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把李海山定在了原地。
他错愕地看着张竹手中的手雷。
张竹竖起食指放在唇前，眼神里透着一丝轻蔑，轻轻开口：“再动一下炸死你噢。”
说罢他一把推开李海山，缓缓走到曹伟亮跟前。
李志强凑近曹伟亮的耳朵，低声说道：“他就是张凡笙的侄子，当时一人闯进我大本营，捅我老弟好几刀。”
曹伟亮听后，转头看向张竹。
张竹双手插兜，伫在曹伟亮身前好一会儿，一言不发，就这么目露寒光地盯着他。
曹伟亮也与他对视着，可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内心竟然不由得浮起一丝惧意。
他身后十几名小弟正端着AK指向张竹，而张竹竟还能如此冷静。
不可思议……
“瞅啥呀？”张竹眯起眼睛，对着曹伟亮扬了扬下巴。
曹伟亮挑唇一笑，上下打量着张竹。
“问你瞅啥！”张竹一点都没犹豫，一拳怼在曹伟亮肩膀上，把他打退了几步。
“你妈……”李志强指着张竹的鼻子，正要上前打他一顿之时，曹伟亮却出人意料地抬手拦住了他。
他双唇微张，呆愣地看着张竹。
张竹这一行为不仅震惊了他，更是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曹伟亮回过神来，指着张竹笑道：“就你这股虎劲头子跟你二叔一模一样的。”
张竹的眸子宛如一柄钢刀一般，划过一抹寒芒。
他指着明宇对曹伟亮说道：“那用不着你说，我刚才看老半天了，现在就想带着他和他走，你看着办吧。”
张竹抬起手指对准宋天义，狠狠瞪了一眼。
“你威胁我？”曹伟亮戳了两下胸膛，用一种难以置信又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威胁，就问你能不能给！”张竹十分不耐烦地质问。
曹伟亮饶有兴趣地笑了几声，倒要看看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究竟为何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他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玩个游戏，你赢了就可以把他们带走。”
张竹眉头微皱，“什么游戏。”
曹伟亮冷哼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左轮手枪和一枚子弹。
一边把子弹塞进枪里一边说道：“都说你很有胆量，那咱就看看是不是真的。六个巢一颗弹，谁死谁倒霉，敢玩吗？”
他放好子弹把弹巢一转，接着面色凝重地递给张竹。
张竹低头看了一眼，想都没想就夺过手枪，问道：“你跟我玩儿啊？”
“我跟你玩儿！”身后传来李海山愤恨的嗓音。
他大步绕到张竹面前，指着他怒喝：“小崽子捅我好几刀，还没找你呢！”
张竹瞥了一眼李海山，说道：“你这刚挨捅没几天。”
随即他举起手枪贴在太阳穴上，轻轻扣动了扳机。
“咔嚓——”
“玩这个万一一紧张把刀口撑开，犯不犯得上？”
他就这么一边说话，一边云淡风轻地对着太阳穴开了一枪。
紧接着把手枪递到李海山面前，慢慢抬了两下示意他抓紧开枪。
李海山愣了愣，不敢相信张竹能这么淡定。
他哆哆嗦嗦地接过手枪，刚才的怒火和气势瞬间被张竹可怕的冷静打了下去。
他抬起手枪贴在太阳穴上，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闭上眼睛扣动扳机。
“咔嚓——”
无事发生……
李海山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唇畔漾起一抹淡笑。
他拿下手枪伸向张竹，眼神和语气挑衅着说道：“继续吗？”
张竹拿过手枪低头端量一番，像是在思索什么。
“怎么，不敢啦？”李海山张开双臂，张狂地看着他，“你就这点胆量啊？”
张竹凌厉地向他投了一瞥，说道：“我可告诉你，无论最后我能不能活，你都得死。”
“啥意思？”李海山脸色一变，疑惑地拧紧眉毛。
难不成张竹真有把握完全能赢？还是他口袋里那颗雷……
张竹默不作声，对着太阳穴就是一枪。
速度快到开枪许久过后，众人才反应过来。
只听“咔嚓”一声，张竹又一次活了下来。
众人屏住呼吸，惊异地盯着他。
