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竹闻声抬头望着网管，怔愣地点了点头。
网管胳膊靠在吧台上，眼里满是嘲弄，嘴角一歪道：“你俩今年刚多大呀？”
“我俩十八呀。”冯阎双手掐腰，蹙紧了眉。
网管撇了撇嘴，转身走到一台空余电脑前坐下，滑动着鼠标，揶揄地喃喃：
“别再让你俩管黄喽，我下个月工资要是再开不起可坏了。”
“嘶——”冯阎面色一怒，举步迈向网管。
可还没走出两步，张竹一把拉住冯阎，小声劝说道：“行了，咱岁数小他看不起咱正常，没多大事。”
冯阎白了网管一眼，双臂抱胸回到张竹身边。
网管摘下耳机回头望了望冯阎，不屑一笑。
不一会儿，顾客一个接一个走进网吧。
张竹也不叫来网管，顶着一张新面孔，用生疏的手法为顾客们开好了电脑。
冯阎望着一大早网吧里坐着几十名顾客，笑容欣慰道：
“他这生意还真不错，这楼上楼下我看少说也得百十来号机器，昨天刚来那会儿都是满的。”
“你看一会儿吧，我去上个厕所。”张竹笑了笑，轻轻推开冯阎，走出吧台。
冯阎余光一扫，一眼望到电脑前激战正酣的网管。
“来b点能下班，来b点b点！”此时的网管似乎已经完全和游戏融为一体。
看得冯阎心中莫名恼火。
他大步迈到网管身边，一脚踢在电脑椅上，“你他妈当上潜伏者了？”
吓得网管浑身一抖，摘下耳机，愤怒地瞪着冯阎，“吓我一跳，你干啥呀？”
冯阎指着网管的鼻子，厉声训骂：“雇你来是让你在这儿玩的啊？去那边看着去。”
“你……”网管站起身来想要和冯阎动手。
可这时他却想到，冯阎和张竹是庞浩东找来的，得罪不起。
纵使心中有万分不服，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里，转身走向吧台，小声嘀咕着：“行，现在你们管事我听你们的。”
网管靠在吧台上一手托腮，无聊地用食指敲打着吧台。
这时，两个身形健硕，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一前一后走进网吧，面无表情，身上纹龙画虎。
网管见来了顾客，立即笑呵呵地迎接：“哥上网啊，六块一小时，包间……”
没等网管说完，两名男子径直走向一电脑前穿校服的学生。
冯阎目光凌厉，紧跟两人挪向那学生。
那学生正敲击着键盘，沉浸在游戏的欢乐中，丝毫没注意到两人正向他步步紧逼。
男子甲一把拽住那学生的衣领扯面前，吓得那学生眼镜险些掉落在地。
网吧里众人闻声抬头看了一眼，见此情形赶忙把眼神移回电脑屏幕上。
没人想让他们把矛头对准自己。
但从冯阎凛冽的神情来看，他似乎并不这么想……
“你们干啥呀？”那学生惊愕地问。
男子甲冷声一笑道：“干啥？你是三中的吧？”
“对……对啊。”那学生紧张地望着两人凶狠的面孔。
这时张竹从卫生间走出，甩了甩双手上的水珠，恰好看到这一幕。
男子甲扭头“呸”了一口，冷声质问：“知道你们三中一把是谁吗？”
“知……知……知道啊。”那学生抓着男子甲的手腕，支支吾吾道。
“哎！干什么呢？”网管走上前去，指着男子甲。
“这有你说话份吗？”男子乙举起拳头，一拳砸在网管鼻梁上。
网管遮住鼻子，在原地打了个转，低头一看。
鲜血已经涂满了手心
“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男子乙反手指向网管。
“没……没有关系，你们接着打吧。”网管摆了摆沾满血污的手，灰溜溜地离开。
像一只老鼠似的钻进吧台下面不敢出来。
男子甲扭过头，继续问道：“知道那为什么上周还不交保护费啊？”
那学生瞪大双眼，不知怎么突然硬气了起来：
“你们那说是保护费，实际不就是欺负我们要我们钱吗？我每周都给你们，哪次挨欺负你们管我了？”
“哪那么多话呀？”男子甲一巴掌扇在那学生脸上。
眼镜掉在地上，碎裂一地。
冯阎见状面色骤变。
“再问你一遍，给是不给？”男子前后拉扯着那学生衣领，一字一顿道。
那学生缓缓睁开双眼，咬着牙道：“就不给。”
“我让你不给。”男子乙抄起键盘，砸向那学生。
忽然，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男子乙双手滞在半空当中，回眸一看。
