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你的到来华悦，请进、请进吧——你来的时间正好，我刚泡好了一壶花茶。”
绫枫语气慵懒。他略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直起身来，向对面放着毛毯的空位沙发比了个请的动作。
华悦这才发现。对方所坐的沙发垫旁，还有一叠的文字资料，这会被绫枫随意丢在了一旁，而他本人正在专心沏着茶。
他也没得选便快走几步，无声落了座。身后的门在自己进入后就悄无声息关上了，不谈完这场“招募会”，对方大抵是不会让他离开的。
对方既然是洛华家的人，那应该有至少一只的幽灵宝可梦，看不见宝可梦不代表就没宝可梦存在。
不知是否是寿命悠长的原因。幽灵系宝可梦们对时间变化大多都不敏感，所以他们的性格不是过于天真、就是过于残忍。
或许是只有这样。在不断追求新奇的路上，与人类或是宝可梦一块玩有意思的游戏……才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与他们的相同之处。
“相信一杯热茶，会是开启一段谈话的良好开端～”
华悦不清楚是否所有卡洛斯人都如此……自说自话，但他只是保持着沉默和不耐表情，盯着对方面上的笑脸。
至于那杯热气腾腾的茶，和一旁摆着的奶精与方糖。
他虽然也想试试奶茶的味道，但对一个因食物而吃过一次瘪的少年来说，只要不是傻子，都不可能再碰敌人给的东西。
哪怕它闻起来真挺不错的。
“放心吧，这么贵的茶我可不舍得破坏它的平衡……如今它已足够完美了。”
绫枫露出个无奈的笑，语气宠溺的像是在安慰一个闹别扭生闷气的小孩……随即用汤匙搅了搅便自顾自的喝着奶茶。
华悦抿嘴垂眸。最终还是端起茶杯抿了口原味茶汤，他不信对方但信鉴定给的结果，这茶里没加任何东西，也的确挺贵的。
嗯，回味甘甜、生津止渴，的确是好茶。
“……我身体里的东西，果然是你下的，你想做什么？”
轻吐出一口气，华悦抬眸蹙眉看向对方。
原还算温馨的气氛，在他的这句询问出口后逐渐冷却，隐约有暗流涌动。
绫枫睁开那双绿眸。眸中依旧是与那天相差无二的情绪，里头盈满了兴趣，这下对方终于舍得放下他那盏茶杯了。
“我那天不是说了吗——我对小先生的才能相当欣赏，希望你能考虑来我这儿就职。”
“那是不可能的，我不会给一个刚见面就给别人下药的人工作。”
“哎呀，语气别这么冲嘛，虽说我给你的食物里加了点东西没错，但不代表我邀请你的心意是假的。”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向你说声‘多谢赏识’？”
华悦双手抱臂，毫不客气道。
“在来之前，不知你是否了解过深空研究所呢？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然而绫枫并未回话，他轻晃着茶杯，答非所问的询问起华悦对研究所的看法。
“值得尊敬，就我个人而言：我敬佩所有为人类进步而贡献自身的人……”
自知对方打算拖延时间的战术。华悦也就配合着对方的话，面上装作一强压怒气的模样评价着。
但在说到个人想法的后半部分时。他的表情却是彻底平复下来，表情严谨而肃穆，这一切都落在绫枫眼中。
“——无论是何种方面的贡献。”
不知是否是华悦的错觉，在听闻自己最后的话时，绫枫的眼神有一瞬变得相当温和——就像夏桐老师初见他时的场景。
那个眼神很纯粹：像是某领域前辈对后继有人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愉快。
但绫枫的情绪控制能力很优秀，这眼神只出现了瞬间便被他压了下去。
华悦是认真的：他的确发自内心的敬重所有科研人员——不论他们贡献的是知识、寿数、亦或是身体。
……
在本来世界的他那个年代，西方大陆的转换者们曾建立了一个大型组织，名为伊甸教会，教义为：奉献自身。
也曾有代表亲自前来，语气诚恳而真诚的邀请他一同加入：帮助他们研究魔法，去造福更多的人类。
「在『封闭的伊甸园』视线之下，我相信，我们终能够通过奉献自身，去到祂的身边。」
他们的世界是存在神只的，但他们的神只从未真正在意过他们。
换句话来说——华悦认为：他们的神根本不具备“爱人”的能力和认知。
神不爱人，惟有人会去爱人。
华悦为同胞的理想而感动，但他有要职在身——他必须守住异族与人界的边界。
他或许可以无所谓的离开。但一定会有很多人因此而死，玄都不是人类，他没有理由必须保护人界……所以他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塞缪尔虽也来自伊甸教会。但他从不提邀请的事，在听华悦说起曾经的教会时，对方面上总是带着，像是在听过往历史的恍惚和后知后觉。
不需要对方说明现状，华悦清楚……大抵曾经那个纯粹的教会已经是过去式的了。
