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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击太大,花姐和张仙姑听了祝缨的话,全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祝缨梳好了头,拿起纱帽往头上一放,对着镜子正了正,说:“咱还照原来的样子过日子就行了,不对你们讲你们吃不香睡不好,天天担心。对你们讲了,也别拿出去说。”

张仙姑这回会接话了:“那还用说?哪个把保命的法宝拿出来给人瞧了就是要叫打回原形了。”

祝缨哑然,心里涌出无数故事里的倒霉妖怪。

她说:“大姐,你先带铃铛几天,她话还说不溜,等学会了说话,再说。”

花姐道:“成,明天我就带她去番学里,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跟得上。学生要是打一开始能跟得上,以后就顺了。要是一开始跟不上,越来落得越远,就没心气儿学了。就跟赶路似的,头一天一起走了,跟得上了她就行……”

祝缨抬起了脚又落下来,听花姐说了许多“教师经”,笑道:“博士说得是,我就不懂这些。”

花姐嗔道:“你又来!”

祝缨自己就不会教小孩子,随便花姐怎么说,她这回可真走了,说一句:“我晚点儿再吃饭,不用等我了。”

她才回来,积累的公务颇多。章别驾虽处理了许多事但都留了档,备她查询。

往前衙一坐,府里将一应公务依次汇报,没发生什么大事。无论王、李诸位还是小吴、祁泰,都是依照旧样,并无新意。彭司士却拿了一样东西来汇报:“大人,雕版的师傅完工了,这里是样品。”

识字歌内容不多,两个师傅各带徒弟,分分工,在祝缨回来之前就完了,样品也印出来了。纸用的是梧州自造的,封皮是祝缨定的,得印上刘松年原样的字体。雕版师傅已尽力仿着他的字形,倒也似模似样。是书本常用的蓝色略厚的封面,一道白框,印识字歌三个字。

翻开第一页,正中还是竖排的“识字歌”三个大字,一旁靠下一点前排两行小字,是刘松年撰、祝缨制。两人的头衔都写了上去,某某官某公某某这样。刘松年的头衔长一点,祝缨的头衔短一点,都印得清清楚楚。

然后是祝缨写的序,写明了识字歌的来由。再往下就是“第一篇”。祝缨一页一页地翻看,检查了没有错讹的字词。翻到最后又是新加的跋。

将所有的字都看完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才笑道:“很好。”

彭司士趁机请祝缨明天到作坊里去看一看,同时说:“师傅也有所请,说只剩印刷的活计了,若无旁事,干完就想结账回去了。”

祝缨道:“明天见了再说。”

“是。”

祝缨就将本书留了下来。

学校里的事情还是一如往昔,博士汇报方志定稿了,也交了稿。这份就厚一些,祝缨不能马上翻完,先留在手里等看过了再说。番学事情稍多,仇文也回说应付得了。

祝缨说:“再给你几个学生,你明天来了再说。学里还打架吗?”

仇文道:“打的,没有出事,功课重一点就好了。”

“好。”

然后是几个学生。

赵振与荆生等人的清查还只进行了一半,看他们交上来的籍簿,办得相当的认真。祝缨着重看了一下人口,从河东县跑到南平县的人并不算多。且以男子为主,也有携家来的,多半是来做工。算一下数目,这个数量的人口流失暂时不会对河东县有什么影响。

赵振道:“我还问了一下他们家口没带过来的,也有欠了些租税的、也有欠了债的,还有是家里种地不够过活就把地留家人种自己出来闯荡。躲过来一是混口饭吃,二是也能攒些钱好平账。新南官员好生无能!只知逼勒百姓!就为了修它的新府!就该换一个能干的好官来。”

荆生看了他一眼,心说,你未免天真,新南府的官员并无出格之处。他依需派差,并没有额外的多加许多征发,新南知府甚至还没开始聚敛。再换一个,还未必如他呢。

他也不当面反驳,而是将自己所探知的情况,譬如甘蔗种植之类也报了一下:“今年春耕已毕,所查之地暂未发现侵占民田。”

方生、汪生两人也各有话说,他们俩年纪更大一些,儿子都开始读书了,也都小有家资。平素交往的多是一些小乡绅,又有宗族。两人也不客气,先从自己家试手,他们清查的地方都是以自家为圆心往外查的。他们侦知,一些商人开始购地置产,又做商人又做地主。

“兼并?”祝缨问。

汪生道:“还不剧烈,最大一笔交易是大户之间的。他们又招募人手垦荒,开出的地听起来像要种甘蔗。”

祝缨道:“你们辛苦了,不过还要接着干。”

四人都说:“是!”

