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先在张弛的威胁下,磕起头来。
周围的灾民看铁锤公司的人果然能压住这地头蛇,纷纷拍手叫好。
十六人被全数抓进营地,王益一看这么多人,问道:“大哥,咱们人手不足,这么多人怎么审?”
张弛哈哈笑道:“就审哪个公子哥就行,其他先放一边。咱们一边审,一边让人去灾民里把受过欺负的苦主找出来,还怕治不了他?”
“审完之后......?”
“当然是正义的审判,若是罪行太重,交给章云熙处理,咱们也要登报的,他若是敢纵容,杭州的百姓饶不了他。”
王益想了想,若是徇私,自己舅舅应该不会容他,“若是纵容的话,他这知县也别干了。”
......
杨成先的家奴全被绑起来,扔一个帐篷里。
张弛没让青青出面,他和王益坐在一起,杨成先被捆着,安保将他赶了进来。
杨成先一进来就看到张弛,吓得跪在地上,满脸惶恐。
张弛沉着脸道:“老实交代,少受苦头。你说的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若是闭口不答,那代表我说的都是对的,一样能成为呈堂证供。”
“你这是私设公堂,我要告你们,就算是知府大人,也不能私设公堂!”
张弛看这家伙还嘴硬,还他妈私设公堂都说出来的,看来还懂点法的啊。
他和王益两人都笑了起来,杭州的警察局不就是一个私人公堂么。
张弛又说道:“今天营外死了两个人,你可能不知道,他们都是被你打死的。”
“他们两人死得好惨的,身上都是你们殴打的棒伤。”
“你污蔑我!我没杀人!你这是栽赃陷害,官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张弛之前看他磕头还挺老实,现在居然这么硬气,也是上了火,走上去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
杨成先已经被抽蒙了,这咋回事,他想哭,觉得遇到土匪了。
“你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们人证物证俱在,说你杀了人你就杀了人。”
张弛又问:“姓名?”
“杨成先。”
“年龄?”
“二十二。”
“谁派你来找事的?”
杨成先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自己要来的,是他们欠我家租子和钱,我气不过,专门带了人来要账。”
他想说是周楷派他来的,但是他不敢,人家真没派他来,就是自己二愣子一样傻乎乎的跑来抓佃户。
“就这样?”
“就这样!”
张弛有些不信,谁他么这么傻逼,灾民都吃不上饭了,还他妈还账,说给鬼听呢。
他决定诈他一诈,“我觉得你没有讲真话,或者说,你忽略了什么东西?你最好把前因后果都给我讲来,不然......你就会成杀人犯,还杀了两人,你也就活不了了。生命是宝贵的,我劝你老实交代。”
杨成先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
“好!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说他们欠你家钱,欠条你带了?”
“没带!”
“cnm。”张弛又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你他妈的欠条都没带,就敢来要账?”
杨成先脸左脸已经被抽青了,逐渐肿了起来,人也软了起来,“钱我不要了,租子也给他们免了,求你们放过我吧。”
“你还没跟我老实交代!放你是不可能的。你在我们这里很安全,现在放你出去,说不定就被灾民乱拳打死了,上千的灾民,法不责众知道吗?”
杨成先听出来这是在威胁自己,灾民当然不敢打自己,不过这群人真把自己打死了,说是几千灾民打死的,自己也就白死了。
于是他开始老老实实的交代,将今天士绅地主去找县老爷做主的事情一一讲来,包括自己如何脑抽跑来抓人的事一并说了。
张弛听完也是吃惊,这些地主些离了他妈的个大普,真是没把人当人,他问王益,“你听出什么了?”
王益道:“这个周楷是领头的,还亏的他是读书人,人都吃不上饭了,居然还来逼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读书人,哈哈,他妈的读书人。”张弛道:“他是领头的不错,不过他怂,不敢来给我们捣乱,怂恿这么个二愣子过来捣乱,想看看咱们是不是软柿子。”
张弛又看向杨成先,似笑非笑道:“杨成先,你知道你欠了我们多少钱吗?”
