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是那么爱说教、打骂,我铁定诅咒你,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可现在,反正你过得也挺惨,我看着也挺开心,就算了。”
小郡主撇撇嘴,挖苦着那疲惫不堪的人。
“哈哈哈哈哈——”苏唳雪纵声大笑,“郡主真乃妙人也!”
“你还笑?!你头发已经全白了!这天底下究竟有什么重要事,非得叫你累成这个鬼样子?”南宫绒不解地哼哼,气不打一处来。
“重要不重要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白了头的人道。
将军府门外,向来有两种人,一种人是削尖了脑袋要跟着她,另一种是想尽了办法要灭她——前一种人为功名,后一种人或为寻仇,或者还是为了功名。她一生都在血雨腥风里,对抗恨意。
可拿起断魂枪第一天,师父就告诉她,要练断魂枪,首先断掉的就是恨意。
习武从军不是为了报私仇。
一方将帅,就该是这个样子,也只能是这个样子。天纵疏狂,不饰愁肠,天塌下来都不是个事儿,更何况几缕白发。
南宫绒仰着头,在落日绚丽的余晖中静静地端详着眼前人——明明杀孽深重,却生得这般俊秀,眉似清风,目如朗月,命有因果,心无怨怼。
就好像从未被伤害。
怎么做到的呢?
要怎么做,才能得一口静气?
要怎么做,才能使这不解风情的人听懂她藏起来的隐秘心意?
“入夜风凉,郡主千金之躯,赶紧回屋去吧。”年轻的将军撂下一句平平常常的叮嘱,掉头就走。
南宫绒也不吱声,提起裙子,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
“你到底想干嘛?”前面人猛地一个转身。
小姑娘登时吓得蹦了一下,垂着手,紧张兮兮地揉搓着自己的衣服,乖巧得很,看上去甚至有一点儿可怜。
“好好好,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苏唳雪立刻收敛了周身腾腾杀气,放轻了声音。
断头台上刚添了几千冤魂,怨憎,邪煞,戾气……统统都印记在了下令之人的生死簿上,命不硬,就扛不住。
她看得出,小丫头没别的意思,只是依恋她。
可她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只好连小孩子都骗。
“郡主,臣身上有些旧伤,临睡前要换一次药。您别跟了,太不方便。”
“这有啥不方便?你一个人换才不方便呢。我帮你嘛!”
南宫家的女孩子,身体素质三流,心理素质一流,都是三分颜色能开染坊的主儿,眼瞅着她心软了,居然直接上手扒拉起人来。
苏唳雪又惊又怒,本能就是一招擒拿手,死死别住小丫头胳膊,将人一把推开。
“你干嘛!”南宫绒一跤摔出去老远,手肘也被拧的生疼,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哼哼了好一阵子,哼完就不干了,“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至于动手吗!”
“咱俩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啊?”苏唳雪心下好大一阵无语。
“我不就开了个玩笑吗?你气也气过了,训也训过了,打也打过了,还不行吗?!”
“我……谁打你了?!”
擒住她手的那一刻,苏唳雪无论招式还是力道都已经收得不能再收了,根本就没想伤她。军中搏杀那都是一击致命,要真动手,她早没气儿了,哪还有能耐在这儿上蹿下跳地瞎胡闹。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绒绒,明明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