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兄弟们纷纷离他而去,小弟们也因为他而惨死枪下。
刘永焕只觉得浑身无力,抱着周宁的尸体绝望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枪声停止,胡理带着小弟们围到刘永焕面前。
看着刘永焕如此狼狈,胡理却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他仰天呼出一口气,拿出一颗口香糖丢进嘴里,嚼了嚼道:
“其实我挺欣赏你办事能力的,给你个机会给我上面的人卖命好不好啊?”
胡理觉得若是把他带回去,黑玉成一定会十分满意。
刘永焕深知拒绝就会必死无疑,但他要在死前做些什么。
他沉默了半晌,神情麻木地低头看着周宁满脸鲜血的脸庞,喃喃地说了句:
“我说过,他们要是都没了……我绝不独活。”
说着,他从身后抽出一把上过膛的手枪,抬手对准了胡理。
胡理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连慌张的表情都还做不出。
就在刘永焕的食指划到扳机上的一刹间。
“砰——”
一声枪响划过,但子弹并不是从枪口射出的,也没有如愿打在胡理身上。
而是不偏不倚地在刘永焕额头上,打出一个血淋淋的弹孔。
鲜血溅了胡理和身旁小弟们一身。
即便此刻,刘永焕还在试图用最后一丝力气扣响扳机。
瞪胡理的眼神也是杀意尽显。
刘永焕缓缓倒下,到死眼睛都没有合上……
他很高兴能在九泉之下与兄弟们团聚。
也同样遗憾没能把胡理一并带下去。
胡理缓慢地嚼了两下口香糖,用中指轻轻在脸上擦下一滴鲜血,放在眼前看了看。
他顺着刚才子弹飞来的方向扭头望去。
只见天台上,唐俊生狙击枪的枪口正对着刘永焕的尸体,眼睛紧紧贴在倍镜上。
胡理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带着小弟们离开了这满是战火和鲜血的废弃工厂。
走出很远之后,一名小弟忽地想起了什么,凑到胡理身边说道:
“狐狸哥,他们不是五个人吗?我怎么没看见那个老五呢?”
胡理继续大步向前走,不以为然道:
“黑玉成给咱的命令是剿灭他们,他四个哥都死了他还能活?说不定在库房打的时候他就死了。”
但他并不知道,此时的顾尘云仍旧躺在荒废的蓝色厂房里,昏迷不醒。
直到胡理和唐俊生带人走了许久之后,顾尘云才缓缓苏醒。
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接着两眼瞪大猛地坐了起来。
“我怎么在这儿?二哥他们那边还有仗等着我打呢!”
顾尘云心想着,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紧接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满是灰尘和杂物的废弃厂房,跑到门前想要推门出去。
可夏昊为了防止顾尘云提早醒来,早已在开打之前就把大门锁了起来。
顾尘云见怎么推都推不开,抬起双手在门上拍了几下。
“咚咚咚咚——”
除了几声沉闷的回响以外,什么也没发生。
他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继而转身朝着大门的反方向拼命狂奔,非要找出一个出口不可。
他猜测哥哥们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若是再不出去或许就来不及了。
一边张望一边跑,跑了很久,他终于找到了厂房的第二个出口。
顾尘云扯开生锈已久的大门,发疯似的朝着厂房正门飞奔。
等跑到地方的时候,眼前一幕瞬间让他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
小弟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得到处都是。
最重要的是四个哥哥无一人幸免,而且死相惨烈得简直让他不忍心抬眼去看。
顾尘云眼神呆滞地环望着四周,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剧烈地抖动。
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跪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要多刺耳有多刺耳,要多绝望有多绝望。
顾尘云爬到夏昊身前,抱着他的尸体嚎啕大哭。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吧嗒吧嗒”地滴进夏昊脸上紫红色的鲜血。
他多希望哥哥们是在逗他玩,下一秒就会全部醒来吓他一跳。
可如此血腥的四具尸体正明晃晃地摆在他眼前。
甚至连怀里夏昊的尸体都微微冰凉。
他不得不接受四个哥哥全部离他而去的事实……
就这样,顾尘云抱着夏昊的尸体哭了好一阵子。
直到眼眶火辣辣地疼,喉咙也开始咳嗽的时候他才停下。
“二哥是不是你把我关在里面的?”顾尘云埋怨着夏昊,声音十分低哑:
“你说你们都不在了让我怎么活呀?只留我自己我……”
他张开大嘴前倾着身体,逐渐有些泣不成声。
顾尘云挪动着膝盖跪到吴千言面前,趴在地上哭着喃喃:
“四哥是你吗?我怎么认不出来你了呀?”
