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去哪里找毒又成了个巨大的问题。
张竹慢条斯理地啃咬着手里的窝窝头,左思右想。
怎料等吃完了窝窝头,也没想明白究竟该去哪儿找那东西。
抬头一看,众人都已躺在潮湿的水泥地上睡了过去。
张竹叹了口气,把身旁的白骨扫到一边,躺在墙角枕着那颗头骨,缓缓入睡。
……
空荡荡的走廊里,除了沈梵清脆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声音。
沈梵走到张璐怡的牢房门前一看。
白天他给张璐怡端来的水和米饭依旧摆在那里,一点儿也没少。
张璐怡还是躺在地上枕着胳膊,似乎已经睡去。
沈梵长叹一声,不明白为什么张璐怡不答应他。
在沈梵眼里明明他才是对的。
他蹲在地上,声音温和地说了句:“璐怡,机会不多了。”
见张璐怡没有回应,大抵已经沉睡。
沈梵知道张璐怡还在恨他,决定再给她一段考虑时间。
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明天我继续给你送。”沈梵端着水碗和饭碗起身,“你照常吃就行,等你真正想明白了就告诉我。”
说完他径直离开。
而此时的张璐怡并没睡着,正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水泥墙。
心里估计一直惦记着张竹的处境。
刚才沈梵说的话她也全都听进了耳中,但并没记在心上。
现在对于她而言,沈梵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狗屁!
……
恒华岛上,黑夜笼罩着黑玉成的大楼。
办公室里黑黢黢一片,连灯也不开。
黑玉成斜坐在这样的环境当中,一只胳膊肘抵在桌上,手里捏着吹龙哨,一脸认真地听着面前小弟讲话。
“黑少爷那个张竹我看还是杀了吧,你不让我们对他开枪,但他跟别人不一样,拎把镐子就是砸,砸死咱们好几号兄弟……”
那小弟欠着身,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大串。
话里话外全是在劝黑玉成杀死张竹。
那小弟累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紧紧盯着黑玉成的表情变化,期待他的回应。
黑玉成皱着眉头噘着嘴唇,坐直身子与那名小弟对视,像是在认真思考。
谁曾想那名小弟累死累活说了这么多,黑玉成只是简单地丢给他三个字:
“然后呢?”
“啊?”那小弟愣了一瞬,赶忙张牙舞爪地强调:“不是……他……他杀咱们人!”
“哦。”黑玉成点了点头。
那小弟浑身一僵,不解地凝视着黑玉成合隆一半眼帘的双眸。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对视了许久。
那小弟忍不住发问:“您……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呃……下次注意。”黑玉成扬了扬手里的吹龙哨,像是在打发那名小弟一样。
那小弟皱了皱眉,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黑玉成打了个哈欠,身子往办公椅上一靠,对那名小弟展开了一场思想教育:
“上帝不会无缘无故让一个人死,如果这个人始终活着,那一定是因为他还有用。”
“您的意思……我大概明白。”那小弟直起腰板,谦卑点了点头。
但他的面色却十分阴沉,大概是在为那几个死在张竹手下的小弟感到不公。
可在黑玉成眼里,那几个小弟的命甚至不如张竹的重要。
如果张竹一死,岂不是毁了他的计划?