四人这些日子也有碰头的时候,已从赵振口里套了些话,对未来又有了一点别的希望。鼓足干劲,准备明天继续下乡。

所有事务汇报了个差不多,众人依次离开。

章别驾乐呵呵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说:“年轻真好啊!”

祝缨道:“别驾这话说得太老气。”

“我可比不得你们,是老了。”

祝缨道:“穿上绯衣之前,你的年纪不算小了。穿上绯衣之后就算年轻的了。”

章别驾连连摆手,带着笑音说:“不敢不敢。我还道我发现得早,赵振他们一报,才知大人早已察觉了。新南府,啧,是不太行。一想到河东县落到了这等人的手里,就令人痛心疾首。”

祝缨道:“想来朝廷自有考量,才会将河东分出。”

章别驾心道:能有什么考量?不就是……是吧?

两人闲说两句,章别驾道:“大人回来了,我就清闲了。”

祝缨道:“万不可这样说,有别驾在,我才是真的放心。以后府中事务还要请别驾多多担待的。”

两人互相客气一回,祝缨又问章别驾的家属之类,得知章别驾的儿子正在家乡读书,不日要往国子监去。祝缨说:“京城的梧州会馆隔一阵就会有人往来,可以让他们转信。今年我上京,明年你们父子就能在京城见面了。”

章别驾笑道:“总算不用远隔关山惦记他不成器闯祸啦。”

闲聊几句,章别驾就推说要回去写信。

祝缨将两本书、几份公文,以及最近几天不及送进山的邸报都带上,回到了后衙。公文等放到书房,揣了识字歌往后走。

家里还有仨学生没管呢!

书房旁祝炼、后院苏喆郎睿都不在,祝缨问道:“人呢?”

侯五上前道:“苏小娘子同郎小郎君都在老封君那里,大家伙儿在看新来的那个小娘子。咱家阿炼与小项同三娘还没回来,他们去看新址了,这些日子每天回来得都晚。大人,那个小娘子咱家门禁要怎么安排?”

祝缨道:“她先跟着大姐。”

“哎。”

祝缨道:“过几天家里会再来几个人,你先带着。”

侯五问道:“什么样的人?要带成什么样?”

祝缨道:“我从山里带回来的。”

各寨奴隶有留在原地的,也有一些到别业去的。其中又有些人看到祝缨身边带了一个铃铛,也想跟随祝缨。祝缨想自己身边丁贵等人名为随从,实则各有来路未必能够长久追随,在别业处理事务的时候留神看了几眼,从其中挑选了一些人。

祝缨一共带回了二十人,十男十女,年纪从十来岁到三十岁不等。府里后宅没有收拾好,一时难以住下这么多人,暂时先安顿在府外后街上一处房子里。男女各指了一个头儿暂领,一面学一些语言,一面收拾一下府里的屋子。语言暂时不用别人管,里面就有一个人懂山下方言。

侯五心道:那得打一开头就立好规矩了,我亲自带!

祝缨同他讲完,小吴又溜了过来。小吴跑过来,纯是为了套个近乎。先问祝缨辛苦,又说了梧州城越来越好之类。祝缨耐心听他说完,又问他一些府里的事情,小吴自觉得到了重视,又说了张仙姑和祝大近来天天盼祝缨回来等事都讲了。

祝缨也说他一句辛苦,让他也休息去。

见项安还没回来,让丁贵留意门上,自己往后面去。饿了,要吃饭。

————————

后面门拴着,祝缨拍了两下,胡师姐跑过来开了门:“大人?她们都在老封君那里说话呢。”

“看看去。”

两人到了张仙姑房门外,里面一片叽叽喳喳的。

铃铛有点无措,她从未遇见过这样与她有关的繁华的热闹。

自从遇到了“新主人”也就是这位“大人”,突然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变得友善了。连同才问过她话的一个“主人”样的阿苏家女孩子跟她说话也很客气了。在山里没多少人搭理她,她还应付得来。刚才开始的热情,让她谨慎了起来。

