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这儿就没有人类的踪迹了，稻田啥的也早荒废了，想吃这些还是出去再说吧。】
『嗯，下次也带点种子回来备着好了。』
“说起人类，这儿原先的人类被你们赶出去的日子，是多少年前了？”
华悦神情严肃了些，蹙眉问道。
“嗯……大概是几十年前？我父亲在这方面没有记录的太清楚，我那会也还没进化为呆呆王，意识不算非常敏锐。”
临棋尽量回忆着，但他的确对这方面的记忆所知甚少。
在未能进化为呆呆王前。他虽是族长之子不错，但依旧是一只呆呆兽，是哪怕被咬掉尾巴也要好一会才回过神的呆呆兽。
最多就是他的思维会比同胞敏锐些罢了。
在发生战斗时。除却战斗人员外，普通宝可梦都会被首领安排好躲入安全区等地，避免成为敌方的抓捕对象，然后出现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老套但有用的场景。
所以他对于那会的记忆实在算不上多了解，只记得父亲回来后疲惫的神色，与沉默着进入书房的背影。
朽灵之森当之无愧的霸主就是朽木妖不错，另外就是布莉姆温和呆呆兽一族了。
有朽灵坐镇，再加上紫翠玉布置的阵法和遗蜕加持。
毫不夸张的说，除非传说中的那几位打进来，大部分入侵者只会成为朽灵之森的养料……就跟今天被华悦拖进来的那个人类一样。
被轰成尘埃的不算，那家伙死的很痛快，没多少痛感。
但留下来的那个就没多好运了。小木灵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魔女们处理掉了，那人身上没一块好肉，却又还喘着一口气被拖进树根里头，恐慌又绝望的被活埋。
至于精灵，能讲通的就加入这个大家庭，讲不通的……就随他的训练家一块吧。
毕竟这片森林的领主意外的通透——实力强大、温柔是没错，但也温柔的堪称残忍。
「森林可以哺育你们，但也别忘了，你们亦可化作森林的养分。」
作为人类会如此信奉森林法则真是难得……啊，这大概就是那些人类怕这位的原因？
临棋后知后觉意识到。
哦对，做饭时的调料还有部分就是这人提供的呢。
嗨呀，来就来了，还带礼物多不好意思啊～
“灵……灵。”（关于这件事还是我来说明比较好……毕竟那会这小子还处于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一天天傻乐呵的时候呢。）
大地传来震颤，朽灵带着坐在自己树枝上默默吃饭的花叶蒂一块加入了饭后闲聊。
在吃饭的时候花叶蒂总算不再流泪了。她只会默默递碗当个沉默的干饭机器，那会华悦就差喜极而泣了。
果然没有啥是不能靠吃的解决不了的，没有精灵可以拒绝生命能量加持的大乱炖，如果有就多来几碗！
华悦只觉自己隐隐肌肉痉挛的小臂，都因为这个画面感到值当不少。
“高品质的王者之证少见，我们这么多年也难弄到手第二枚，还有……您老来就是为了打趣我的吗。”
临棋眯着眼道。对于朽灵这种一言不发就揭孩子黑历史的老爷爷行为十分心情复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法对这老顽童生出敬重心思啊。
他尊重他，但绝不因此敬重他！
哪有孩子会喜欢，每天四处说自己小时候黑历史的长辈啊？
朽灵轻笑几声最后还是放过了和华悦分享黑历史的打算，他轻咳几声，正色着向他说明了对方最在意的事。
“当年神战时，你在召唤出自己的本相为哲尔尼亚斯大人的回复拖延时间，随后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朽灵神情凝重，用藤蔓轻圈起他的左手腕处，柔软的藤蔓细细摩挲着Z1细胞留下的印记。
“之后赶来的基格尔德大人帮你重新稳定了下来，但由于不知是何原因，突发了时空乱流，你被卷入其中，下落不明。 ”
华悦若有所思。在他本来的世界时空乱流的发生有很多原因：时间法术余威、时间旅行者太过频繁穿越时空、某些不可名状生物路过……
或是最单纯、暴力的方法：两股原始能量直接碰撞，威力过强而短暂打破了这片地区的空间守则。
但空间有自主恢复的特性……嗯，除非时空双神失了智用上自身【法则】打起来，否则大多空间都很稳定。
再加上阵法源源不断的能量聚合与补充，就像结界一样以他的本相为中心，便形成了这个特殊的“秘境”。
“这3k多年我们一直在试图找你的踪迹，但没有被收服的宝可梦独自上路难度很高……外头毕竟是人类的社会，所以我们只能尽可能留下痕迹，等你来找我们。
以神秘图腾为钥，以朽木妖为锚，以【联结】之道为路径……我们相信，只要你还活着一定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朽灵神情悲悯，但语气又带着对自家人能力的信任与隐隐的骄傲。
“当然这只是理想方案，前提是你没有因为时空乱流而断胳膊断腿导致无法出行、或是彻底失忆。
为了防止这个情况的发生，所以先祖准备了第二方案——也是后来一切荣耀与人祸的源泉。”
