬子自小顽劣,不守规矩,但绝非胆大妄为之辈,更不敢与忠顺王爷作对!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莫要听信谗言,冤枉了我贾府!”
长史官眼见贾政如此慌张,心中暗自得意,只见他慢悠悠地说道:
“国公爷此言差矣,下官岂敢冤枉贵府?只是王爷心系琪官,寝食难安,下官身为王府长史,自当尽心竭力,为王爷分忧。”
他顿了顿,又道:“如今琪官失踪多日,毫无音讯,王爷忧心如焚,下官不得不谨慎行事,还望国公爷体谅。”
贾政闻言,心中更加忐忑,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强作镇定地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只是犬子确实与此事无关,还望大人明察。”
长史官见贾政如此低声下气,心中愈发得意,他早知道宝玉被墨雨引出了府,这下贾府有通天的本事也罪责难逃了。
想当初,自己前来贾府索要琪官之时,碰了一鼻子灰,最终空手而归,在王爷面前丢尽了脸面。
然而今日,情况却截然不同!
倘若此次不仅能够顺利完成任务,让贾府受到应有的责罚,还能顺藤摸瓜,从他们口中逼问出一些有关琪官下落的线索,那么日后得到王爷的器重与赏识,简直就是十拿九稳之事啊!
想到这里,长史官愈发信心满满,决定全力以赴办好这件事情,一雪前耻并博得王爷欢心。
他正盘算着如何进一步施压,突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结巴道:“老爷,老爷,宝二爷在,在……”
贾政心中一紧,厉声喝道:“宝玉怎么了?快说!”
小厮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宝二爷在马厩被找到了。”
贾政闻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随即又是一惊,急忙赶往马厩。
长史官听到贾宝玉被找到了,心中暗道:“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贾府为了逃脱罪责,故意诓骗于我?”
他快步跟上贾政,一同前往马厩。
到了马厩,果然见宝玉衣衫褴褛,躺在草堆里,不省人事。
贾政见宝玉果然在马厩,心中稍微得以安稳。
长史官见状,冷笑道:“二公子想是偷跑出去,刚刚才回来吧!”
贾政当然予以否认,他正色道:“宝玉只是对太后责罚感到羞愧,故而躲在马厩吃苦,以示闭门思过,谨遵太后教诲的决心。”
长史官还要继续追问,却被贾政抢先一步打断:“长史官大人,忠顺王府自然权势滔天,但我贾府亦是御赐府邸,大人未经允许擅闯御赐府邸,是否也犯了藐视先皇旨意,冲撞先皇御赐宅邸的罪责?”
长史官一时语塞,他找不到贾宝玉真的出去过的证据,总不能把墨雨拿来作证,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长史官只得作罢,灰溜溜的离开了贾府。
送走了长史官,贾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报信的小厮:“还不快去叫人把二爷抬回房间!”
小厮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跑去叫人。贾政又转向马厩里其他的马夫,厉声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外传!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仔洗你们的皮!”
马夫们哪敢多言,一个个点头如捣蒜。
贾政这才略微安心,今日之事,惊险异常,贾政心道,这真是祖宗显灵,把宝玉给送了回来,否则贾府这一难算是过不去了!
他哪里知道,这事不是祖宗显灵,而是苏旭的手笔,只不过这苏旭要是知道长史官早上会来发难,为了看贾府笑话,他大概就不会把宝玉当晚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