看着手枪重新回到李海山手中，并且还剩三发子弹。
李志强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李海山抬起手枪，胳膊微微颤抖。
看着张竹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心里的慌张开始越叠越满。
他咬咬牙，想象着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倒霉，鼓足勇气把扳机狠狠推到后面。
“咔嚓——”胜利女神的光芒再度照耀了李海山。
“哈哈啊哈啊哈哈……”他缓缓拿下手枪盯着黑洞洞的枪口，从口中发出阵阵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
这下李志强的那份担忧，当即落在了明宇和落白雨心头。
看着张竹依旧毅然决然地把手枪抵在太阳穴上的样子，明宇顿时吓傻了眼。
“张竹咱不玩了，不玩了！”明宇摇着头大喊。
张竹看了一眼明宇，接着把目光扭到曹伟亮身上。
曹伟亮双臂抱胸，微微一笑道：“自己答应的得做完啊。”
张竹看向李海山，说道：“咱俩今天就非死一个才行吗？”
虽说枪里只剩下两发子弹，但张竹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
“那你以为呢？”李海山抓了抓额头上的疤痕，得意地看着他。
张竹一手放进口袋，尴尬一笑道：“我现在有点想反悔呀。”
李海山见张竹真的怕了，立即肆意大笑几声，指着张竹说道：
“我以为你真有胆量呢，现在里面就两枪了，不是你死就是……”
“砰——”
话音未落，一声锐利的枪声刹那间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众人表情呆滞地看着张竹。
“扑通”一声，李海山倒在地上，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弹窟窿。
只见张竹把手枪嫌弃地往李海山身上一丢，嘲讽道：“你们烂枪，凭什么让我死？”
悲愤在李志强的双眸里，铸成一把火红的利剑。
他一把从小弟手中夺过AK，一边上膛一边怒吼：“你妈的小逼崽子，我他妈弄死你！”
一众小弟也纷纷为枪上膛。
“来，一起死。”张竹拿出手雷扯下拉环，举在半空当中。
就在李志强开火的前一刹，曹伟亮一把扯住他的枪管，狠狠晃了几下。
从刚才张竹地状态他就看出，张竹完全有胆量与他们同归于尽。
他瞪着张竹说道：“你有点太没规矩了吧？”
“规矩？”张竹嗤笑几声道：“讲规矩容易让人害死，而且我的规矩，我想守就守。”
曹伟亮听后愣了一瞬。
“这话熟悉吧？”张竹紧紧捏住手雷晃了晃。
曹伟亮把头低到了怀里，因为张竹的一番话，属实让他感到面子挂不住。
张竹用另一只手指着李志强说道：“你可以开枪把我打成筛子。”
紧接着他用手指在众人眼前一扫而过，补充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是。”
“包括你在内。”他又狠狠指了一下正要从背上拿枪的宋天义。
“但你们得问问他们答应不！”张竹竖起大拇指指向身后。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张凡笙一手抬在胸前，带着一众小弟向这边缓缓逼近。
曹伟亮眼眸闪躲，面色十分难看。
张凡笙走上前说道：“我不为难你，让我把我们家小宇和那小子带回去就行。”
曹伟亮扭头看了看宋天义。
只见宋天义拼命摇头，极不情愿地说道：“不能让他们把我带走，他们得弄死我。”
张凡笙掌心向下，轻轻拍了几下道：“放心，我们没你们那么不讲规矩。”
宋天义依旧不放心，回头用眼神向曹伟亮求救。
曹伟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跟他们走吧。”
他深知自己今天只带了十几号人，若是和张凡笙硬碰硬。
别说什么保下宋天义，自己和李志强或许都会交代在这儿。
况且宋天义只不过是胡理的手下，他没有必要为了他和张凡笙拼命。
宋天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有一只打手死死扯住了他的头发。
明宇不知何时起身来到他身后，扯着他的头发一脚把他踢到了小弟们面前，“跟着走！”
