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11日,确认柳唯被消灭。终止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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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视频画面一秒一秒往前倒回,试了几次之后,这才暂停成功。
床上那个肚子鼓胀的女人应该就是王逸男了,柳唯的母亲。
她的表情狰狞,充满了恐惧,但最可怕的仍然是她水球一样的肚子。
暂停后,画面是歪斜的。在拍摄的时候,DV可能被吴灵随手拿在手中,没有正常拍摄。
我不禁跟着画面一块儿歪脑袋,盯着画面中的那个红色水球。
仔细看,我这才确定刚才自己观看视频时候,没有看花眼。王逸男的肚子的确是变成了水球,里面充斥了血水。我甚至能看到一些气泡。
我所用的视频软件是买笔记本的时候预装的,十分高级,但其实我平时看视频,根本用不到那么多功能。
这会儿想要看清楚王逸男肚子里的东西,我才研究了一下软件的功能键,将画面放大,调整清晰度。
傻瓜的一键操作让视频画面中的所有线条都被加深,画面变得有些怪异。
但这样一来,王逸男肚子里的东西也变得清晰了。
那的确是血水,只不过血水中还混杂了其他东西,像是碎肉,似乎又有碎骨和内脏碎片。
我看着有些恶心,捂着嘴,勉强分辨。
对于人体内的组织构造,我实在没什么研究,就是拿平时吃饭的时候,那些切碎的肉、内脏和骨头,与画面中的东西做了个对比。这么一想,那些东西恐怕真的是碎掉的肌肉、内脏和骨骼。
确认了之后,我就不想要再看下去了。
视频播放到了下一秒,我又是用慢速播放,又是努力暂停,才将之前看视频时一晃而过的镜头定格下来。
床下面是一个男人。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个男人只可能是柳建。
柳建的模样比王逸男好不到哪儿去。他身首分离,脑袋滚入了床下,我只能从画面中看到他一点下巴和脖子。他的身体姿势则非常扭曲,双手掐着没了头的脖子,两脚奇怪地弯折,好像是踢腿动作做到了一半。
这血腥画面我也没兴趣研究,想要关闭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将鼠标移动到了编辑界面,将画面放大。
柳建脖子上的断口被移动到了画面中央,放大到有些模糊。画面的左上角,床底下的阴影中,他的头颅停在那里。
用软件自动勾勒出画面中的线条,柳建脖子的断口轨迹变得清晰。
那不是被一道砍断的伤口,而像是被人咬出来的伤口。
这让我后背一紧,身体里冒出凉气来。
小小的牙印就出现在脖子断口的一处,如此显眼。
我意识到这是牙印的同时,就感觉到恐怖了,都不用去细想当时的画面。
床底下的头颅也被软件圈了出来。
这让我总觉得柳建正从阴暗的床底下怨毒地看着外面。
我将视频关掉的时候,手脚都有些发软。
从我之前的了解来看,叶青应该是有机会在柳唯攻击王逸男和柳建的时候就出手阻止的吧?我有些怀疑,叶青当时放任了柳唯的行为,在王逸男和柳建死亡之后,才出手解决了柳唯。
但这只是我的猜想。
我发了一会儿呆,要上床睡觉的时候,动作一顿。
我慢吞吞地蹲下身,趴到了地上,看了看黑漆漆的床底。
我睡的床比较高,但四周隔板距离地面只有十厘米,床底下的空间其实是蛮大的。
我们一家这间房住了三十年,家里角角落落,能塞东西的地方都塞了不少东西。我的床底下就有几个纸箱。这还是前几年大扫除之后,我抬起了最底层的木头床板,将家里一些不常用的旧东西打包放到床底下的。
一共有五六个纸箱,里面是一些旧时的小家电、过去的相册磁带录像、到期的合同证件,父母的旧书似乎也打包了一箱子,可能还有我和妹妹小时候的作业本、成绩单。爸妈经常将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当成是纪念。
我拿了手机开了闪光灯往床底照,出了铺了一地的灰尘之外,就是我记忆中的那些纸箱。
没有人头。
也可能人头在我看不到的死角。
我知道,这种想法就是我一时的想象。
以前看青叶的档案,我也会有一点联想,就例如那个有关地府鬼差的事件和“故事接龙”的事件,让我有段时间对于开门有了心理阴影。
只是这一次,我的联想有些夸张。我居然怀疑柳建的头在我自己的床底下。
比起我,他的头更有可能出现在叶青的铁架子床下面吧?
我呼出一口气,看着地上的灰尘,想着是不是要打扫一下。但光想想那劳动量,我又觉得麻烦了。我还下意识想到,到时候掀掉床垫、床板,看到下面人头的场景……
年末大扫除再说吧。
我这么想着,安心上床睡觉。
妹妹高考进入更为紧迫的倒计时,同时也正好经过了端午节。
单位里面早就发了粽子的券,数量不多。我妈又买了其他不同味道的粽子。这几天我们家的早饭都是粽子。
而到了单位之后,我没想到又收到了粽子。
送粽子的是隔壁组的同事。
我们这些人虽然都在拆迁办,但因为是从不同部门调过来的,又早在一开始就分了组,不同组之间的同事关系平平,除了在单位里面碰到闲聊两句,私下里来往很少。加上我们这组的成员都是老同学,后来又扯上了工农六村和青叶的事情,和其他组的关系就又拉开了许多。
这次对方送来的粽子数量可不少。他们一个组的人一起过来,每人都抱着一个大袋子,里面是分装的小袋粽子,每袋都有五个,用不同的线扎着,看起来就很漂亮。最重要的是,这些粽子没标签,大袋子是五花八门的购物袋,小袋子则是透明的保鲜袋。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从哪儿买来的商品。
“这是郑哥的妈妈包的。她老人家原本在胜味斋当师傅,手艺可好了!”隔壁组的组长是比我大两岁的蒋佑,人长得高大,声音也响亮,一边派发粽子,一边给我们介绍。
四十多岁的郑伟模样普普通通。他儿子在念初中,上有老、下有小,但两边老人的身体都很健康。之前还听他说拆迁的工作结束后,会请个年假,带全家出去旅游。
我觉得不好意思。
我们五个都是连连道谢。
郑伟笑呵呵地摆手,“她在小区里面教人包粽子,包了好多呢,每天都带回来,我们家塞都塞不下,只好到处发,也不值钱。红线的是肉粽,白线的白米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