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事。
……
“撩人心弦的回答——我明白了，那么我想再询问的，是你不想加入我这边的原因。
啊，我指的是除了那些小可爱的方面。”
“你管那种东西，污秽……叫小可爱？”
华悦只觉自己眉头跳了跳，表情都差点没绷住。
他不清楚绫枫……对方是真的认为那玩意儿装出来的模样可爱，还是在看清它的真面目后依旧如此认为。
如果是后者。他只能表示人的xp是自由的，尊重但不理解……这种性食同类式恋爱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当然！——你又是因何原因而厌恶这些星星呢？”
绫枫眼神火热，绿眸在黑暗中相当夺目，在谈及自己的理想时，他那绅士风度的皮囊一下就被撕裂，露出了他的本来模样。
“因为它们太能‘吃’了，不在乎生态平衡、也不关心其他物种的存亡。”
华悦语气简洁，但并没将污秽还会进行模仿拟态的能力说出。
其实这个世界也有类似污秽的生物——百变怪。
但百变怪们可比它们可爱多了。他们只会进行模仿，不会有混入人群、夺取知识、模仿目标，最后不断吃掉其他生物的举动。
嗯，说起来，污秽其实就挺像所谓的伪人，但他们的智商差距相当大。
听了华悦的理由，绫枫轻摇着头，像是在为面前孩子眼界的狭窄而遗憾。
“一个生物的好坏，不仅需要看他们坏的一面，也需要看他们好的一面。
问个题外话。你应该知道些生物学知识吧，嗯你应该知道的，毕竟你的医术相当高明……你的师傅绝对是个老前辈。”
绫枫突然站起身来。像是想拿什么东西，下一刻沙奈朵瞬间移动突然出现在他身旁就把对方按了回去，眼神无奈的看着他。
他哈哈一笑，随即自问自答似的喃喃着又坐了回去，接过沙奈朵递来的茶杯抿了口茶平复了下心情。
【天王级。】
小悦挑了挑眉，用肩膀戳了戳华悦，话说这人……精神状态真的没问题吗。
怕不是研究污秽太久了，理智值掉光了吧。
『正常，天才们总有点在他人看来——不正常的地方哈啊。』
华悦在脑海中应付着小悦的调侃，感受着思维敏捷逐渐下降，和不断袭来的睡意，心情平静的听着绫枫的碎碎念。
这东西挺好使，做成香薰意外的助眠。
“啊我忘记了，你还没加入我们所以没法给你看我们的数据……令人惋惜。
但，我可以稍微向你透露一点关于你的身世问题。”
绫枫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用仿若被人撵的，确实没多少本事的神棍一样娓娓道来。
内容他先前已听过了。就是朽灵说过的，伤害了遗蜕的人被他诅咒了的事……只是这次是以洛华一族的角度复习了遍。
什么作为同类血统的“绿眸”、什么卓越的天赋、什么破除诅咒的方法……总结了就是。
“虽然洛华一族的人或多或少有着普通人没有的特殊能力……体质强悍、慧眼识珠、一定程度控制植物生。
但我们中的大多同胞们——他们都不得善终。”
绫枫在此时恰到好处的露出悲伤神色，华悦也跟着动作一顿。
本满是戒备的神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茫……就像是个正值青壮年的人突兀听闻自己已到了癌症晚期。
那会夏桐和他说的：你并非洛华一族的人可以不用知晓太多，大概就是指这件事。
“你最近一定觉得肌肉酸疼，偶尔伴有间歇性抽搐，但在黑色线条出现后这种疼痛才逐渐消失吧？
这就是你的天赋带来的副作用，但我想，夏桐或许……并没与你说过这事？”
见华悦表情空白、心理防线有了突破。绫枫面上笑容加深，话语中是满溢的关心与试探……隐匿在茶托底下的手指微动，轻敲2下底座。
守候的沙奈朵接收指令，暗中发动超能力，与不知何时出现在华悦身后的梦梦蚀一同释放催眠术。
华悦费了好大劲，才放空自己的大脑让梦梦蚀轻松的让他陷入半梦状态，让对方的烟雾遮住自己的视野。
梦梦蚀被称为半梦半醒宝可梦。她们的烟雾可以具象化出人和宝可梦梦中所见的景象、物体。
在现实中属于相当稀有的超能系宝可梦，绫枫的这只也拥有着准天王级的实力。
只是给个孩子编个最容易令他放开戒心的梦，简直再简单不过。
【天王级的沙奈朵用催眠术，再配合准天王级的梦梦蚀编织梦境，替换掉对话主体放松戒备……这一套连招下来，就是老牌训练家若非超能力者，也几乎挡不住。
看这熟练的配合，她俩肯定做过很多次了。】
梦境训练场中。华悦和小悦笑脸和善的看着熟睡的梦梦蚀，一旁漂浮着一块黑色水晶，梦梦蚀在水晶的作用下连反抗都办不到便陷入了梦中梦。
只可惜，这次她碰到了华悦他们。
『塞缪尔应该没问题吧？』
【相信一个玩了无数游戏的游戏宅吧，若辰的演技比你还好的多，他编的剧本绝对好使。】
黑水晶其实是某种记忆载体，是塞缪尔的天赋伴生物，类似于华悦的黄金荻花。
在进入前。小悦就猜测到对方大抵会用这种下三滥招式，试着查看华悦的记忆来进一步制作针对他的“攻略手册”，便离开一会去和塞缪尔进行了联络。
