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心中有事,便没再注意这悦来楼如何奢华等等,直到进了包厢才又打起精神来。
无他,该点菜了。
“姑娘,你们这的拿手菜,有哪几道?”
女子抿嘴一笑,竟有一股另类的风情
“回公子,悦来楼总计三千六百八十道菜,样样都拿手”
“三千六百八十?”
“幸好幸好呀”
陈牧咽了口唾沫,心中庆幸不已。
刚才他那句拿手菜都来一份,都跑到嘴边了,被他下意识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要是喊出来,小爷这点钱,还真未必够呀”
陈牧没来过这种高档酒楼,自然不知道什么菜好吃,什么菜肴珍贵,故此直接从袖口抽出一张金票拍在桌子。
“这里是黄金百两的金票,就本公子一个人,今日尝尝你们的手艺”
“是,请公子稍等”
女子答应的极为爽快,丝毫没有被这百两黄金的数目给吓到。
素手轻挥便收走了金票,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去。
“这是熟能生巧了?”
“百两金子不会就给我端上一盘大萝卜吧?”
陈牧喝着送上来的茶水,不住的打量屋内的装饰分散注意力,免得露怯。
可看着看着陈牧就不敢看了,实在是太诱人了一些。
哪怕他这罕见的穷举人,也能看出不少珍品。
特别墙上的一幅画,居然是数十年前号称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唐寅的真迹。
当年唐寅高中探花后,便走入了仕途,最后更是官至南京礼部侍郎。
因此他是当年江南四大才子之中,存世佳作最少的一人。
二十年前唐寅一幅真迹流出,引起了莫大的轰动。
曾有人花费万两白银求购都未能如愿!
如今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挂在这了?
陈牧心中惊诧不已:“这悦来楼就不怕有人给它来个偷龙转凤么?”
“而且这幅画的意境放在这,与整个包厢氛围也有些不搭呀”
“这要被刘侍郎看见,把楼拆了也得把画弄走吧”
反正陈牧不是爱画之人,都有些冲动,就不用说刘应物那种嗜画如命之人了。
“能堂而皇之放在这,这悦来楼背后的东家要么是傻子”
“要么是底气十足,没有人胆敢在这里找事”
至于是哪个,陈牧连猜都不用猜!
立刻鼻观口,口观心。
如老僧入定一般专心对付起眼前的茶水。
“嗯,好茶,好茶”
“像龙井”
“……也像普洱”
“管它是什么茶,好茶”
……
悦来楼上菜速度很快,陈牧一壶茶还没品出个大概,便听人轻扣房门,
“客官,您的菜到了”
“进来吧”
这次进来的是名年轻男子,手中托着个托盘,其内是四样精致的小菜,一壶酒。
“客官,这是百鸟朝凤”
“乌龙吐珠”
“升平炙”
“桂花鱼翅”
“这是本店秘制的秋露白”
“请客官慢用”
这小二上一道菜,念一道名字,具是陈牧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
然而这秋露白他可知道,这是山东特产呀。
他从小就没少喝。
“这是听出我口音了?”
“悦来楼都是人才呀”。
陈牧一见四下无人,也不装腔拿调了。
抬起筷子随手就挑了一口,顿时口颊留香.
“好手艺呀”
“尝尝这个?”
“嗯,这个绝了!”
“这百两金子花的值呀”
“咦?好酒呀”
正在陈牧大快朵颐之时,突然房门吱嘎一声,一道灰影猫着腰就钻了进来。
此人身形消瘦,一身悦来楼的杂役打扮,腋下却紧紧夹了个长条之物。
钻进屋来头都没抬,便赶紧转过身去,悄悄关上房门,发出一阵得意的低笑。
“嘿嘿嘿”
“老子略施小计,这画就留下来,赶明卖它三千两就什么都有了”
这位也是个人才,竟然愣是没发现身后居然还有个大活人。
等他得意洋洋的扭过头来,就见一名青年书双眼圆睁,手中那檀木雕花座椅已经被高高举过头顶,顿时被吓的亡魂大冒,腋下所夹之物也掉落下来徐徐展开,竟然是一幅画!