此时吴千言的脸上满是黑黑的爆炸残留物,认不出很正常。
他又爬到周宁和刘永焕身边趴在他们身上,感受着他们最后留下的体温。
尽管西服上已经沾了两人的鲜血,他也并不在意。
“大哥三哥……”顾尘云啜泣了几声,推着他们的胸膛哀求:“你们别死,你们别死……”
可他也清楚,即便今天哭死在这儿,哥哥们也不会醒来……
此时天空落下几滴雨点,随后便是倾盆而下的暴雨。
顾尘云爬起来咽了咽唾沫,伸出并拢五指的右手轻轻为刘永焕合上眼帘。
刘永焕瞑目之后他也晃晃悠悠地起身,步履蹒跚地迈向远处。
准备去给哥哥们和一众小弟找个死后的安身之所。
在撕心裂肺的大哭之时,他甚至想过从刘永焕手里拿出手枪,对着太阳穴扣响。
这样他就能够和哥哥们一起到下辈子继续做兄弟。
但他不能……
因为他知道夏昊想让他活下来,那他就要竭尽全力好好活下去。
可现在北山区他已经没有一席之地。
张竹和李平江等人也纷纷被黑玉成抓去。
顾尘云的以后,究竟该何去何从?
……
“嗡——”
轮船缓缓停靠在黑马岛的港口。
黑玉成率一众小弟下了船,张竹也在两名小弟的牵扯下迈到岸边。
他眼睛蒙着黑布看不见周围。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除了船上的那群小弟之外,还有不少的人。
张竹站在黑玉成身后,怒声发问:“你把我带哪儿来了?”
“嘟——”黑玉成拿出吹龙哨吹响,吐了口气,不正经地说了两个字:
“天堂。”
“嗯?”没等张竹回过神来,小弟们就已经押着他离开。
现在的张竹根本不知身在何处,只能暂时跟着他们走。
众人带着他来到一所监狱前面停下。
黑玉成望着眼前的监狱,不由得为自己的杰作感叹:“哦!上帝啊。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地方吗?”
监狱院子大得一眼望不到头,正中央耸立着一栋黑色的破旧高楼。
四周围着一圈满是拇指长尖刺的铁丝网,在铁丝上簇满了一朵又一朵的刺花。
在铁丝围绕的中间,立着两扇黑漆漆的大铁门。
门口还站着两名端着AK的看守。
黑玉成打了个响指,带着小弟们和张竹从大门迈进。
那两名看守见黑玉成回来,立马把大门推开放他们进去。
张竹想要反抗的心,从上船开始就躁动不安。
可现在眼上缠着黑布,手上铐着手铐。
并且为了见到张璐怡和冯阎等人,他只能任由黑玉成的小弟们摆布。
“叮咚——”黑玉成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摸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上面飘着一条胡理发来的消息,上面写道:
“北山区兄弟五个全部剿灭,我们马上就回恒华岛。”
黑玉成微微一笑,把手机放回口袋,带着他和两名小弟走了很久,又坐上电梯向上升高半天。
终于到了监狱的最高层。
刚出电梯不久,张竹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哀嚎声。
说的是什么不大能听清。
有的只不过是单纯的痛苦呻吟。
唯一能听见的也就只有几声:
“给我吸点吧上帝!我实在受不了了啊啊啊……”
这种类似的模糊哭喊。
黑布之下,张竹的眉头紧紧皱起,不明白黑玉成为什么要带他来到这里。
黑玉成对那两名小弟使了个眼色,转身迈回电梯,不知下楼要做些什么。
而在走廊尽头的一间牢房后面,李平江和松九比他提前了不知多久到这里。
两人手上依旧戴着手铐。
松九正靠在没刷漆的水泥墙上,闭着眼睛大口粗喘。
一旁同样有着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男子,靠在墙上气喘吁吁,用轻蔑的眼神扫向松九。
但他的手腕上并没有手铐。
看起来比松九自由得多,又好像没有。
这时牢房大门打开,一名小弟扯下了张竹眼睛上的黑布,把他推了进去。
由于手铐把他的双手束缚在了身后。
张竹根本无法在倒下之前撑住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靠墙坐着的李平江闻声睁眼。
见张竹进来,李平江和松九赶忙上前把他扶起来。
李平江忙问:“你咋还进来了呢?”