此时冯阎正站在他身后，双眸冷峻死死盯着他。
“放那儿，砸坏你给我们买呀？”冯阎冷声道。
“小兔崽子你他妈谁呀？”男子甲回头没好气地问了句。
冯阎语气森冷：
“跟谁这个妈那个妈的呢？我是这个网吧管事的，不让你们在这儿打仗有问题吗？”
“你还这个这网吧管事的，我去……”男子甲一把推开那学生，扬起拳头袭向冯阎。
冯阎侧身躲开，反手一拳打在男子甲脸上，男子甲当即向后倒去。
网吧一楼众人纷纷起身凝目张望。
男子乙趁机一拳打退冯阎，张竹这时猛然跃出，一记正蹬踢倒男子乙。
男子乙倒在电脑椅上，愣愣地看着张竹，“你又他妈谁呀？”
张竹耸了耸肩膀道：
“我也是这网吧管事的，你们在别的地方打仗我看不见也就算了，在这儿你们他妈打个屁呀？”
“两个小兔崽子，我能让你们吓唬住？”男子甲立刻爬起，攥拳打向两人。
男子乙也紧随其后。
张竹眼神一冷，一记侧踢正中男子甲腹部，顺势一拳击中他左脸。
男子甲向后一退，张竹跨步捏住他的后脖颈向下一按。
一瞬间，男子甲左脸顿时紧贴电脑桌，想要挣脱却怎么也起不来。
一旁的冯阎也是压着男子乙打。
趁他不注意，冯阎拿起鼠标狠狠磕在他的额头上，摁住他的后脑勺“咚”地一声砸在电脑桌上。
“服了，彻底服了。”男子甲俯首贴着电脑桌，连忙求饶。
“以后还来这儿闹事不？”张竹皱着眉头问。
“不不……不……不了。”男子乙眼神惶恐，结结巴巴地回道。
“不了？凭几个不字就完啦？”冯阎死死摁着他的脑袋，丝毫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那还想让我俩干啥呀？”男子甲慌忙问道。
冯阎冷哼一声道：
“你俩不是收保护费吗？不是有钱吗？这一大早来上网的玩这么久都玩渴了，去给楼上楼下上网的一人买两瓶水，不要就硬塞给他。”
……
另一边，孟氏集团楼下。
二皮脸正双手插兜，在门口踱来踱去，时不时抬头望一眼顶楼。
没一会儿，孙秃子手握几张欠条，步履嚣张地迈了出来。
二皮脸上前问道：“孟哥怎么说的？”
孙秃子清了清嗓，竖起大拇指，指向身后道：
“人都给我配上了，还给了我几笔账，告诉我他得帮着大哥打仗没时间要，让我去把钱要了，先顶张竹那一百万。”
说着，孙秃子扯平欠条，凑到二皮脸眼前。
看着欠条上一串又一串数字，二皮脸不禁羡慕得心里直痒，“那怎么孟哥不让我上去呢？”
“可能是觉得你多一层脸皮碍眼呗。”
此话一出，二皮脸霎时脸色一黑，指着他的下巴，“你能说话就好好说，不能说你就闭嘴，死地中海。”
“行了，开玩笑也生气。”孙秃子摆了摆手，从二皮脸身边走过，“不跟你扯了，我得要账去了。”
二皮脸回过头，扬声问道：“那你去要账我干啥呀？”
“你爱干啥干啥去呗，谁管你呀？”
“嘿——你这人……”
……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二皮脸正坐在办公室里，凝视着办公桌发呆，一脸忧虑。
这时一名小弟忽地推门而入，“脸哥，有个事跟您说。”
“进来不知道敲门啊？”二皮脸猛地抬头，厉喝道。
“那……那我出去重进？”那小弟缩了缩脖子，指了指半开的大门。
“别整没用的了，有事说事。”二皮脸不耐烦地扭过头。
小弟走向二皮脸，一脸恭维道：“脸哥，前段时间抢庞浩东那笔钱不是被他们抢回去了吗？”
二皮脸听后怒拍桌子，“都给我揍成那样了你还提，你是不是来故意气我的？”
“没……没有没有……”小弟举起双手在身前连连摆动，后退两步，继续说道：
“现在东云区那边我们打听了，有个网吧最近买卖特别好，叫星辰网吧您应该知道吧？”
“知道啊，那不也是在庞浩东手里管着的吗？”二皮脸皱紧眉头，思索着小弟下一刻要说什么。
小弟用食指轻点着桌子，目光闪动道：
“不过现在庞浩东不管了，撒手把网吧交给那天那两个小孩了，而且我听说，他们最近要换一批新机器，那这笔钱……”
二皮脸冷笑着自嘲：“咋的你挨揍没够啊还想抢？”
“不是，这笔钱咱抢来之后，可以用他把张竹……”小弟边说边用左手五指并拢，在脖子上划动着。
二皮脸点点头，嘴角挂起一抹邪笑。
“那我得先给我孟哥打个电话，看看他能不能支援支援我。”二皮脸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
