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文官颤巍巍地从众人之间走了出来。
“殿下，恕下官直言，南蛮十万精锐来势汹汹，相比之下我们益州守军不到三万，而且很久没打过仗了……要是跟他们硬碰硬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恐怕……”
他没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是啊，殿下，”另一个武将也硬着头皮上前说道，“敌众我寡，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也不知殿下可有退敌的妙计？不然这益州城怕是保不住啊！”
李默走到大堂门口望着城外连绵起伏的山峦，深邃的说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硬碰硬当然是下下策。”
他脸上露出成竹在胸的笑意。
“我前段时间去南蛮也不是白跑一趟。据我了解，南蛮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南蛮王号称十万大军？哼！能齐心协力打到益州城下的又能有几个？”
李默的话音刚落，整个大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开口。
刚才还嗡嗡作响的大堂现在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几个老油条悄悄往后缩了缩，恨不得把自己嵌进柱子里。
谁先冒头谁倒霉，这道理他们懂得很。
角落里传来一声极力压抑却失败了的咳嗽声，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咳嗽那人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诸位，”李默的声音再次响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杵着？等南蛮子打到城门口再商量吗？”
他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写满惊慌的脸，语气更冷了几分。
“眼下的局势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想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就拿出点样子来。要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想着动什么歪心思……”
他停顿了一下没把话说透，但那股寒意已经让不少人脖子后面开始冒凉气。
“是死心塌地跟着朝廷干还是只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各位大人自己心里那杆秤，好好掂量掂量。”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几个脸色尤其难看的老臣身上。
“有谁觉得本王说得不对或者有更好的主意，现在可以站出来说话。”
几个刚才还眼神闪烁似乎想观望一下的官员，这下彻底没了脾气，默默低下了头。
李默心里冷笑，这帮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家伙还是得敲打敲打才行。
“赵虎！”他不再理会那些缩头乌龟。
“属下在！”赵虎声音洪亮得在大堂里回荡。
“城防给我往死里加固，特别是南门多派两队人盯着！城楼上的滚木礌石再加一倍！今天天黑之前我要看到结果！”
“把斥候也撒出去，范围扩大到三十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刻回报！”
李默的命令清晰明确，不容置疑。
“明白！”赵虎抱拳领命，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还没等众人喘匀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急促脚步声，还夹杂着兵器拖地的刮擦声。
一名信使连滚带爬地进入大厅，盔甲上沾满了泥浆和草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报——！十万火急！紧急军情！”
所有人的心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讲！”李默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南……南蛮王，亲……亲率大军十万！已经于今天清晨越过边境线，正……正沿着清明河谷道朝着益州方向急行军！先头部队距离益州不足百里了！”
“什么？！真的是十万？！”
“蛮王亲征？！他疯了吗？！”
大堂内彻底炸开了锅，不少官员脸色瞬间惨白，有的甚至站立不稳扶住了旁边的柱子。
十万大军！这要跟益州玩命了！
李默却依旧站得笔直。
真的是十万……这次南蛮王是真打算拼个鱼死网破了？
“慌什么？”他开口，声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和惊慌。
“蛮王亲至，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他决战了。”
他转向那名还在喘气的信使：“看清楚了？确实是蛮王的大纛？”
“回殿下，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那面黑底金纹的狼头大纛错不了！而且……而且他们的行军速度非常快！”
“河谷道……”李默走到悬挂的巨幅军事地图前，手指在那条狭长的，几乎贯穿整个边境山脉的谷道上缓缓划过。
“传我军令！益州所有城门即刻关闭，只许进不许出！烽火台立刻点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李默迈步走出大堂，把身后那些嗡嗡的议论和慌乱甩开。
他独自一人缓缓登上了益州城的南城墙。
风很大，吹得他身上的黑色王袍猎猎作响。
城墙下兵马调动的嘈杂声和将校们嘶哑的呼喝声交织成一片战争来临前特有的喧嚣。
他眯起眼睛极目远眺。
南方的天际线一片灰蒙蒙的，像是正酝酿着一场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大风暴。
南蛮王，十万大军道。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了一下。
来吧，本王在益州等着你们。
看看是你的十万蛮兵厉害，还是我这益州城墙更硬。
一天后！
“殿下！”赵虎喘着气单膝跪地，甲胄上还沾着尘土，“探子刚拼死传回的消息，南蛮军主力最多两个时辰就能进入红石峡谷！”
李默猛地转过身。
“好，好得很！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
他大步流星走向指挥所内的沙盘，众将士立刻围拢过来，屏息凝神。
李默的手指重重点在沙盘上那条狭长的红石峡谷模型上。
“都看这里！红石峡谷的一线天地势狭窄，别说南蛮十万大军，就是一万人走都难。南蛮想攻我益州，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也是他们的死路！”
他手指沿着峡谷两侧陡峭的山壁模型缓缓划过。
“这两边简直是天然的靶场。张明！”
“末将在！”一名身材精悍的将领出列。
“你带五百弓箭手埋伏在左翼山崖！记住等他们主力大半都进了这个口袋再给我狠狠地射！”
“末将领命！”张明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