对方接到了小悦的求助申请，在守门的间隙听了一遍他们的人设，抽空给他们设计了这个糊弄人的梦中梦。
而在外头绫枫他所见的，就是这颗水晶里的虚假记忆。
一人一系统背靠着遗蜕，透过屏幕查看外界的情况。
绫枫正目不转睛查看着华悦的记忆。在见到那位师傅，也就是朽灵制作的木分身时，明显对二人近似的面貌感到惊讶。
但好在小悦说过，对方有类似看穿生物能量场的能力，因此塞缪尔特意给那位凌朽更改了能量走向。
这下任谁再看一次华悦的记忆，都会深信不疑：洛华凌朽是个正儿八经的人类。
而正处于梦境中的华悦，此时看着面前绫枫被替换为凌朽模样的梦境……险些没笑出声，但还是努力控制着肉体回着话。
“……你为何不愿加入其他同胞之中呢？现代社会中人结伴而行一定能走得更远。”
“凌朽”语气关切，拿出长辈姿态询问着。
“因为污秽，它很危险，同胞们都……”
华悦眼神迷离，但还是半真半假的回着绫枫的话。
“污秽虽危险，但若是能控制得到，定能救下更多人的性命……你应该记得我为何教你医术的原因吧？”
面对这个问题。华悦明显微愣，但还是忍住回忆的冲动，语气中多了些坚定与怜悯。
“因为——不忍再看到世人受疾病折磨的模样，不希望母亲的下场在别人身上再次发生。”
“凌朽”神情微动，揉了揉华悦的头。随即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或许是发觉他语气中的坚定，现实中的绫枫也真的抬手揉了揉华悦的脑袋。
一旁的沙奈朵神情也温和了许多，她的视线在华悦与绫枫身上来回转移，心中也多了些思量。
“我知道你有你的坚持……但同胞的手段或许有风险，但也的确不失为自救的方法。
你心中有想法，但也不必拒绝所有的邀请——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催眠术取消。梦梦蚀霎时脱离梦境再次消失，待华悦意识清醒时绫枫早已调整好了情绪。
沙奈朵则利用超能力模糊了梦境的内容，只留下了“答应对方”的心理暗示。
绫枫正笑容温和的看着他，无缝衔接先前的话题。
“别惊讶毕竟我也姓洛华，与夏桐也是老相识了，认识他并不意外。
家族里多有意见不合的声音。我不过是不想把所有机会，都堵在一个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找到的人身上，所以大胆尝试自救的普通人罢了。
我是，外头的许多人也都是抱着这份信念而努力着。”
华悦神情逐渐清醒。再次看向绫枫的眼神不再如先前那般满是敌意，他敛眉，似乎是在思考对方话语的可信度。
他站起身来向华悦伸出手。手心打开里头是一小罐淡褐色液体和一张名片，见华悦疑惑的神情，他好意提醒着。
“这是营养液，可以用3个月，你大可去找鉴定机构分析成分，另一张写着我的个人号码。
我当初给你加的粉末，虽量多会对身体有害，但你应该也清楚，是药三分毒——任何药用多了都会伤害身体。
但剂量减少，就会是修复身体，救人一命的良药。”
华悦面上一副挣扎模样，但身体却是局促站起身，犹豫着将这小瓶药液拿过，将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收入口袋。
“毕竟——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我们才是自己生命的主宰，而非是飘渺的诅咒。”
绫枫笑意不达眼底。在华悦跟着打开门迎接他的奕助理，准备一同离开时，他笑着，再次抛来了橄榄枝。
“我不过是探寻生命更多可能性的先驱者，试图掌握自己性命的普通人，而深林队的许多人都与我有着同样的目的——我期待你的选择华悦。
深林队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望着少年停微顿的系腰带动作，和那之后一去不返的身影，奕有些担忧询问着悠然笑着的绫枫。
“他真的会加入吗绫枫大人？他若是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话……”
“会的，他一定会的——真说出去了，家族里的软饭们为会自觉替我们善后的，毕竟我们可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啊。”
洛华绫枫转过头来，语气慵懒却带着肯定，翠绿双眸在黑暗中仿若盯上猎物的野兽。
在华悦先前看到的，堆着复述纸质文件之下，压着丰缘线人发给他的消息。
【墨羽泽逸已死——因事业受挫，疯狂酗酒，于近期死于肝癌晚期。】
他轻在那张纸上落下一吻。看着附录在旁华悦身受重伤、神情落寞、怀中抱着一个染血披风出现于宝可梦中心的监控图片。
绫枫面上笑容扩大，语气狂热，双颊还有些因激动而泛红。
“这样的天才——只有选择我们，才能真正的展现他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