转眼又是三天，庞浩东来到星辰网吧门前，听到里面似乎比以前更加吵闹。
庞浩东抬头望了望匾额，带着疑惑走进屋内。
只见网吧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转头望去，一楼电脑前也都坐满了顾客。
庞浩东拼命挤过人群来到一小块空地上。
顾客们围堵在吧台前，大声嚷嚷着上机。
张竹坐在吧台里，对众人喊道：“各位别着急，现在楼上楼下都没有空余机器，如果等不及就换一家吧。”
张竹抬头一望，恰好看到近旁的庞浩东，开口喊了一声：“东哥。”
庞浩东望着满屋顾客，问向张竹：“怎么是你在这儿给大伙上机，网管呢？”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冯阎的回答：“让我给辞了，让他干还赶不上让我俩亲自来呢。”
庞浩东诧异回头，望着正一步步下楼的冯阎。
张竹双目一亮，挤出吧台走到两人面前，“冯阎你帮我看一会儿，我跟东哥去聊两句。”
庞浩东随张竹来到房间里落座。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
庞浩东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凑到张竹耳边叮嘱：“生意好归生意好，可别出了岔子。”
闻言，张竹重重点了两下头。
庞浩东坐直身子，话锋一转道：“对了，我说要换那一批机器到了吗？”
“还没，我打电话问问他们什么时候送来。”张竹说拿出手机，给商家打去一通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接通，张竹率先开口：“喂，我是星辰网吧的，我问一下那批货什么时候送来呀？”
张竹满脸笑意期待着答复，怎料电话那端的商家竟说道：“钱都没给我怎么给你送？”
张竹瞬间脸色一沉，“钱都给你们打过去了怎么能呢？”
“那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没看到钱。”商家说完立即挂断电话。
张竹顿然愣住，未等庞浩东发问，张竹的手机再一次响起。
张竹盯着屏幕上一连串陌生号码，一番纠结后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二皮脸诡诈的声音：“小孩，能不能听出我是谁呀？”
张竹目光瞥向角落，声音凛然：“你想干啥？”
二皮脸呵呵一笑道：“那笔钱你脸哥先放兜里帮你保管着，你要是想要就来拿。”
“你现在在哪儿？”张竹面无惧色。
电话那头的二皮脸也给出了具体位置：
“东云区出网吧右拐直走有个大桥，我带好钱在桥下等你。”
“好，我这就去。”张竹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发出“吱吱”的声响。
二皮脸补充道：“就你自己，多一个人这个钱你都要不走，上次你闯我公司要钱是我大意，这回看你怎么把钱拿走。”
“好啊。”张竹挂断电话，起身脱下迷彩服，只留下一件纯黑色t恤。
“这是要上哪啊？”庞浩东起身看着张竹，满脸担忧道。
张竹抿了抿嘴唇，“东哥你别管了，我得去办点事。”
话落，张竹匆忙走出房间。
等庞浩东反应过来时，张竹已经走出老远。
“用不用我给你调人啊？”庞浩东忙问。
“不用。”
张竹来到楼下，对着冯阎扔下一句：“冯阎你在这儿看好，我得出去一趟。”
随后径直穿过人群，踏出网吧。
冯阎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抬首就只看到来回扇动的玻璃门。
二皮脸蹲坐在桥下，脚边放着装有钞票的手提箱，与一众小弟在桥下静候。
一小弟蹲在一旁问道：“脸哥，那小子能不能不来了？”
二皮脸扬唇一笑，抬手向远处指去，说道：“这不是来了吗？”
众小弟顺着二皮脸的手指望去，张竹正迈着迅捷的步子向众人走来。
二皮脸站起身来，扬了扬下巴道：“你还真敢一个人来呀？”
张竹驻停脚步，眼底流出一丝寒意，伸手冷冷地甩出四个字：“把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