她还穿着山上出来的衣服。胡师姐是祝缨身边的人,说要给她找衣服,就有人给翻了不少好衣服出来。下山的时候,铃铛已经有了一个大包袱里的好几身换洗衣服,胡师姐心细,厚薄衣服都给她扒拉了好几套,连同从头人家里搜出来的铺盖卷儿、一个搜出来的好看的妆匣,用一匹骡子才驮下了山。

在山里是“胡师傅”带的她,俩人在寨子的时候就凑合着住,都在“大人”的房间隔壁,但是有床。到了“别业”,一个叫“二郎”的男人安排她跟一些女仆住一起。

就在刚才,她被胡师傅交给了一个“杜大姐”。她分到了一间单独的屋子,只有梦中才有的生活就在眼前。记忆里,好像只有这段时间才能吃饱。

一切都不太真实,她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在寨子里的时候,她能给“大人”做点杂活。到了这儿,要不是自己手快,屋子都要有人来帮她打扫了。

这有点怪。

她只有先不说话,听别人说什么,又听不大懂,她就对一个老婆婆笑笑。那老婆婆就拉着她的手,给她一些好吃的。阿苏家头人的女儿也跟她说话,塔郎家头人的儿子也没欺负她,她能跟这两人多说几句。阿苏家头人的女儿很聪明。

阿苏家头人的女儿还要问她索宁家的事,铃铛说:“索宁家没了,洞主被主人砍了头。”

苏喆与郎睿听了都很开心:“那个人就是很讨厌!”

三个人迅速说起了话,苏喆不时将一些话翻译给张仙姑听。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这么热闹?干嘛呢?”

屋子里的人动了起来,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一个“老封翁”也说话了:“老三?”

祝缨大步走进了屋子里,张仙姑先问:“吃了吗?”

巧儿就说:“都在灶上了,我去拿!”

祝缨坐到了祝大旁边,蒋寡妇和林寡妇将一张小桌抬了过去,饭菜很快摆上了。祝缨又问:“三娘她们都怎么吃?”

巧儿提了食盒进来:“给她们留了。”

祝缨一边吃,一边说:“铃铛先在咱们家住一阵,大姐,你先把她捎到番学学一学语言。”

“好。”

祝缨又对铃铛换了奇霞语说了一遍,并且说:“要尽快学会。”

铃铛心道:看起来要留下我,那我一定要好好学。以后被卖掉、送掉我也能多有个本领生活,活着能少吃一点苦,逃跑也能跑得更远。如果不被卖掉,那也是很好的,多学一点也能用的上,他对我好,我就好好报答他。

她认真地答应了。

胡师姐道:“这下可好了!等你学会了说话,咱们就能好好聊啦。”

胡师姐喜欢这个带股劲的小姑娘,但是两个人沟通实在困难。因为她只会简单的奇霞语,铃铛只会简单的官话,两人一路比划居多。

祝缨也看出来了,就让铃铛先去休息,又问杜大姐:“她都安顿下来了?”

杜大姐笑道:“是。”

杜大姐也只会简单的奇霞语,找了苏喆的一个小侍女从中做翻译,才给铃铛安排明白。这些事杜大姐就不跟祝缨说了,她给祝缨又盛了碗热汤。

铃铛从此就在刺史府里暂居了下来。她安静地回到房里,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在独自一人的床上将被子裹紧,舒服极了。阿妈如果抱着她,也应该是这么舒服的。她张大了嘴,使劲儿地哭了一阵儿,却不怎么的没有发出声音,眼泪一直流。某一个时刻,她哭累了,眼泪突然就没了,她抹抹眼泪,摸黑摸到了胡师傅给她的一条手绢儿,将眼泪鼻涕都擦完,躺着,睡了。

——————————

第二天一早,铃铛被一阵声音惊醒,她赶紧爬了起来,飞快地穿好衣服,又把被子叠好。她以前没有被子,这手艺还是跟着大人之后向胡师傅学的。

拉开门,就见杜大姐已经从隔壁出来了,看到她说:“起来了?”

铃铛点点头,说:“我能干活。”

正房的门也打开了,那位“大娘”也出来了。

花姐在开始教番学之后,奇霞语与利基语突飞猛进,连花帕语都会了不少。她对铃铛说:“你先洗脸漱口,一会儿咱们吃了饭我带你去学校。”

“学校?”