一旁的临棋适时插嘴补充。作为第二方案的直接计划、实施精灵后代，在这方面的内容他比朽灵要更加了解其中艰辛……以及人类的善变。
“经过先代与你的留言，我们清楚：在未来，人类与精灵同行定然会成为历史趋势，所以决定提前开展相关计划。”
说罢，临棋神色一凝。
“其名二重身计划——照搬人类宗族的概念，将在灾难中融入朽灵之森的人类家族聚合在一块。
将你的姓与字中各取一个字——以‘洛华’之姓统合这个大家庭，但仍然保留他们原来的名字。
当时大部分人都是平民百姓，自然是没有姓氏这种高贵东西的，再加上当年你在民间声望很高，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接受的很干脆。
再由呆呆王负责因材施教授予部分【知识】，让小木灵家的成员作为初始宝可梦，让愿意离开秘境的人类去外界发展，闯出些名声，并借由他们的名望搜索你的下落。”
华悦了然的点了点头。既然外界是人类的社会和文明，那自然由人类去搜寻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算是互利互惠了。且临棋他们的所求不多，无非是一个没有截止期限的寻人启事，毕竟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总不能随便找个人指鹿为马吧？
自己也才苏醒不到一礼拜，那些人自然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等等，一见面就递花的操作……嘶，不至于吧那些人。
华悦挑眉，下意识后仰询问似的看向临棋……后者翻了个白眼抿唇，一言难尽的点了点头。
得，还真有这么干的傻子——那些人哪怕没被吸成人干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难道说你们给他们时间期限了？”
华悦不确定问道。
“哪有，就正常的提一嘴，能在有生之年碰到最好，若是不行就当做是对他们的投资，作为交换，在我们有需求的时候帮忙带点东西进来。
当然主要还是各种工具、科普类书籍，其他的东西大多可以自给自足——当然，如果说这样也算什么很难办的事的话，我无言以对。”
临棋耸了耸肩状似无奈道，随后继续讲述着。
“我们将目标明确对准了培育家——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小木灵配合默契，可以在对战方面颇有建树，但培育的知识若是日积月累，总能记下些。”
“对于草系与幽灵系精灵的培养、以及各类树果隐藏的能量和对应营养……在当年，你留下的笔记内容绝对属于时代前列。
哪怕后来也有新秀家族提出新的知识配方，但在每代临棋的钻研和改进之下，以及朽灵之森内外部无法比拟的优异环境……我们的配方效果总是优于他们一步。”
“后来倒也出了几位颇有天赋的人类，因为他们的存在，让‘洛华’一姓在卡洛斯地区的培育家公会站稳了脚跟。
有些人类还称呼他们为‘森之洛华’来着。”
谈及专业知识方面。临棋的表情和小悦的表情一个模样，充满从容而自信，两者都叉着腰背后像是有了星星似的闪闪发光。
“灵，灵…。”（纠正下现在也是，我几十年前操控木分身出去一趟的时候，培育家里头还和我们有联系的一支分支，他们家依旧靠着这门手艺活得还好。）
朽灵开口补充着，眼神放在华悦身上带着喜色，又与临棋默契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灵，灵。”（这也代表我们的计谋成功了——成功让大多认识他们的人都认为，洛华家族的代表宝可梦就是朽木妖。）
“我们不可能不留后手，但给了他们两种属性的能量方块配方……也已是仁至义尽了。”
“灵……”（他们也是目前唯一仅剩的一支，仍旧愿意坚持从前古老誓约的人类。）
朽灵颇有些感慨着。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出去过了，当年借由木分身远远见过那些人的情况……人丁兴旺，却鲜有能当做家族梁柱的子嗣了。
尽管每月他都会单方面呼唤族地内的小木灵。让他们带着整座朽灵之森十分之一的树果回去，其中不乏一两颗稀有树果，却也没理会他们的联络请求……也不知道他们的现状如何。
见两位谈笑风生，一唱一和的补充着二重身计划，华悦脸上倒也带着些欣喜。
这个计划很厉害。虽说带了很大的理想色彩，但能真正实施起来的确很有挑战性，重点是听他们说来最开始的运行还是很顺利的。
如果不是人类想要的太多了，或许这个计划将会一直持续到现在。
不过这个计划起名……是他想多了吗。
所谓的“二重身”意思肯定不如宝可梦们字面意义想的简单，硬要说还算有点可怖……但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好。
至于那个姓氏问题。嗯……虽说华悦本人不是很在意，但他的确是有的前文明时期，东方大陆特有的名字过的。
华悦，姓华，名悦，字洛玄。