张竹靠着双腿和两人的搀扶勉强站了起来,语气低沉:“被阴了,没打过。”
一旁靠在墙上看热闹的瘾君子,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在暗黄的脸颊上挂起讪笑。
张竹刚站起来不久,又有两名小弟一前一后的,押着两个眼上缠黑布,手上戴手铐的人走了进来。
而押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张璐怡和冯阎。
两名小弟扯下他们眼上的黑布,把他们一前一后地推进了对面牢房。
牢房离张竹等人不过七步之远。
那两名小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离开。
“妹妹!妹妹!”张竹眼睛一瞪,冲到牢房前面大喊。
听到呼唤,张璐怡缓缓转动身子,带着哭腔喊道:“哥!”
一旁的瘾君子见状两手一拍,咧开嘴角笑道:“这把一家团聚了。”
“你妈的还得揍你是吧?”松九一个箭步来到那人面前,抬腿对着他的肚子狠狠一踹。
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松九再次甩起戴着手铐的两条胳膊,把拳头砸在那人脸上。
见他下手这么重,李平江赶忙上前拉开松九,“行了别打了,打一会儿得了呗!”
生怕他把那人打死。
冯阎用胳膊肘撑着身体,看到张竹的那一刻,立马忍不住哭了起来。
“张哥我对不起你,都他妈赖我!我要是不喝那杯酒,咱也不能被抓进这里面!”
冯阎把额头贴在地上,放声大哭。
声音几乎和耳边那些瘾君子的哀嚎声一模一样。
张璐怡坐直身子,转头看了一眼自责的冯阎,把头压在胸脯上,低喃道:
“哥其实这事赖我,我就不应该和那个沈梵处,要不哪能有今天这些事啊?”
张竹叹了口气,并没有责怪张璐怡,而是轻声安慰道:
“没事,到啥时候你都是我妹妹,我不怪你。”
他一边说一边退向墙角。
谁知刚一坐下,一个圆滚滚的坚硬东西就出现在了张竹屁股下面。
他移开身子扭头一看。
只见一颗白里透黄的骷髅人头骨正躲在墙角,周围还堆着几块大大小小,不知是什么位置的骨头。
张竹条件反射地歪了下身子,故作镇定地坐在头骨旁边。
“现在不是说赖谁的时候。”李平江说着,抬头望了望潮湿的天花板,“咱现在得研究咋从这儿出去。”
话音刚落,一个冰冷且清脆的男性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这儿你们出不去。”
几人愣了一下,循声望去。
就在张璐怡和冯阎的牢房角落,一团满是黄沙的球体竟然动了几下。
只见那团球体渐渐散开,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黄沙,露出一个人形轮廓。
随即那个人形轮廓伸出一条伤痕累累的胳膊。
那条胳膊扯起满是黄沙的烂布,在肩膀上围了几圈,最后披在后背上。
露出他瘦削的身子,和满是血道子并且被太阳灼破了皮的脸庞。
那人看样应该只有二十几岁,除了皮肤被太阳晒得黢黑以外。
样子和其他牢房的瘾君子大不相同。
张竹起身走到牢房前,注视着眼前这个奇怪男子,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你是……哪位呀?”
那男子头也不抬地站起身来,抬起穿着破烂短裤的两条腿,用没穿鞋子的脚掌在地上重重跺了两下。
“咳咳……”他揉着头顶乱糟糟的头发,清了清嗓。
紧接着举步迈到牢房前面,缓缓开口:“我叫……白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