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
宫疏雨带着与左师丘、百里奚等人制定的《施策》前往丞相府向伍修儒汇报,交代理治方针及制度,新的赋税及商企政策等,以扶风郡初步试验结果为依据,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解释“星海网格经济体系”,请他代呈权谨,争取获得朝廷的认可和支持。
雄鹰岭目前所有的政策及发展,都延伸自星海网格,算是宫疏雨所思所想的全部具体化,核心则是一体繁荣大齐乡城经济及提高黎民的生活水平。
清平子则跑到段凝那边,向她要人,即向朝廷要人。
“清平子,诬陷太子妃与你有染的谣言都传到了东宫,太子这两天脸色不大好。”段凝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为他泡上茶。
“陛下有什么反应?”清平子用盖子荡着漂浮的茶叶。
“吩咐刑部严查谣言的来源。”
“这不就得了。谁会想到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竟然通过了内侍和御医的严格检查,只要陛下一清二楚,太子那边也就是面子上挂不住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我看黄嘉羽倒也执着,非得与你们见血不可,要不是还有点用处,刚入京我就宰了她。”
“她说对了一半,之所以有今天,我和你就是罪魁祸首。我已经派了人盯着各大藩镇入京庆贺的使者,马藩是重中之重,黄嘉羽、赵思的一言一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翻不起浪,贫道慢慢收拾她。”清平子喝了一口热茶,“我还记得刑部那个池镇雄,这人不错,有胆识,有气节,敢办事,当年当着穆明裕、贝方因、月深甫、北落师、公子扶苏等人的面将我从云台带走,今年升了刑部郎中。藩镇之地沉疴日久,乱象丛生,现在就需要这样的工捕,把他调出来借我们用用,贫道安排他做按察使。”
“你们培养了那么多工捕,不够用?怎么挖起镐京的人来了?本来朝廷可用之人就不多,还来抢。”
“什么叫抢?大齐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大齐的,不分彼此嘛!段姑娘,朝廷应该已经有所预料,一旦正面击败马藩,我们很快就会进入高速发展期,这期间蓬勃发展,也会面临很多问题,方方面面都需要老手坐镇,尤其是工捕,更不能麻痹大意,必须严格要求。我们打算上奏陛下,将地广人稀、名不副实的永嘉郡撤消,设黄家、永嘉两县分管东西区域,新设雄鹰郡,准备将龙安、芙蓉两县并入,再增设雄鹰、磐龙两县,一郡六县。雄鹰郡是根本之地,不容有失,我们要留韩姑娘或李叔任按察使镇守。其他郡县倒无所谓,低配就低配吧,但像六合郡、上野郡这类重镇,早晚收入囊中,必须用经验丰富的自己人。无论是忠心还是经验或能力,目前确实没有可与李、韩比肩者,更令人不开心的是,他们都是天泰人,将来还可能双双任一府刺史,想想看,膈应人不,我怕陛下有意见哪。和气生财嘛,我们将新设雄鹰郡的想法禀报上去,你就得告诉陛下,还要想方设法安排一些人到我们那边任职,文武都得抓,池镇雄就是一步好棋,肯定计你大功一件,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说的好听。”段凝哼了两声,“我看你们也生着反骨,想要人就是安排,不想要就是不缺人,反正话都是你们说完了。”
“将老的人,有一些贫道确实很不喜欢,看在陛下和将老的面上,咱们都忍了,没有赶他们走,够给面子了。”
“清平子,你小子也悠着点,别让陛下心里生出不好的想法。太子妃定下后,陛下还在和伍相商量,一旦击败马骁骏,就会给你们安排几个县侯之爵,世袭罔替,还会加将军封号,开国功勋也少有这么快。虽然先计功劳簿封档,并不张扬,至少名分定下,而后面的官爵肯定越来越高。”
“确定世袭罔替?”
也就是说,封爵者其中一脉子孙,如果你没有什么追求,就可以直接躺平了,王朝世世代代养着你们,简直不要太幸福,绝对躺平神器,专为不求上进者设计。
这样想着,清平子不觉笑了起来。
“陛下想汲取当年江陵府的教训,觉得江陵府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可能就是没有在第一时间表现出对各世家的尊重和封赏,使他们觉得朝廷忽略了他们,所以才一心追随梁王,与朝廷离心。陛下不希望雄鹰岭也走老路,你们前进至关重要的一步,就赏赐一回,让你们对朝廷有归属感。拥有正式的封号和爵位,正是归属感的最大体现。”
“突然觉得你们的皇帝真可怜。”清平子叹息一声。
“至少还没有沦为门派、世家、权臣、藩镇手中的傀儡,在帝王中已经算很不错。”
“之前只有宫疏雨和赵老有正式的将军封号,以后会逐次往下增多?”
“就是这个意思。其他藩镇将领偶尔也有封号,尤其镇主,基本上都有,大家不会觉得奇怪,但爵位绝不能公布,其他人的官爵也要尽量保密,希望你们能理解。”
“咱们是求官要爵的人么?简直侮辱了咱们雄鹰岭将士,哈哈……对了,这次战役结束,蔺千阵必然名声大噪,名扬天下,有做好准备吗?”
“陛下很快就会震怒,免去我的京兆府都司都指挥使之职,改由龙慕阳兼任,也会罢弃我的颍川郡侯之爵,降为县侯,以示惩戒。伍相也会‘暗中’斥责我,管好自己手下的人。有多大作用先不管,样子得摆出来。”
“啧啧啧,咱们段将军真是可怜,全心效力还要受惩罚。”
“你不是向朝廷强调,多少将士为了平藩大业,奋勇杀敌,倒在了前进的路上,我只不过受点委屈罢了,和那些阵亡将士比起来,算得了什么。既然说到这里,我给你提个建议,雄鹰祠阵亡将士的墓碑,你们最好拍照留存,按府郡县归档,朝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要。”
“朝廷要这些碑照干什么?又不能对外公布,大肆宣扬。平藩之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结束,到时候再说。”
“陛下和伍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看。你说再多都不一定有这些沉甸甸的名字管用,总归是好事。以后给我的简报,如果有中高级官长及将领阵亡,一定要写清楚,不停给内心脆弱的陛下灌输你们的牺牲有多大,心软才不会手硬。古老书写的历史一旦成册,一定要送一套给陛下,让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匪盗横行、藩镇割据下的民不聊生,到底是一副怎样的景象,而效力朝廷,平定匪盗之祸、藩镇之乱的却又是这些趟着血泪一路走过来的人,是不是很震撼?攻心为上,这些就是可以打败陛下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