字是玄都为自己取的，他说出生在玄都山脉的生灵都姓“洛”，所以外头人称呼他们那儿的人为“玄都洛氏”。
听他的母亲洛夭说，他的父亲是华氏宗族的成员，自己也算半个世家子弟，那些世家子弟有的自己也要有才是。
但他到底明白自己不是那块料。母亲的话也多是自我欺骗意味更多，嘴上说说，眼里却是无光的。
而且他从没见过那名义上的父亲过，哪怕母亲离世亦是如此。
因为后世人几乎不再用这种取名方式，所以他平时便直接告知他人“华悦”这个名字了。
不过按临棋那么编排的话，这姓应该叫的“华洛”才对，问到为啥把顺序调换了一下，他们给的理由嘛。
“华洛听来有些像是花落，多少有些难掩落寞，倒不如换个顺序，不至于想到这些。”
……
“那么除了那一支的人之外呢？”
华悦有些眉目，但还是想听这二位把故事说完，就像听话本子似的……总得有始有终才好。
朽灵突然沉下脸来。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猩红的瞳孔发着摄人心魄的寒光，晚风吹拂树叶发出沙沙响声，在没有光线落下的阴影下显得尤为惊悚。
他树干的躯体中发出几声冷笑，尖锐而沙哑，就像是从冥界传来的催命符。
奇鲁莉安说的对。灵爷爷若是不出声再配上那猩红的眼眸，这副模样才符合图鉴上的介绍……这才是人们所惧怕至极，集残忍与宽容于一体的朽木妖。
“灵。”（自然是被森林诅咒了啊。）
“森林能哺育他们，带给他们荣耀，自然也能收回——灵爷爷的【森林诅咒】，可不只是单纯的临时添加属性的程度啊。”
临棋笑的眯起了眼，把剩下的话徐徐道来。
“他们不是想见到黄金荻野的神迹，想成为传说的缔造者吗——那就给他们好了，成为传说的养分也算实现愿望了吧。”
森林诅咒，小木灵一族的专属技能。在图鉴的介绍上说，是向敌人施加诅咒使其追加草属性。
但稍微细想下图鉴中那些人对朽木妖的介绍，这可是能够让破坏森林的人类，永生永世也无法走出森林的维护者啊。
至于没能走出森林的人类下场如何……嗯，想必在彻底成为森林的一员后，一定可以感受到朽木妖的用心良苦了吧。
“灵，灵。”（但我清楚，那些伤害了遗蜕甚至带走了一部分组织的人类，他们背弃了‘洛华’的荣耀。
死亡也绝对不会令他们善罢甘休……只是死也太便宜他们了。）
朽灵收敛了阴暗气场，又变回了那个和蔼可亲的灵爷爷。
“灵。”（所以，我要他们的后代来偿还先祖的过错。）
一位掌握了【道路】的朽木妖所施加的森林诅咒……或许真的能够让这个诅咒顺着血脉延续下去也说不成。
啊，或许阿罗拉地区的库库伊会对此感兴趣呢，毕竟是研究重心在“宝可梦招式”的精灵博士。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类都是这样的白眼狼，先前所说的那一支就是如此……他们是少数真正把朽灵之森当做家的好孩子。”
话锋一转，临棋面上含笑肯定的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些欣赏和惋惜。
“错不在他们。但在那件事发生后，他们自觉愧对同胞对森林的伤害、对遗蜕的养育之恩，最终也选择离开了此地，把森林归还与宝可梦，回到人类中去。”
“灵，灵。”（他们也是目前唯一还在使用‘洛华’姓氏的家族，大多在卡洛斯地区发展……日后若有缘可以去看看他们。）
朽灵的藤蔓松开缠在手腕的动作，转而轻抚着华悦的脸颊，像每一个长辈送别远行后辈的那样，温柔，带着鼓励。
他定定注视着华悦的面孔。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刻入脑海，与过去那个……会笑着趴在他枝干上，吃着树果晃着双腿，甜甜叫着他“灵爷爷”的孩子形象重合。
可还不等他把记忆片段找出，藤蔓就传来被回握的触感，他睁开眼来——
那双翠绿的双眸满是信赖，依旧清澈，却也带着决意与坚定。
那个孩童的模样有些模糊了，那双眼睛却依旧漂亮得惹人怜惜。
像，像极了……就像当年他离开森林，去往人类城镇时一样的神态。
朽灵怔愣的想着，最终释然的停下回忆的动作，面上带着祝福的笑，惹得眼部周围的树皮都皱了起来。
啊是了，就像最初的临棋说的那样，那小子明明年纪最小却活得比他这棵老树要透彻啊。
「人生来短暂，因而人善变，可总有东西会被留下，守着他们的记忆。
所以人类的每一次回眸都是对过去的缅怀，因此每一次的前进，都是为不辜负过往的付出。
别怪他的离开，我们也不能以爱的名义剥夺他的选择——他终究是人类，是要回到人群中去的。」
“灵。”（我知道，悦儿有自己的选择和打算，把那孩子的尸首交给我吧，只要我一把老木头没离开，这地方就是安全的。
但也别啥事都不和咱们说，森林永远是你的家，要多回家看看知道吗。）
就像时至今日。卡洛斯土地上的某处，仍旧流传着黄金荻野的传说，洛华一族的老人，仍旧用曾经古老的誓言劝告着家中的幼童一样。
「去吧去吧，回到你的同胞中去吧，孩子。
但要记得，别忘了森林，别忘了初心，只要你仍旧记得这份约定——森林永远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