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何时能准备好这批送往江夏的钱粮?”
水镜先生抚弄着手边的茶碗,淡淡的问道。
“三天!”
张允霍然站起身来,斩钉截铁的说道:
“最迟三天,保管准备妥当,可以启程!”
水镜先生缓缓点了点头,伸出了一只手掌:
“这个数!”
身价号称荆州第一的庞德公,勃然大怒道:
“水镜!”
“你过分了吧?”
“你这也是为你自己,难道也要抽我们的血?”
对于他们来说,往外掏钱,简直如同割肉抽血一般。
“五百两?”
黄承彦用手紧紧攥着身旁的拐杖,手背上的青筋高高隆起。
“五千两金!”
水镜先生有恃无恐的淡淡说道,似乎已经看穿了这些大士族的心。
“五千两金,我来找人替你们押运粮草前往江夏,顺手解决你们的心腹之患!”
“如果你们觉得不划算的话……”
“当我没说!”
水镜先生长身而起,道服一甩,转身离席,就要离去。
“我说……道爷,您是不是狠了点儿?”
“世人都说出家人不爱财,越多越好,到了您这里变成了出家人最爱财,少了不行了……”
蔡瑁也忍不住说道。
而蒯越则狡黠的问道:
“五千两,咱们六家怎么分?”
在场的除了蔡蒯黄庞四大士族之外,还有张允和水镜。
蒯越这话是有意要把一口一个“替你们”的水镜先生,也拉到这个阵营里来。
水镜先生根本不答话,人已经到了屋门口:
“若可以,凑齐五千金之后,来我的山庄。”
“若不行,此事之后再也莫要喊我来了!”
“天火降,烧的也不是我水镜山庄一家;丞相血屠,也屠不到我清贫的老道士!”
水镜一阵冷笑,甩门离去。
“他还清贫?”
“荆州里数他赚钱安逸!”
屡次送钱到水镜山庄的蔡瑁气的直打哆嗦。
“道貌岸然!”
蒯越无奈的瞅着半开虚掩的房门,低声骂道。
“此事……”
张允紧皱着眉头:
“或许还真的离不开他!”
……
朗月当空,凉风习习。
但空阔的水镜山庄里,却树影婆娑,显得有几分阴森。
偌大的水镜山庄,却只有不到十个人,而且其中八个还只是年龄不过十岁的道童。
所以水镜山庄里缺乏的是人气,是活力。
一身黑色道装打扮的水镜先生,凝立在凉亭上,清瘦的身躯显得有几分仙风道骨。
“你来了!”
过了良久,水镜忽然低头看着凉亭下的假山旁,淡淡的说道。
假山下,一个黑色如铁塔般的虬髯汉子,双手提着铁戟,一动不动。
“十年了,你在贫道的山庄里,已经隐居了十年!”
“可是阴差阳错,你的大仇人如今也来到了荆州。”
水镜先生轻轻叹息了一声:
“昔日他不过是个在中原夹缝中求生的一介诸侯而已,其势南不及袁术,北不如袁绍,中间还与吕布纠缠不休。”
“可惜十年过去,他竟荡平中原,已初现龙像……”
水镜先生低头看着站在凉亭下的汉子,目光如炬:
“你若继续留在水镜山庄,有朝一日若被他发现,我的山庄,只怕难保。”
凉亭下铁塔般的汉子,将两只百余斤的铁戟捧在胸前,垂头向着水镜,一副臣服的样子。
“你逃来荆州之后,虽然吞炭为哑,让人听不出你的声音。”
“可曹营之中,多有人识得你的长相,纵然十年光阴,岁月如刀。”
“可终究还是不保险……”
水镜先生仰头望着当空的皓月:
“水镜山庄乃是我毕生的心血所在,我不能为了你,而使这里化为焦土……”
他霍然转过身,锋利的目光停驻在亭下汉子的身上:
“十年了,我救你不死,供你吃住。”
“是到了你报答我厚恩的时候了!”
亭下的汉子把双铁戟往地上一插,单膝跪于水镜先生的面前。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花白又凌乱的头发上。
可见十年的岁月,此人过的并不轻松……
“好!”
水镜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抹如愿以偿的笑容。
“你在我府中候命便好。”
“最迟三日之后,你代我押运一批粮草赶往江夏,交付于江夏水军周不疑的军中。”
“然后伺机击杀周不疑!”
说话之间,水镜先生飘摇的身影,已经下了凉亭,到了黑衣汉子的面前。
“只要能击杀周不疑,你就算报了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了。”
“你若有能力,可顺势夺了他十万江夏水军,自立为主。”
“亦可渡江东去,避祸于江东。”
“总之从此之后,你不要再来荆州,我水镜山庄也和你再无半点关系!”
水镜先生道袍猎猎,迎着逐渐变大的夜风,消失在月影之中。
“嘶……”
“吼……”
直等到水镜先生已经走远,四下再无半点声响。
汉子才缓缓的站起身子,抬起了头,嗓子中发出暗哑的声音。
呼!
树枝上栖息的老鸦,被惊的腾飞而起,发出刺耳的夜鸣。
……
没有等到第三天。
就在第二天的午夜,蔡瑁张允提着五千两金子,来到了水镜山庄。
“看来此次周不疑所列的数目还不算离谱,你们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筹措妥当了!”
水镜先生看着桌上摊开的五千两金,微笑着说道。
“我们只求周不疑速死!”
“所以此次送粮,我们迫不及待。”
蔡瑁咬牙切齿的说着,两个腮帮上的肥肉,左右摇晃不定。
张允脸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大部分,至少五官都露出来了。
他用手指了指桌上的那一箱金条:
“水镜先生所开的条件,已经在这里了。”
“但先生能否践行诺言,接下来我等拭目以待。”
水镜先生用手中的拂尘,轻轻点了点装金子的木盒:
“周不疑一介书生而已,此去若不能成功,我分文不取,还十倍的奉还!”
蔡瑁翻眼看着水镜:
“书生?可不止书生吧!”
“当日襄阳城外,刘备的舅子糜芳被人挂在了树上,据说就是周不疑所为!”
水镜先生放声大笑:
“区区糜芳,何足道哉!”
“贫道誓要把周不疑也挂在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