他把吹龙哨放进嘴里吹响。
“嘟——”
接着扬了扬手,“明白就回去吧,不明白再来问我,上帝会解开你所有的疑团。”
一阵胡言乱语过后,那小弟长长的呼了口气,转身走向大门。
一边走一边不怕死地低声念叨:
“拿个过生日吹的玩意当雪茄抽,天天把自己当上帝,真不知道你这种精神病咋当的大哥。”
他刚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没等扭动。
“砰——”
只听一声枪响。
那小弟身子一挺,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
后背流了满地的鲜血。
黑玉成把手枪往桌上一拍,摸了摸额头上的斜刘海,噘起嘴唇扔了句:“话太密。”
这时胡理推门而入,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禁吓了一个激灵。
“哎哎哎!你来得正好。”黑玉成激动地指着胡理,甩了甩手,“把他拖出去拖出去。”
胡理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到地上,俯身把那名小弟的尸体拖到屋外。
随后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举步迈进办公室。
“小成找我啥事啊?”胡理笑着问道。
黑玉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眯起眼睛伸长脖子,冲他笑了笑。
这一笑可是把胡理的吓得呆住。
在他的印象里黑玉成只要一笑,必然没有好事发生。
而黑玉成仿佛早已看透了他的小心思,向他投来贱兮兮的目光,指了指他说道:“你害怕了。”
“没没没没……没有!”胡理身子微微向后一仰,满脸堆笑地连连摆手。
“哦!上帝啊。”黑玉成收起笑容,低头“啐”了一口,对着胡理勾了勾除大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简单地给出两个字:
“给我。”
胡理蹙起眉毛,动作僵硬地摸了摸口袋。
不知道黑玉成在向他要什么。
黑玉成抬头看了他一眼,提高声音:“口香糖给我一颗,馋了!”
胡理尴尬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白白的口香糖递给黑玉成。
本以为黑玉成接过口香糖会放进嘴里。
下一秒,黑玉成二话没说,直接把口香糖扔进了垃圾桶,指着对面的沙发说道:“坐吧。”
胡理面色一怔,但很快又恢复正常,退后坐到了沙发上。
毕竟比这更加迷惑的行为黑玉成都做过,他早已习惯。
而且听过黑玉成这个名的人都知道——他不正常。
黑玉成捏着喉咙咳了两声,问胡理:“现在眼前的障碍基本都扫除了吧?”
胡理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反正和咱为敌的这些势力,该抓的都抓该杀的都杀了。”
“嗯——”黑玉成咂了咂嘴,“小成给你个赚钱机会怎么样?”
没等胡理回答,他俯身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透明的长方形塑料箱,捧在耳边晃了晃。
仔细聆听着塑料箱里冰糖状物体碰撞摩擦,发出的阵阵“沙沙”声。
黑玉成深吸一口气,把塑料箱放在桌上,轻轻拍了两下道:
“我明天会交给你几趟线,都是我早就规划好的,你到山云市把这批货投入进去,挣的钱我一分不要,都给你。”
“这这……这……”胡理缓缓起身,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塑料箱,结结巴巴地问:
“这我……没卖过,什么价啊?”
黑玉成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帮你在背后运作的,你只要把我给你的货卖出去就行。”
“好……好好!”胡理点着头,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眼里满是对财富和地位的渴望。
黑玉成还特意强调,这件事一定不能让曹伟亮知道。
现在的胡理脑子一片空白,黑玉成说什么他都只知道点头答应。
……
第二天晚上,两颗窝窝头终于如愿落到了张竹手中。
他捧着两颗窝窝头坐到墙角,把其中一颗放进口袋装好,啃起了另外一颗。
一旁的李平江见状,张口问道:“咋还留一个呢?”
张竹晃了晃手里的窝窝头,干笑两声道:“一个就够,不咋饿。”
这时,对面牢房的白英明出声问道:“诶?我那狱友哪去了?”
众人转头一看,牢房里果真只剩下白英明一人。
而冯阎却不知去向。
白英明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接着说道:“卧槽!这小子不能扔下咱们自己跑了吧?”
张竹把窝窝头扔在地上,抓着牢房铁棍坚定地反驳:“不可能!我兄弟干不出那不是人的事!”