花姐道:“对,学本领的地方。”

行啊!多学门手艺以后能多个活命的本事,铃铛高兴地答应了。院子里有缸,杜大姐从缸里舀水,她就去把自己的盆也拿来。她不敢进花姐的房间,经验告诉她,主人的房间不能随便进,进去的人会挨打,少了东西会怀疑是奴隶偷的。那奴隶就要倒霉了。

虽然大人说别业不再有奴隶了,还是小心为妙。大人的家人对人不错,她也见过一些寻奴隶开心的主人,上一刻对你好好的笑,下一刻就翻脸要打人。今天一看,她住的地方也没有别人打扫,可能就是新来的时候有人帮忙,以后都得自己干,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洗脸的水进了一点进鼻子里,她又翻出手绢擦鼻子。不可以随地吐痰、不能将鼻涕乱甩是胡师傅告诉她的。就着盆里的水,她又将手绢洗干净,先在盆架上晾着,吃完了饭再回来收走。

花姐看着这孩子跟个小陀螺似的转着,心道:这回可不能再弄出给小祝添乱的事了。

她决心要将这孩子带好。不管是聪明是笨,得教孩子心里敞亮,有个人样。

花姐到了自己房里,翻出一个书包,里面纸笔俱全,这是预备给铃铛的。又很小心地拿出一本书,这是祝缨昨晚吃完了饭之后两人单独相处时祝缨拿给她看的。

书!

花姐揭开封面,手指在第一页的“刺史祝公讳缨”上面轻轻摩挲,想到了昨晚祝缨说的话:“纸我能造了,书我能印了,什么时候咱俩的名字能一块儿印在这里,让我也小沾沾你的光?”

花姐用力眨了眨眼,鸿篇巨制她写不来,可是她想将行医多年的经验传开来,能传一点是一点,有一个人看到了,就少一些人受苦。许多妇科病的病症本就不难,只是羞于说出才耽搁的。印书却是从没想过的,现在机会居然摆在眼前了?

花姐忙将识字歌的课本放到了桌上,抹了抹眼下。重新将东西收好,杜大姐也取了早饭来。早饭不一定一起吃,祝缨和花姐要到前面衙门里,苏喆、郎睿、祝炼等小孩子可以起晚一点,祝大和张仙姑时刻不太定。

花姐带两个人吃了早饭,告诉铃铛:“等我回来,咱们去学校。这个是你的书包,你带上。学校里的一些规矩我路上再告诉你。”

铃铛看着个书包,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她的生命里也没见过书包这东西。整个奇霞族,在之前也没几个人知道有“书”的。

她研究了一下,将包背在身上,取了自己的帕子装好。看花姐走了出去,赶紧要跟着,杜大姐拦下了她:“一会儿我带你到那边门上等,你现在不用跟。”铃铛琢磨杜大姐是家里一个管事的样子,看看她的手势,于是听了杜大姐的安排。

杜大姐进去收拾花姐的屋子,给盆里的剩水拿出去泼了。铃铛从院子里拿了扫帚就开始扫地,杜大姐收了盆,她已经扫了半条小路了。

杜大姐看着她的样子也喜欢,望了她听不懂,说:“咱们先去给老封君问个好,你就去上学。”说完才发现自己白说了。

铃铛再聪明,也不知道“上学”是什么意思。先假装听懂了。

终于,杜大姐带着铃铛将她交给了花姐,一溜小跑去给张仙姑问好去了,她宁愿自己打扫所有的屋子也不想带一个语言不通的小孩儿了。

——————————————

花姐以前经常步行,到番学上课时常要携带一些教具就渐渐换了辆车代步,府里白直会给她送到番学。

花姐带铃铛上了车,铃铛坐在车上颇不安宁,低声说:“我跟着走就行。”

花姐道:“坐着吧。”

铃铛心道:我就像是主人身边的黑皮一样了?

