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道:“走!一起去看看。”
李旦、铁元霸两人则跟在赵振身后。
三人商议过了,铁枪团“李统领”,应当属于个案。
为了消除李旦丁辰坞先登营为首的新军当中的影响,以及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李旦必须开始安于身居“幕后”了。
三位灵尊直接从丁辰坞城墙之上一路飞掠下到了万兽坑旁边的工地之上。
此时丁辰坞守军先登营的甲兵已经拿刀枪将数十上百戴着脚镣的青壮给围了中间。
“都伯大人,这些闹饷的干活偷懒,标下不过是抓了一个领头的出来抽了两鞭子,他们就要哗变!”一个铁枪团的老兵向赵振禀报了情况。
这一位甲兵是跟着李旦、两位铁枪团长深入大雪原、大漠,绝对是老臣子了。
他跟着赵振时间最长,排兵布阵多少也学到了一些,从大漠返回漠南前已经晋级为七环灵尊,因此便得了一个伯长之军职。
见到赵振三人到来,那些甲兵便纷纷收了兵刃,恢复了阵列,肃立于一旁。
而那些“闹饷的”,正是磐石军在镇守府前内讧、火并的中军一师之残部之一,约有小一百人的数量。
这些磐石军士卒全是戴罪之身,被罚作苦力劳役,目前便是修建丁辰坞一种全新的关口,取代之前由简易的巨型拒马所构成的第一道防线。
“是谁捱了鞭子,出来说话。”赵振背着手,走进了磐石军士卒当中,随口问了一句。
李旦、铁元霸两人早已经站定在了圈外,双手抱着肩,静观其变。
被磐石军士卒护在中间的一个大高个排开众人,昂首阔步的走了出来,抱拳行礼:“标下王都尉,见过都伯大人!”
“放屁!这里哪里还有什么‘王都尉’?!你们......”伯长啐了一口,骂道。
赵振转头过去,皱着眉头看了伯长一眼,硬是把伯长后面半句话给堵了回去。
“王都尉,王远志,我听说过你。”赵振绕木桩一般绕着那些中军一师的士卒一边缓步走着,一边说道:“你统领的那一营,被誉为雪祁防线上的铁闸。”
“由你营所镇守的关口,狼骑从来都不光顾,来的全都是兽群。”
“三年间,击退上百次兽群的攻击,未尝被哪怕一只妖兽破关!”
“我敬你们铁闸营都是好汉子,你在本都伯面前自称都尉,可以。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军伍之中,最重尊卑。你要是再自称都尉,这丁辰坞该由我们两个当中哪一个来指挥啊?”
“标下知错了!”王远志再次抱拳行礼。
“伯长刚才所说,是否属实?”赵振问了一句。
王远志看了伯长一眼,这才说道:“不是我们这些人偷懒。一天只吃一顿饭,哪里有力气干活?”
“司马,双方各执一词,你来评一评理吧!”赵振转头看向一位有些面生的灵尊,问了一句。
这一位掌丁辰坞军法的司马,是当初在兽潮当中与铁枪团并肩作战的一位独来独往的七环灵尊。
赵振将这一位灵尊拜为军中司马,正是看中他与丁辰坞筹建新军之中各方均无任何牵挂,可以秉公执法。
司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块冰冷的炊饼来,对着以王远志为首的中军一师的士卒说道:“这是我今天的口粮。”
司马这个回答其实十分之巧妙,并没有评理,只是摆事实。
伯长心中是有怨气的,他从怀中摸出一块肉干来,气鼓鼓的说道:“这是我今天的一半口粮,炊饼,已经进了你们肚子了!”
中军一师的士卒禁不住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意外的神色。
丁辰坞伯长、司马的伙食尚且如此寒酸,其他人的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
司马眼见效果已经达到了,这才继续说道:“朝廷行文漠南镇守府,让镇守府先行垫付粮饷,朝廷则另派两千辅兵押运辎重、粮饷前来。”
“兽潮过后,漠南郡大部分道路都出现了严重的损毁。丁辰坞所需的辎重、粮饷,短期内运到目的地之可能性,不大。”
司马仍是陈述事实,并没有加入多少个人的主观臆测。
伯长则忍不住了,单刀直入的说道:“丁辰坞都伯的任命早就到了,辎重、粮饷却迟迟未见。”
“慕容家的中军三师,已经赖在镇守府中不走了,把兽潮当中的缴获也据为己有。”
“他们自己每天在镇守府里喝着热汤,嚼着肉干,却让我们在这喝西北风!”