闻言,白英明仔细思索一番,点了点头,“对哦,就他自己也跑不出去。”
话音刚落,只见两名身材彪悍的小弟一人搀着冯阎一条胳膊走了过来。
冯阎低垂着头根本看不见脸,双腿无力地像拖布一样拖在地上。
好像刚经历了一场严厉的酷刑似的。
“你们把他怎么了?把他怎么了!”张竹扯动着牢房上的铁棍,怒声咆哮。
牢房大门也因为他的晃动而“嘎噔嘎噔”地乱响。
那两人根本不理会张竹的无能狂怒,像扔垃圾一样把冯阎丢进牢房之后,转身离去。
“冯阎,冯阎……”张竹把脸贴在牢房的缝隙之间,轻声呼唤。
过了一会儿,冯阎从地上慢吞吞地爬起。
苍白的脸上并没有痛苦,反倒浮起了一抹怪异的微笑。
“冯阎你是不让人打傻了?”张竹紧紧皱着眉头。
冯阎靠在墙上粗喘,两眼微眯一副享受的样子。
脸上的笑容始终未曾减弱……
过了半晌,冯阎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只是声音十分低哑:
“他们带我去了间屋子,给我吸了那玩意。”
张竹连忙追问:“什么样的屋子?在哪儿呢?”
冯阎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回答:
“不……不知道,他们把我眼睛蒙了起来,我只知道那个屋子很小,他们把我绑在椅子上,一个穿白大褂戴防毒面具的人把那东西烧成烟给我吸。”
“对了。”冯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冰糖状的物体,“他们还让我把这东西带回来了。
见到这些东西,一直缩在墙角的傻强顿时来了兴致。
他迅速爬到牢房前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冯阎手里的东西。
连嘴里的窝窝头都忘了咀嚼。
张竹瞪大眼睛,把手伸出牢房勾了勾,“快,快给我。”
冯阎这时却握紧拳头,瞥了张竹一眼,脸上泛起了犹豫的神色。
见状张竹微微一怔,知道冯阎一定是对这东西上了瘾,急忙劝告:
“冯阎你可不能陷进去,这玩意吸多了可得死人啊……”
一番劝说下来,冯阎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了张竹。
那东西从冯阎手里飞到张竹牢房的这段距离,傻强的眼神一直随着它移动,从未离开半步。
馋得差点流出口水。
张竹松了口气,捡起地上冰糖状的物体仔细端详着。
“咱就把这玩意攒着堵他们嘴就完了。”一旁的松九说道。
张竹闻言皱了皱眉,摇头道:“不行,不能只让冯阎以这种方式去拿。”
“我……我知道还有一个办法。”傻强吞了吞唾沫,语速依旧飞快,说话一段一段的:
“明天……就到上帝撒圣水的日子了,那时候估计能拿着不少。”
“啥是上帝撒圣水啊?”松九问。
没事傻强回答张竹这个问题,白英明抢先开口:
“他们管黑玉成叫上帝,管他从楼上扔那东西的动作叫撒圣水。”
“对对对。”傻强傻笑着附和,竖起右手食指恳求张竹:“你看我给你们提供了这个,能不能……给我一粒啊?”
张竹迟疑片刻,张开五指把那东西递给了傻强。
就在傻强傻笑着伸手去拿时,张竹又忽然反悔把手抽了回来。
“要不你还是跟我家冯阎一起戒吧。”张竹眼神真挚地看着傻强,“到时候咱一起逃出去,你就不用在这儿遭罪了。”
此话一出,傻强的脸上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死死盯着张竹握起的拳头。
他咽了下口水,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我一定戒,一定戒。”
张竹瞥了两眼傻强,对他能够戒毒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因为他明白,傻强若是真想戒毒就不会来这里。
但他还是想要带着傻强一起走。
就在这时,白英明对着张竹勾了勾手,“哎,你把那玩意给我拿两粒。”
“干啥呀?”张竹一愣,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
白英明“吧唧”了下嘴唇,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给我拿两粒!”
张竹无奈地看了看他,不明所以地拿出两颗冰糖状的物体扔给白英明。
而傻强则悻悻地缩在墙角,向白英明投去强烈的贪婪目光。
白英明捡起那东西放进口袋,嘴角带笑地说了句:“这玩意等出去以后,都是我爸抓黑玉成用的证据。”
“诶?”松九好奇地问:“这两天总听你提起你爸,你爸到底是干啥的呀?”
白英明闭着眼睛哼了一声,双手拖住后脑勺躺在墙角,语气懒散道:
“我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