黑皮是寨主的奴隶,不过这个奴隶与她们不一样,不用干苦活,不用带枷,一般也不挨打,还有好东西吃。

花姐则是将她当成了一个“预备学生”,昨晚她与祝缨长谈了一次,除了印书,祝缨还对她讲,现在能够印书了,识字更方便,她会尽力让更多的人多认一点字。无论男孩女孩好用就行,包括这个铃铛,如同项安手里的小学徒一样,先干着糊口,再看哪个出挑,拎出来再进一步的教。

祝缨将一些小女孩儿教育都委托给了她,“我,一个三十岁的刺史,有事没事挑一堆小女孩儿在自己身边形影不离?还亲自筛选教导?王相公该找我聊天了。这事儿只能先交给你们,粗筛出来一批人,以后别业也用得着,梧州也用得着。”

花姐自觉责任重大,伸手给铃铛理了理衣服,说:“你现在是学生,学生是……”

车到番学,铃铛被灌了一脑子的知识,最后自己做主:跟学徒差不多!是好事。那就学!

两人下了车,立刻引起了注意,人们向花姐问好,也有人问铃铛是谁。连仇文也被惊动了,他和苏灯跑了过来,他俩在刺史府里开晨会的时候可没见着有这么个小丫头啊!

仇文看铃铛的衣服眉头先皱,铃铛的体积比一个月前大了一层,仍瘦,只比皮包骨头好一些。人倒是干干净净的。但这并不妨碍两人怀疑铃铛的来历,看着就像是被救回来不久的乞丐一样。乞丐就乞丐,这衣着就不太对了。

仇文问道:“博士,这是?”

花姐道:“新学生。”

仇文道:“什么样的学生?”招收女学生比较困难,除了各部选送的,花姐是各处捞人。可是仍有一些人家是免费的也不行,因为女儿、妻子得在家干活,没人干活也是不可以的。仇文不排斥女学生,但是比较排斥已经下山了还穿得跟个山里人似的。

仇文道:“这一身……”

花姐道:“慢慢收拾。”

仇文一点头:“我并不是干涉博士。”

“知道。”

仇文心里记着这个事,等到了苏飞虎父子三人,他将学校交给苏灯上课,自己以给郎睿补课的名义到刺史府。实则是想见祝缨一面,好好陈述。

偏偏祝缨才回来,日程很紧,这一天极忙。到了刺史府,仇文向府里打听祝缨,侯五道:“先去印书坊,再去纸坊,哦!府里还有公务哩!晌午能回来吃饭。”

仇文耐着性子,决定先上课,才举步,又停了下来,问侯五:“五叔一脸喜色,是有什么好事吗?”

侯五笑道:“是有一件好事!您要看了邸报就知道啦!”

“大人又受表彰了?”

侯五道:“虽不是大人,但也与大人有干系。大人的义子,那位在京城读书的赵郎君考过了,吏部已授职了!”

仇文的羡慕摆在了脸上:“到京城读书的啊!”

“是啊!”侯五一脸感慨,“他才拜到大人门下的时候,一脸阴郁,啧,看着就跟要谋算什么似的。谁料想……”

“五叔,您又……”杜大姐说了四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仇文与侯五演出了一个一哄而散。

郎睿不算顽劣,只是稍有点顽皮,仇文还能应付得来。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中午,祝缨回来了,见他还没走,就招呼他一起吃个午饭。祝缨自己不喝酒,有客人来吃饭会给客人上一点酒。

仇文借着酒意,对祝缨道:“大人,我今天看到朱博士带了个小丫头。”

“哦,让她去学一学,怎么了?番学有人不乐意?”

“不是别人。我看她的衣服还没有换过来。”

“嗯?”

仇文道:“能改最好都改了,大人与别人不同,您善待山里各族,也该知道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坏人。”

“您别当山里人淳朴,有些是淳朴,可不是人人都淳朴的。”他有了点酒意,心里也有点憋屈,将一些头人的盘算也点破,“都说我不念族人,说我不好。他们也使奸呢!大人莫一片赤心对人,多少收着点儿。”

山上派下来的是些年轻学生不假,学会了回寨子里能用也是真,但是人家在寨子里还留一手呢。譬如弟兄俩,就安排一个守家,一个下山,可不是从此就“归化”了的。花姐对山上不甚了解,仇文却是在寨子里打滚来的。

仇文以前是想山里的人都下来接受“王化”,近来城里来了一些外地人,又让他觉得大量地接受外地人容易给本地也弄乱,两处都不得好。他思考了很久,趁着这个机会向祝缨建言:“下山的这些人才珍贵,可得让他们能够回到山里站住脚。至少不能让学生除了学会说话,别的什么都不变。”