“朝廷这么安排,分明就是挑拨丁辰坞与中军一师的的关系!”
“还在西山关口时,中军一师的出身的孙游骑,就时常刁难我们刺配军,那是有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把这旧账全给还回去给中军一师的袍泽。”
“我们铁枪团跟着几位大人,去过大雪原,守过兽潮,闯过大漠,心胸不会这么狭隘的!”
伯长同样是铁枪团出身,这在丁辰坞新军当中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听着伯长毫不忌讳的抨击朝廷,中军一师的士卒脸上的戒备或抗拒,自然就少了许多。
再看到伯长提及大雪原、兽潮、大漠时脸上那骄傲的神色,中军一师的士卒脸上也不禁多了些艳羡的神色。
兽域对于大多数修灵者来说仍然是凶险之地。
赵振此时已经穿过了中军一师士卒的人群,走到先登营的队列之前,随手指了一位甲兵,说道:“你给大家说一说,我们以前在刺配军时是什么样子的。”
甲兵出列,昂首挺胸的说道:“每一次的战斗下来,赵哥分到的修炼材料,都紧着下面的弟兄们。”
“经常是将自己的战利品配额分出来,要让大家的环级都提升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那些刺配军大半士卒才能从与黑狼旗、兽群无数次战斗当中全须全尾的活下来!”
“如果要用四个字来形容赵哥,那就是......”
“行了行了!又不是要让你来给老子拍马屁的!”赵振笑骂了一句,挥挥手,便让甲兵归列。
“爱兵如子!”甲兵仍然是将自己刚才那后半句喊了出来,脸上全是崇敬的神色,砰的一声,右拳扣在左胸之上。
丁辰坞新建的先登营,底子便是铁枪团的甲兵,而这些甲兵当中大多便是西山关口的刺配军。
此时只见他们整齐划一的扣胸、顿兵器、跺脚,齐声呐喊:“爱兵如子!”
赵振肃容,扣胸回礼。
“你们闹饷,我十分理解。但是与友军火并,却是一个愚蠢的选择!”赵振不紧不慢的走回到了王远志面前,板着脸说道。
“另外两个营的都尉为什么推举你来当这个出头鸟,你自己心里没一点数吗?!”
“磐石前军在重建,不要你们;中军其他几个师,也不愿意收留你们。你们这才被一脚踢到了丁辰坞来!”
“既然来了,就好好干!不想干的,现在就给老子滚!”
赵振一番训斥下来,王远志为首的磐石军士卒,人人都有面有愧色。
“那你们到底想不想留下来?”赵振目光在中军一师的士卒脸上扫过,问道。
“想。”回应者三三两两。
“我听不见!想不想留下来?!”赵振喝问。
“想!”中军一师的士卒这一次整齐了许多。
呜!
雪原上的游哨接连示警。
丁辰坞对面雪山峭壁上的烽火台,也燃起了狼烟,传递了望所得的信息。
“盾阵!”伯长喝道。
先登营的甲兵在短短数息的时间之内便迅速集结成了一个方阵,顶在了仍未完工的关口之前。
先登营此时列装的盾牌,正是李旦一一加附了两道御灵纹的九纹沙虫鳞甲!
中军一师的士卒仍是戴罪之身,没有携带兵器,便退到了关口后面。
赵振抬头看着烽火台上的烟火、旗号,突然笑了笑,对李旦挤眉弄眼的说道:“打个赌吧?带队千里送粮来的人,我赌正是拉则!”
铁元霸在一旁笑骂道:“还赌个逑?都已经看见漫天的雪蝶了,冰羽水母还会远吗?拉则,还会远吗?”
“公平买卖,童叟无欺!这是我们与雪熊旗做的第一笔生意,可别搞砸了。”李旦一本正经的说完,翻身上了一只夜狼背上。
冲着赵振、铁元霸挥了挥手,便朝着雪原上出现的那大队蛮骑迎了上去。
那速度,比他当时一人闯过兽群接应赵振、铁元霸等丁辰坞守军时,也没见慢多少。
远处,那是数百头驯鹿拉着叶舟所组成的庞大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另有数十头巨熊,数十骑雪熊兽骑分别护卫在叶舟队伍的两翼。
在这一支兽骑队伍的上空,一只九纹的冰羽水母领头,几乎遮天蔽日的雪蝶在盘旋飞舞,跟在冰羽水母后面。
李旦一人一骑上去,随手取出一支栖杆来。
一只信隼从高空飞掠而下,稳稳的落在了栖杆之上。
李旦从信隼脚上取下竹筒,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