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南宫离常常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心中暗自思忖,是不是儿时自己可笑的妄念,才害得心爱的人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这个人明明知道,她是一副什么怪样子。
南宫离摘下额饰,寸寸青丝如瀑倾泻,宛如一匹光滑柔软的缎。她俯身靠在苏唳雪身前,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那一头软乎乎的白发,看她心满意足地微微阖着眼睛,轻轻地不断用脸颊轻轻磨蹭着她的手臂,感受着这份温暖与爱意。
此时此刻,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静谧而又温馨的氛围,仿佛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纷扰都隔绝在了门外。
南宫离看着眼前让人心疼不已的人儿,情不自禁地呢喃道:“小雪,你受苦了……”
这个人,孤苦了太久,极度渴望她一次又一次温柔而亲昵的触碰,满心向往着所爱之人全部的依恋和温存。
“殿下,我是不是很不好相处?”苏唳雪突然身子一顿,缓缓地张开眼睛,目光直勾勾地望向南宫离,轻声问。
“没有,唳雪很可爱。”
“真心话?”
“当然,我还以为你对我的真心足够了解。”
小公主心中涌起无限怜意,伸出软糯糯的小爪子,捧着那因爱怖而微微瑟缩的人脸颊,抵住她额头,拿自己鼻子尖儿抵着她的鼻尖,一下一下亲昵地蹭,一眼不错滴望着她,似乎是为了能有足够的时间望到那双英气的眼睛里去,就仿佛打心眼儿里认定,她是那么好、那么好,好到她永远都看不够。
苏唳雪心中一阵暖流涌动,被这份纯粹的爱意包裹着,曾热烈追求过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得到了明确而积极的回应,这种亲密无间的触碰与爱抚,在刀光剑影的生活中显得弥足珍贵。渐渐的,她肩头松下来,人也不再那么不安了。
南宫离将那略显寒凉的手捉过来,像呵护一件稀世珍宝,温柔地轻吻了一下,轻声呢喃:“小雪,我的心肝宝贝……”
“!”
苏唳雪耳尖泛红,被这仪式撩拨得动了心神,禁不住惊喘一声,心中顿时乱作一团麻,连呼吸都急促了。她试图推开眼前蠢蠢欲动的女孩子,但不知为何,身体却像失去了控制,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半点力气。
“嘻嘻!”
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好满意她这哆哆嗦嗦的反应。
她的心上人根本用不着讨好她,就已经很可爱了。
这一路,荆棘遍地,你不能因为一个女孩子外表不够柔弱,就粗糙地对待她,尤其在她动情的时候。
小公主俏生生的脸颊也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慢慢寻到苏唳雪的唇,吻住。
“唔……殿下,我有伤,不……”
“小雪,说实话,真想我停下吗?”
苏唳雪看到小丫头眼中的深情与期待,终是轻轻摇了摇头。
南宫离见状,眼里满是惊喜,解开心上人的衣襟,滚烫的吻如雨点儿般落在她胸前。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炽热起来。
“唔……离儿,你……”
苏唳雪整个人被痴缠成了绯红色,感觉自己像燃烧了起来,紧紧抓着南宫离的衣角,口中发出微弱的嗔声。南宫离抬起头,将手臂从苏唳雪颈下掏过去,揽起怀中因激动而颤抖不止的人儿,俯身拿吻堵住她的唇,另一只手乘胜追击,温存不休:“小雪,我想要你。”
苏唳雪胸膛猛烈地起伏了一下。
尽管文王妃澄清了一些事,可在俘虏营的巨大阴影并没完全消解,如今,相似的触碰在心里轰然重又掀起轩然大波,击得她几乎五感尽失,身子骤然一紧,差点儿直接在小丫头怀里厥过去。
可这些南宫离都不知情。
她攫住苏唳雪挣动的手,呼吸跟手法一样凌乱。心上人雪白的发散在臂弯里,被雪砌裙银灿灿的色衬得愈发流光溢彩,给那双英气的眉眼染上一层凄美的注释,叫人心动不已,她得咬着牙才能让自己看上去大体还像个人样儿。
此一生,别无所求。
苏唳雪视线模糊得一塌糊涂,眼神中一片迷离,这模样在南宫离看来等同于默许,她闭上眼睛,几乎带着几分虔诚地覆住那干枯苦涩的唇。
许久之后,霸道的女孩子才缓缓放开了怀里的人。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干脆直接疼晕了,苏唳雪已然无知无觉,但神色平静并不痛苦。
南宫离轻轻地抱起她,将人放在柔软的床榻上,静静地凝视着那毫无防备的容颜,心中满是怜惜与愧疚,俏丽如玉、总是坏兮兮的笑脸被深重的阴云吞没了。
“我要跟小雪复婚。”
她想。
眼看着心上人这几日封闭自己、折磨自己的模样,她心里突然无来由升起一种预感,总觉得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之后一定会发生什么她不愿意看到的事。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李嬷嬷出现在门口,看到屋内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奶娘,发生何事如此慌张?”
南宫离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裳,站起身来。
嬷嬷神色匆匆,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喘着粗气道:“姜家的老兵不知从何处抢了一捆炸药,扬言说要在军营里引爆,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自打吐蕃屠族后,又经过几场硬仗,曾经声名显赫、人才辈出的姜家望族如今就只这个剩断腿瞎眼的老将士了。
此次,益州军在南岭那一战没能将姜维城收回来,而且,上头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也不打算再收回来了。眷恋故土故族的老将士以死相逼,要求长官上报,请求将他调往益州军,请战。可剑南节度使哪里会听一个老卒子的话?长官心知,他即便去了也无济于事,便回绝了,谁知,刚烈的老兵一气之下竟走了极端。
“殿下,杨技师判断,那捆炸药当量足以将整个军营夷为平地,这可如何是好?”奶娘嬷嬷满脸惊慌失措,声音颤抖着说。
南宫离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果断道:“别声张,我去处理。”
“您怎么处理?这是军务,那闹事的是将军的兵,要处理也该将军处理吧。”听到这话,奶娘嬷嬷不禁面露担忧之色,急忙劝道。
小公主转过身,注视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人,抿抿嘴唇,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坚持道:“我说过了,这件事我来处理,我能处理好。”
“殿下,这可是炸药,一个弄不好,是要闹出人命的!您爱将军不能爱到这个份儿上啊。”
南宫离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跟奶娘对视着,缓缓开口道:“她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重新接纳了我,我绝对不能再让她遭受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老奴也不能让您受到伤害。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如何向娘娘交代啊!”
李嬷嬷心急如焚,说着上前便要摇醒仍在昏睡中的苏唳雪,却被南宫离死死拦住:“奶娘,别逼我动手。”
李嬷嬷惊愕地抬起头,只见小公主一脸冷峻地挡在面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和警告之意。
“殿下要打老奴吗?”
李嬷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女娃娃,颤声道,脸上满是委屈和不解。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开来。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床上原本安静沉睡的人儿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嘤咛声。紧接着,她手指微微动弹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看着眼前不顾一切维护她的女孩子,苏唳雪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之情,强撑精神,提起一口气来,虚弱地说:“殿下,莫要任性……扶我起来。”
南宫离深知她脾气秉性,不敢违拗,只得小心翼翼将人扶起来,眼泪汪汪地怨:“你老是嫌我任性……呜呜呜……我不任性,你怎么会是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