祝缨听了他的许多话,道:“那孩子长大一点,现在的衣服穿不上了,自然就做新的了。”

仇文懂了一点,道:“大人,是我僭越了。”

祝缨道:“心是好的,只是不能一口吃个胖子,硬往嘴里塞食,人反而不愿意吃了。”

“是。”

“先教会语言文字,再说。”

“是。”

两人直聊到吃完饭,仇文再次致歉说自己轻狂打扰,祝缨道:“这算什么?你是一片真心。”

仇文心里舒坦极了,他也小拍一记马屁,说:“因为大人待人真诚,我从没见过像大人这样英明的人。自从有了您,咱们这儿无论什么都好,不但百姓安居乐业,人也越来越厚道,街上的盗贼都少了许多……”

“咚咚咚!”外面鼓响了,仇文下一个字噎在了喉咙里,击鼓鸣冤,这是有案子呀!

————————

刺史府的人跑了出去,回来禀报祝缨:“回大人,是南平县的事。”

仇文脸皮一跳,祝缨道:“唔,能断得分明也是不错。这是莫县令上任第一桩案子吧?”

衙役一躬身:“是。”

“你去听听,回来告诉我。”

“是。”

仇文讪讪地告辞,祝缨道:“你才有酒了,来人,好生将仇博士护送回去。”

仇文走后,侯五又蹿了出来:“嘿嘿……大人……”

“好奇就去听。”

“小人这是没见过莫县令断案,他以前就会当应声虫来着。”

祝缨对他“啧啧”两声。

侯五轻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也跑了出去。

没过一阵儿,他又跑了回来,一瘸一拐,行动如风。

祝缨才将一本方志翻了一半,问道:“又怎么了?”

侯五道:“牵出来一个人。就是咱们大娘的那个学生,王娘子!被告的是个算命先生,个死神棍!骗人钱财,叫事主识破了,拿了他去告官。莫县令一套打,他只肯认这一件。莫县令又搜他的财物,查出好些钱来人,要问他个强盗。他才招了,说里头有些钱,是王娘子给的。为的是给她闺女改命,我听着音儿不对,就赶紧告诉大人一声儿。”

“坏了。你去,让老莫暂停。”

“是吧?大姑娘家,当众被嚼这舌头,以后可怎么办呢?”侯五一边说一边又跑了出去。

过了一阵,莫县令与侯五一齐回来了。祝缨问道:“怎么样?”

莫县令道:“下官听着说什么小娘子命硬总与人相冲,就赶紧命将人押下,说是要再找苦主义问。再看老侯来了,就知道是办对了。小娘子本就艰难,未明真相,还是不宜宣扬,对吧?”

祝缨道:“你预备怎么办?”

“请教一下那个王娘子,要是属实,将钱也判还给她。反正不叫那神棍在堂上胡说。这个告状的,要是说的是实,就如实判了。对百姓也有个交代。这些僧道神棍之流,也是无法禁绝的,只要他们别太过就行。”

祝缨道:“老莫,长进了。”

“近朱者赤,近朱者赤。”

莫县令心情大好,跑去隔壁审了神棍一回。事后据侯五打探的消息讲,王娘子长这么大还算顺利,儿子也不愁说亲,就是女儿,这都二十了,回回亲事不成。王娘子着急,又听弟媳妇说有个大仙儿特别灵,弟媳妇就是信了大仙儿的话,给儿子娶上媳妇的。

王娘子就跟弟媳妇一道找大仙儿,大仙儿今天说要扎纸人纸马敬神,明天说得烧摆供。都不用王娘子亲自去拜,钱给大仙儿就行。一定能给王娘子把闺女的煞给化解了,包管把人嫁出去。

零零碎碎的花了好几贯钱。

据说王娘子的丈夫也知道,两口子还请了大仙儿一顿酒。

侯五道:“真能办成倒也罢了,割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割,也没听说王娘子家有喜事,这神棍真是可恶!”

祝缨道:“咱们知道这事就成了,不要出去讲。”

“是。”

祝缨自己也不提,没过几天,花姐却托上了祝缨:“小祝,你能帮我个忙么?”

“什么事?”

“王娘子家里出了点小事儿,她家大娘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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