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爷子的身体有每况愈下之兆。护工小郭子每天都认真观察老爷子,穿衣,吃饭,走路,看电视,与人交流,无论在哪一点发现有异常,他都会以最及时的速度报与唐景星知晓。
面对唐老爷子的这种情况,唐家兄妹还特地组织了一次家庭会议,会议是唐景星发起的,意图是把老父亲的情况跟大家说说,好让大家心里有数。
会后唐景云一直非常关注老父亲,每天早中晚都会打开监控查看一番。然后便找了个周末和李爱丽回来探望老父亲了。
有孩子们回家来,唐老爷子十分高兴,早上早早就起了。
小郭子看着唐老爷子笑,“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唐老爷子边梳理着头发边说。
小郭子笑了,“兴奋的吧?大儿子今天要回来,高兴得睡不着了?”
唐老爷子笔笑。
小郭子照顾唐老爷子这么久了,他是一天一天看着唐老爷子的身体在起变化,他刚来的时候,唐老爷子神清体健,当时他感觉老人只是需要个做饭有陪伴的人,自从老爷子第一次住院,他发现唐老爷子的脑子在一点一点变糊涂,从京城回来以后,这种感觉更是明显,老爷子的反应越来越慢,好些简单的生活能力都在慢慢退化。
唐老爷子的眼睛里都是笑意,他看着小郭子问:“他们几点回来?”
“说是中午之前能到。”
唐老爷子点头,顺带抬眼看了看挂钟。,“”
小郭子看看时间,笑着说:“大爷,你再睡会儿吧,时间还早呢。”
唐老爷子盯着表看了看,“不早了,六点多了。”
小郭子笑了,“大爷,平时你八点多才起呢,这才六点多。”
唐老爷子却一直笑着摇头,“不早了,不早了。”
小郭子无奈一笑,老爷子的心里就早着急上了。
唐老爷子自行下了床往卫生间去了。
小郭子把唐老爷子的床铺收拾了一下,隔尿垫又是湿的,一晚上换了五张,这是第六张溺湿的了,他把隔尿垫收拾好处理掉,又把湿了的床单换下来放进洗衣机,连同昨天唐老爷子换下来的衣物,然后便开窗通风,喷洒空气清新剂,经过一夜屋里有挺重的小便味,每天早上小郭子都要进行处理,今天更得好好处理干净,大儿子和大儿媳要回来,他得好好把屋里收拾一通,别让他们回来挑毛病,尤其是那老大媳妇,她太厉害,哪儿做的不好她真的不客气,别的儿媳妇不怎么管,也就是来看看老人,从来也不说什么,唯独大儿媳妇,小郭子被唐老爷子的大儿媳妇批过两回,一回是没给老爷子勤换衣服,一回是菜没包保鲜膜就放进了冰箱,他被批评过,其他的事儿被指教那就更多了,虽然大儿媳妇回来的次数不多,但小郭子却怵大儿媳妇,每次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回来之前,小郭子都会把家里认真收拾一番,冰箱也仔细检查一遍,包括他自己的形象,平时头发乱点儿没关系,老大和老大媳妇回来的时候,他是必定要洗头的。
唐老爷子上完厕所,自行刷牙洗脸,这些事他都能做。
小郭子进了卫生间,“大爷,今天要不要洗个头?”
唐老爷子看看小郭子,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摇摇头。
“洗一个吧。”小郭子得把唐老爷子收拾干净,要不老大媳妇又该给他上课了,“我帮你好好洗洗,今天大儿子回来,他们看见你干干净净的,他们高兴。”
唐老爷子梳理着头发,说:“不用洗,刚洗了。”
小郭子笑笑,“上个星期洗的,该洗洗了。”
唐老爷子没有配合洗头的意思,只是用梳子细致地梳理着头发。
小郭子笑着说:“洗个头吧,我给盆里放热水。”
唐老爷子摆摆手,小郭子却已经在往洗脸池里放水了。
“早上吃什么?”唐老爷子问。
“有粥,还有昨天的包子,行吗?”小郭子试试水温,“来吧,先洗头,然后吃饭。”
唐老爷子只好听从小郭子的安排,小郭子边给唐老爷子洗头边说:“洗洗舒服吧?”
唐老爷子随便嗯嗯了两个字。
小郭子给唐老爷子洗了头,吹干,又给唐老爷子找了件干净衣服换上,把唐老爷子收拾完毕,让唐老爷子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怎么样大爷?行吗?”
唐老爷子站在镜子前瞅着自己,嗯了嗯。
小郭子笑了笑,“行了,你在屋里活动活动,看会儿新闻,我弄早饭。”
唐老爷子点点头,一个人慢慢在屋里走起来,走到窗前,他朝楼下望了望。
小郭子动作很快,没一会儿早饭便准备好了,他走进客厅叫唐老爷子吃饭,发现老爷子趴在窗台上一直看外面。小郭子笑笑,“大爷这是看什么呢?”
“看看车。”唐老爷子指了指楼下一辆白色的车,“老大也是一辆白车。”
“对对对。”小郭子笑道:“大爷记性不错,老大是开一辆白车。”
“那是他的吗?”
小郭子笑了,“不是,他在路上呢。”
唐老爷子点点头。
小郭子越发觉得唐老爷子像个孩子了,笑了笑说:“吃饭吧。”
唐老爷子点头,在小郭子的扶持下朝餐厅走去。
唐老爷子边吃边看表。
小郭子看着唐老爷子笑,“别着急,快回来了。”
唐老爷子笑着点头。
小郭子看着唐老爷子默默吃饭的样子,忽然觉得人老了挺可怜的,儿女再多,也都是各忙各的,没人能陪在老人身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就能待个一两天,老爷子还没看够他们呢,他们就又走了。
唐老爷子吃着包子问:“嗯,这包子你早上做的?”
小郭子笑,“昨天晚上的,大爷忘了?昨天晚上咱们吃的包子。”
唐老爷子看着包子轻轻摇头,“哎呀,不知道了。”
小郭子笑着问:“那今天谁要回来啊?”
“老大啊。”
小郭子笑起来,“这事儿大爷倒记得清清楚楚。”
唐老爷子的下一句话让小郭子更乐了,老爷子说:“这是今天的事儿啊,昨天的不记得了,今天的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