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意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歪倒在火堆里。还是柳嫣搭了把手才将他哆哆嗦嗦拽起来。
转而又看向地上燃烧的火堆，凑近才看清，原来是祭奠用的黄纸和元宝，心中便有个大概。
“你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好奇，这暗巷才出了事，你却在此焚烧，难免让人多想。”
柳嫣盯着周惠意，试图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中看出些端倪。只见他眼神闪烁，不敢与她们对视，那副模样明显是心中有鬼。
周惠意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他的目光在柳嫣和秦瑶身上游移，最后落在了她们身后的巷口。
秦瑶见他动心思想跑，便上前一步与柳嫣将他的退路堵了个严实。
“我们今天在书院见过你。”柳嫣朝他身上比画了一下，模仿着当时周惠意的样子。
周惠意一脸茫然，听着柳嫣的描述，原本慌乱的神情微微一滞，像是被人戳穿了秘密，又将脑袋微微低下。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柳嫣见他不说话，心中有些着急，忍不住开口道：“周惠意，实话和你说，我们也是为林羽的事而来。他的死太过蹊跷，我们想查出真相，还他一个公道。你与他同窗多年，私交甚好，想必也希望能找出真凶吧，不然也不会在此烧这些东西。”
听到林羽的名字，周惠意的身子明显一颤，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将头埋的更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们别管了，这事儿不是你们能掺和的。林羽……他的死是意外，而且大理寺已经结案了，我烧这些，只是为了纪念他。”
柳嫣不相信他的话，她又逼近一步，目光冷冽，肃穆道：“周惠意，若真如你所说，只是意外，为何要大晚上跑到这暗巷来烧东西？你要是真把林羽当朋友，就说出实情，别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火光下的周惠意，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他望着那仍在燃烧的火堆，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又向春仁坊的二层望了一眼，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随后又像被刺激了一般，大力地推开柳嫣，低吼道：“别来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嫣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推搡，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只觉脚踝吃痛。秦瑶见状赶忙去搀扶，趁这间隙，周惠意发疯似地往外跑，边跑嘴里边念叨：“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话不知道是对着柳嫣和秦瑶讲的还是语意他言。总之他就跟中邪一般，逃出了暗巷。
留下面面相觑的二人，但敢肯定的是，这个周惠意行为反常，语无伦次，百分之百知道些关于林羽之死的秘密。
“可惜叫他跑了。”柳嫣挪动了一下揉着生疼的脚踝，目光不自觉地也朝二楼望了一眼。
只是一瞬间，转念一想，怕是自己想多了。
秦瑶光顾着柳嫣的脚，没发觉到这个细微之处，抱怨道：“要我说像咱们这么拼命的讼师基本上绝户了，受了伤还惦记着旁的，你别案子还没调查清楚，再把自己折损进去。”
柳嫣知道秦瑶是为她好，便抬起右腿，转了几下脚踝，说道：“不妨事，刚才就是没站稳崴了一下，你看这会儿已经好了。”
说着就朝前走了两步，只是遗憾没能抓住周惠意叫他跑了。
柳嫣沉思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尚未燃尽的火堆上，“周惠意如此慌张，说明他心里有鬼，而且他提到大理寺已经结案，这背后肯定不简单。我觉得咱们可以从他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破绽。”
“可看他那样，拒人千里之外，怕是没那么容易”秦瑶皱着眉头，一脸为难。
柳嫣掐算着日子，回复柳氏夫妇的日子还有一天时间。倒不如死磕周惠意，同为寒门出身，想他在书院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倒不如以这个为突破点，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些什么出来。
“你还记得那天咱们见到周惠意的第一面吗？”
秦瑶点头，不知柳嫣为何突然提起这茬，“记得，当时他大包小包的拎着很多东西。”说完，秦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了然道：“你的意思是，他可能也和林羽一样不受那些富家子弟待见。”
柳嫣微微颔首，赞同道：“没错，那些富家子弟平日里骄纵惯了，最是看不起寒门出身之人。林羽在书院时没少受他们的排挤，周惠意和林羽私交甚好，又同样出身寒门，想必也没少被欺负。我们就从这里入手，或许能让他放下防备。”
秦瑶问道：“那咱们明天再去趟书院找找他。”
柳嫣回忆刚才周惠意闹的那一出，总觉得有哪些细节是自己丢下的，可又一时想不起来，便提议：“明天你去书院盯着他，我还是感觉遗漏了什么，咱俩兵分两路，明日一早我再来春仁坊看看。”
第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柳嫣和秦瑶便分头行动。秦瑶早早来到书院附近，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眼睛紧紧盯着书院大门，等待周惠意的出现。而柳嫣则朝着春仁坊的方向走去。
街市上叫卖声连绵不绝，处处洋溢着浓郁的市井烟火气。不知不觉间，柳嫣忽觉腹中一阵饥饿，抬眼望去，瞧见不远处有个售卖胡饼的摊位，摊主是个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
柳嫣款步上前，摊主立刻满脸堆笑，热情招呼道：“娘子，来几个胡饼？刚出炉的，喷香可口！”
柳嫣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来两个吧。”言罢，从袖间掏出几枚铜钱递与摊主。摊主利落地接过钱，用一张油纸将两个胡饼包好，双手奉上。
柳嫣咬了一口胡饼，酥脆的外皮在齿间轻裂，浓郁醇厚的麦香瞬间弥漫整个口腔。
她一边小口咀嚼，一边继续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恰在此时，她突然嗅到一阵阵酸臭咸鱼之气，柳嫣掩住口鼻，护着胡饼。
想必是哪家食材腐坏随意丢弃在路边，预备着快点离开，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着褴褛之人站在摊位一侧，正被商家嫌弃地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