“误...误会”
“嗯?”
陈牧心头一跳,一点灵光如闪电般划过脑海,刹那间便做了决定!
手中的檀木椅子刮着风就砸了下来。
“别..”
“啪...”
陈牧这一下可以说使了十成力道,檀木所制的椅子顷刻间被砸的四分五裂。
就别说人了。
这位闯进来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一下拍倒在地。
红的白的流的那个全乎。
陈牧左手从靴子中抽出一柄短刀扔了过去,右手迅速一把捡起地上那幅画一卷,想都没想就插入怀中。
也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听见动静的女跑堂跑了过来,一见之下立刻惊呼:“啊,杀人了”
陈牧立刻虎下一张脸,怒斥道:“你们悦来楼是怎么回事?”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能放匪徒进来行凶!”
女跑堂也慌了神了,下意识连连道歉之后立刻跑了出去找人。
片刻后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带着数人快步走了进来,一看这情形便脸色一变,微微躬身道:“客官,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陈牧剑眉倒竖,满面含煞,将桌子拍的啪啪直响。
“哼,你来问我,本公子还问你呢”
“没想到你们悦来楼居然是开黑店的”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贼人胆敢入室行凶,若非本公子懂些武艺今日还就栽到这了”
中年男子俯身仔细一瞧,脸色当即狂变。
地上这人是已经没气了,可此人他却真认识!
正是他悦来楼后厨的一名叫孙二的杂役。
转头再看向地上那柄短刃,眼睛立刻就红了。
“狗杂种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他有耳闻这孙儿嗜赌如命。
可毕竟这厮手上活做的的确不错,人也麻利,便没管那私事。
没想到今天给他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这位根本没想过客人会蓄意杀人
能来这的非富即贵,谁会蓄意杀一个杂役?
不可能的事。
这时就听陈牧继续吼道:“你还等什么,还不去报官”
能报官么?
这种事捅出去,悦来楼的杂役居然要杀客人,那这酒楼还开不开了?
幕后东家能饶的了他?
中年男子心下微一衡量立刻拿定了主意,摆摆手让人把死尸抬下去后,对着陈牧躬身赔罪。
“在下冯衡,添为悦来楼大掌柜”
“今日惊了公子,实属本店罪过”
“在下做主今日公子花费全免了”
陈牧挑眉扫了一眼这冯掌柜,不屑道:“本公子既然来了,就不差那点银钱,你还是速速报官的好,毕竟人命关天,乃是头等大事”
冯掌柜擦擦冷汗,强忍心中怒意继续赔罪道:“公子放心,此人还活着,下人们已经拖下去医治了”
“哪怕最后死了,也是他行凶在先,与公子无关”
“脑浆子都出来了,还能活着,这掌柜也是个妙人”
陈牧佯装烦躁的摆摆手:“既然如此,赶紧命人医治吧,把这里收拾收拾,本公子还要继续用饭”
“真晦气”
冯掌柜面上带笑,心中也是一抖,暗道这位公子年纪轻轻,手段竟如此狠辣!
刚刚致人死命居然还能安心坐下用饭?
“诶,这些贵公子呀,真不拿人命当回事呀”
“公子,不若换个包厢如何?吃食重新给你奉上”
“不用了,本公子懒得挪动,赶紧收拾吧”
“是”
冯掌柜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下去。
“快点,手脚麻利些。”
下人们虽然也有些胆虚,可依旧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血迹涂抹干净。
又用清水连擦数遍这才在冯掌柜带领下躬身离去。
等人走后陈牧将房门从里面插上,这才从怀中取出那幅画。
仔细打量一番来到墙边,将唐寅真迹取下,替换了上去。
意料之中的和谐!
“哈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