“我......我没有欠。”
张弛冷笑道:“那你就有杀人,还杀了两个,谁都救不了你了。”
杨成先冷汗直流,急道:“欠了欠了......”
张弛和蔼问道:“欠了多少?”
“五百两。”
“五百两?你他妈打发叫花子呢,你的命就只值五百两?”
杨成先也不知道该说多少了,“那我欠了多少?”
“那我说个数。”张弛伸出右手,张开五个手指。
杨成先小心问道:“五千两?”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小王,帮他写个欠条,让他签字画押。”张弛看了王益一眼,两人都笑起来。
杨成签字画押完,也先松了一口气,他家是能拿出五千两的,这些‘土匪’手段恶劣,说不定真打死灾民嫁祸在自己身上,能买个平安已经很值了。
问得差不多了,杨成先被扔了出去。
王益问道:“大哥,那周楷?要不想办法弄死他?”
张弛很欣慰,王益嫉恶如仇,杀起恶人来也从不手软,思忖了一下说道:“先不动他。我在想,这二十多家地主,不少人欠他们钱,有的欠了几年的租子,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啊?你说一年两年也就罢了,那欠了四五年的怎么个说法?难道这些农民都是贷款活着?”
“大哥你有所不知,那些佃户若是遇到好点的人家,那也得交三四成的租子,若是遇到心黑点的,六七成都的交出去了......况且佃户没有农具耕牛啥的,都是向主人家租用,损坏了也得让佃户赔偿......”
“握草!”张弛吃惊道:“他妈的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别说六七成,就是三四成我觉得也太重了.......”
王益又道:“而且若是有秀才以上的功名,可以不用交税。若是没有功名的,那也有手段,和当地官府勾结,隐匿大量的土地,那些被隐匿的也不用交税了。”
张弛骂道:“他妈的,有钱的不交税,税全压在底层身上,这他妈什么世道。”
“没办法啊,这律法就是这样规定的。”王益道:“若是那放贷,就更把百姓当冤大头了,很多百姓不识字,就按了个手印,就一辈子还不完了......”
“律法虽然规定: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但是呢?一方面民不举官不究;另一方面百姓无知,不知道律法,就算知道了,也告不倒对方。”
张弛觉得这事儿挺严重的,不过暂时没什么好办法,就算是二十一世纪,也有放高利贷的,网贷套路代多如牛毛,何况这个落后将近一千年的时代。
张弛叹了口气,转又笑问道:“小王,你家的佃户交几成?”
王益道:“交两成。我爹是要求教三成的,后来我用考秀才功名作为交换,才减到两成。”
“哈哈哈。是你小子的行事风格。”张弛道:“不过两成还是高了,佃户上交的那点,都是小钱。不过那一成也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你这个秀才功名,功德无量。”
“大哥说笑了,对于我家的话,我觉得象征性交一点就行了,反正也不缺那么点。”
张弛想了想,又说道:“回去后,土地的问题咱们也要讨论个章程出啦,写进民主同盟会的纲领章程里,这是我们未来要干的大事。”
“大哥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有啊,我的想法就是把底层的佃户农民团结起来,组织农会,把地从土豪地主手里抢过来重新分配。土地所有权在国家,不能买卖,每个农民都是从国家租土地种。当然还有一种是土地私有,农民自己拥有所有权。不过我现在还不清楚哪一种好,你觉得哪种比较好?”
王益沉思了一会,才说道:“我觉得所有权在国家好一点,若是给了农民,还会被人用各种手段给夺走,遇到大灾大害,有钱人几乎不用什么成本就能全买下来。农民只能去当佃户了,种出来的粮食没多少是自己的。”
“你别忘了,你家也是大地主,哈哈!”张弛笑道。
“大哥,人口才是财富,这是你告诉我的。不过你提醒了我,我觉得我们可以在淳安和建德多买些地,反正这些地方将来都要发展根据地的。有了地,将来再有了人,咱们在这两县之地,就有了不可小觑的力量。况且现在遭了水灾,价格应该比别的地方便宜不少。”
“你是有眼光的。”张弛夸赞道“咱们这两天花点时间讨论一下,尽早出个章程,派人去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