面对着一支支枪口的瞄准，宋天义只好举起双手，僵在原地打颤。
“用完就给你送回来。”张凡笙说罢正要带人离开，忽听明宇在身后喊道：
“不行啊张爷，她得跟着一起走。”
张凡笙回头看向落白雨，不理解明宇为什么要这么做。
曹伟亮怒声问道：“白雨你现在给我想好，到底站在哪边儿？”
落白雨抬头看了看明宇真挚的眼眸，又看了看曹伟亮冷峻的脸庞。
她艰难地撑起身体，想都没想就跪在了曹伟亮面前，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说道：
“您的救命之恩我这辈子都能记住，但这个白眼狼我当……随便你怎么说吧。”
她声音低弱地扔下这句话，起身跟着张凡笙等人离开。
曹伟亮愤怒地粗喘几声后，大喝道：“三天之后东山有种你也去，看我毙不毙了你？”
落白雨偷偷擦了下眼角，与明宇并肩离开。
“对了。”张竹忽地驻足，回首掷出一句：“忘把这玩意给你们了。”
他抡圆胳膊把手雷扔向曹伟亮，不偏不倚地落在李海山的尸体上。
曹伟亮等人赶忙躲回酒楼里面。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李志强走出酒楼查看。
发现李海山的尸体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地上黑漆漆一片爆炸残留物……
……
众人带着宋天义回到大本营后，在他身旁围成了一圈。
宋天义捆着双手背在身后，跪在几人中央。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明宇和落白雨一眼，生怕他们一个不高兴就宰了自己。
张凡笙揉着手腕问道：“你是跟西山区那只小狐狸的吧？”
宋天义猛地抬起头，“我是把明宇送进去待了几年吗？你们抓我过来问我这个干啥？”
明宇坐在凳子上，哼了一声道：“那天我跟踪胡理是你跟我对的狙，我问你，刘永焕的儿子让他藏哪儿了？”
“我……”宋天义声音一顿，扫了一眼张凡笙，继续低着头，“我不知道。”
但他脸上那抹心虚简直太难遮掩。
张凡笙皱了皱眉，转头对落白雨说道：“姑娘，我不知道你跟我家小宇是咋回事，但我记得我这胳膊那天是你扭的吧？”
落白雨立刻心领神会，“明白！”
她抽出匕首割开宋天义手腕上的绳子，抓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拧。
“啊——”宋天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张竹蹲下身子从身后抽出短刀，用刀刃轻轻敲打着他的额头，说道：
“你牲口八道那一出跟胡理太配了，他能不让你知道。”
“啊——就是不知道！”宋天义咬着牙，就是不说知道。
但他到底知不知道，众人心知肚明。
张凡笙对落白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加大力道。
落白雨点了点头，又把他的胳膊扭动了几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里面绝对夹杂着私人恩怨……
只听“嘎吱嘎吱”一阵骨裂声，宋天义的胳膊险些变形。
宋天义疼得浑身颤抖，却依旧不说实话。
张凡笙遗憾地叹了口气，对张竹说道：“不说留着也没啥用，手筋挑了扔出去吧。”
张竹应了一声，从落白雨手里抢过宋天义的胳膊，把刀刃伸向他的手腕。
就在冰冷刀刃贴上温热皮肤的一瞬间，宋天义连忙惊恐地大喊：“我说！我说！”
张竹停下动作，松开了他的胳膊。
宋天义瘫倒在地，胳膊慢悠悠地垂了下来。
“西山区……郊外，有个独栋别墅，胡理从来没带我去过，但我知道是在郊区一直往北走……”
他说完这些还故意强调一句：“我就知道这么多，实话……实话！”
“嗯……”张凡笙垂着头若有所思，接着看向明宇说道：“你俩的恩怨怎么解决，随意。”
宋天义惊愕地睁大眼睛，几乎忘却了胳膊上的疼痛。
比起死在明宇手里，这点疼似乎算不上什么。
明宇二话没说，抓起宋天义的衣领就往大本营外走。
宋天义哭着哀求：“明宇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整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