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也适时开口,火上浇油的说道:“牛局的意思,想必大家伙也都心知肚明,两帮合并是他想极力牵头促成的,要是有人不识趣,非得螳臂当车,和局长的想法对着干,那后果就不言而喻了。”这番话里,暗藏的威胁不言而喻。
会议室内无人发言,新锐帮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彼此交换着眼神,权衡着利弊。
良久,一位白发苍苍的元老缓缓站起身,他环顾四周,沉声道:“弟兄们,我看这事儿可行,当下这种境况,我们单打独斗确实难以为继。与其被人逐个击破,不如背靠大树好乘凉!你们说呢?。”
有了带头人,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终于,在一番激烈的思想交锋后,大部分新锐帮成员都同意了合并,不愿意留下的,我们也都承诺会发放遣散费,让他们去改做别的行当。
我和辉哥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青龙帮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
在整个游说新锐帮的过程中,我始终没有看到三当家阿豹的身影,这让我心中隐隐有些惴惴不安,总觉的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合并的意向书全部签完后,我打电话告诉了邦哥这个巨大的好消息。
随即和辉哥马不停蹄地赶往位于海边的蓝山疗养院,这片区域风景秀丽,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确实是个疗养的好地方。
可当看到义父的那一刻,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才两个月没见,他的头发竟然全白了,整个人也瘦了一圈,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
老大见我们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我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紧紧抱住了他的腿,眼中有泪光闪现。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阿力,你干成了我一生都想干的事情,这下我再无遗憾了。青龙帮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壮大,越来越兴盛!”
我眼眶一热,激动地说道:“义父,我已经计划好了,等忙完这几天,我就陪您去国外治疗。那里有顶尖的医疗团队,肯定能治好您的病,双腿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
义父微笑着,眼中满是欣慰:“有你这份孝心就足够了。”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那动作充满了慈爱与不舍。
然而,命运却又给了我沉重一击,第二天,噩耗传来,义父竟坐着轮椅从悬崖上冲进了大海,当场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大脑缺血般的,整个人栽倒了下去!
葬礼上,我披麻戴孝、双膝跪地泣不成声,只恨自己当时后知后觉,竟然没有觉察到义父的任何异样!
辉哥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缓缓说道:“老大要强了一辈子,现在你让他几十年都被困在轮椅上,吃喝拉撒都要靠别人照顾,对他来说,这比死还难受,他心愿已了,无牵无挂,所以,宁可选择悲壮地死去,也不愿憋屈地苟活!”
辉哥的话如同一记重锤,让我如梦初醒!望着义父的遗像,我泪流满面,痛彻心扉!
时光飞逝,二十年的岁月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如今,我也到了当初与义父一般的年纪,也同样坐上了那个承载着无数责任与权力的位置。
起初,我是一心想推举辉哥上位,在我心中,他是并肩作战多年的挚友,能力与智谋皆在我之上,可当我诚恳地跟他提出这个想法时,他却毫不犹豫地严词拒绝。
辉哥的眼神中满是感慨,缓缓说道:“阿力,到了现在,我才深深体会到,当年老大说的一点没错,这世界,始终是年轻人的天下。
我在你身边出谋划策、帮衬一二还行,可真要坐上邦哥的那个位子,我自愧不如,也实在是觉得自己担不起!”
再看如今的青龙帮,早已改头换面,华丽转型为青龙集团。业务版图不断拓展,从高楼林立的房地产开发,到繁忙有序的码头轮渡,再到遍布大街小巷的餐饮酒店,深耕涉足的全部是正当行业!
曾经那些打打杀杀、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低层次违法手段,早已成为了历史,消散在了时间的长河中。
集团内部,人才济济,朝气蓬勃,年轻一代的精英们带着创新的思维和无限的活力,为集团发展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在一个晴空万里、暖阳倾洒的日子里,我毫无征兆地心血来潮,脑海中回想起了夏阿姨家的饭菜,于是迫不及待地想去那里坐坐。
辉哥得知后,安排了两个副手开车随行保护我,可我实在渴望能拥有一段自由自在的时光,好好地四处逛逛,便巧妙地将他们甩掉了。
记忆中那座“家的味道”小饭馆,早已鸟枪换炮,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座气派的两层大饭店。
当我悠然的穿过自动旋转门,一眼便瞧见了风采依旧的夏阿姨,岁月在她脸上无情的留下丝丝印痕,曾经乌黑的头发如今也已双鬓染霜。
她一见到我,眼中瞬间泛起泪光,迎上前拉住我的手就开始哭诉:“阿力啊,你可算来了,小刚今年都28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死活都不愿在店里帮忙,整天跟外面跟些狐朋狗友瞎混,还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你可得帮阿姨劝劝他,一定要让他走正路啊!”
看着她焦急又无奈的模样,我心中满是同情,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夏阿姨热情邀我去包厢就坐,我微笑着摆摆手,径直走向了那个熟悉的角落。
坐在那张曾经承载了无数回忆的桌子前,环顾四周,曾经热闹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可如今却只剩下我孤单一人!
大毛出狱后,我深知他的心思,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抚慰金!他带着父母移民去了海外,次年,我收到了他寄来的好几张照片,里面是他刚出生的大胖小子,小家伙白白胖胖的,眼睛又大又亮,虎头虎脑的模样十分可爱,想必他是希望这个小生命能给爷爷奶奶带去些许慰藉,抚慰他们失去二毛的巨大创伤吧。
桌上依旧摆着曾经熟悉的那几样菜式,还有一打啤酒,我独自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斟酒,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
邻桌坐着一个身着风衣的男人,头戴礼帽,脸上还架着一副墨镜,这一身装扮略显神秘,可我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对他多加留意。
就在这时,小刚走进了饭店,我一眼便瞧见了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笑着向他打招呼。
然而,变故突发,那风衣男猛地转过头,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只见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了我。
“砰砰”两声巨响,打破了饭店里原有的气氛。
我下意识低头,只见胸口处已然中弹,殷红的鲜血瞬间渗了出来,洇红了衣衫。
风衣男一把扯下帽子和墨镜,露出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竟然是二十年不见的阿豹!我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却已无力做出更多反应,徐徐从椅子上栽倒下来。
“老大,我终于给你报仇了!”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随后,竟将枪口塞进自己口中,“砰”的一声,鲜血四溅,他直直地倒在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场的顾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吓得呆若木鸡,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众人慌不择路地朝着门外逃窜。
小刚也被吓得脸色惨白,大张着嘴,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双手颤抖着拨打了急救电话,夏阿姨从楼上冲了下来,蹲在我身边大声的呼唤着。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生命的气息正一点点从身体中抽离,弥留之际,我仿佛看到义父正坐在隔壁桌,面带微笑,眼神里满是慈爱与欣慰;阿满双手叉腰,像初次一样,嘴里念叨着对我的数落,眼睛瞪的溜圆;一转头,大毛、二毛正举着啤酒瓶,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咣当”一声,三人碰杯!我们似乎又一起回到了那段少不更事的燃情岁月!
在救护车越来越近的尖锐鸣笛声中,我的视线渐渐被黑暗吞噬,缓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