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副导一开口，便没人敢再反驳。
大部分人都在恭维光头。
只有少数几人，默不作声地盯着沈红。
“怎么样沈导？让白薇薇跟樊华搞起对立，对本期节目的热度很有帮助！”
“而且投票观众我已经安排妥当，绝对控票让樊华胜利，按现在网络上的舆论趋势，白薇薇不能继续赢了！”
“反之，如果我们刻意替白薇薇回避镜头，降低影响力，观众肯定不会买账！”
光头目光有些殷切地盯着沈红。
他已经将所有利弊都摆在了明面上，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帮助白薇薇，引起网络公愤！
落井下石，节目热度爆棚！
很简单的道理。
然而。
沈红忽然抬起了头，视线直视着副导。
那冰冷到不含丝毫情绪的目光，让光头有些愣神。
“怎...怎么了？”
“大彪，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我干的？”
沈红轻叹了口气，跟光头说着话，视线却一一扫过在场的一众节目组高层。
“得有十五六年了吧，那时候咱们才刚大学毕业。”
大彪挠着头，有些不确定。
“你还记得，咱们曾经都经历过什么吗？”
韩红眼神中的凌厉散去，取而代之的只有平静。
他就这么静静的注视光头男。
“那肯定记得啊！毕业之后第一次组建节目组，想拍出一期让全国人民拍手叫好的综艺节目，可是动了别人豆腐，后来被人抹黑了，也就不了了之，我记得当时咱们差点解散！”
“还有呢。”
“还有啊...还有几年前那次，我记得咱们又录制了一期综艺，但是因为太公平，导致大公司家的小鲜肉输掉比赛，人凉了，被人家报复了。”
“现在想想，当初真特么操蛋，早点有现在的觉悟该多好！”
沈红点了点头。
他挺了挺略微有些弯曲的腰杆。
“你说得对，当初的你如果有现在的觉悟，你大彪早就成为业内大佬，哪还用的着在我手底下忍气吞声。”
大彪脸色一变，连忙摆手：“沈导这是什么话，要没了你，我大彪什么都不是。”
“是么？”
沈红自嘲一笑。
“既然你现在还把我当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把樊华选做神秘嘉宾？”
“哥，我这是为了节目热度着想啊！咱们这些做综艺节目的，梦想就是把节目做成一个大Ip，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肯定要抓住！”
“梦想....”
沈红陷入追忆，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大彪，你还记得你刚毕业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大彪沉默许久，摇摇头，“记不清了...”
“你说，要做一个全国最公平的娱乐综艺，让所有有天赋的人都有机会展现自己。”
沈红语气有些冷。
这句话出口。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大彪早已经愣在了原地，十几秒钟才缓过神，“哥，那都是年少轻狂不懂事.....”
“你已经找好下家了吧。”
沈红忽然说道。
打断了大彪的话。
他有些谄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一众高层也抬起了头。
有些人脸上闪过差异，盯着光头上下打量，有些人则是不自觉得攥紧拳头，神色紧张。
大彪眨了眨眼，吞着口水道：“哥你别开玩笑，我大彪这辈子就跟你干了，不可能....”
“海岸娱乐给了你多少？”
沈红再次开口打断，旋即补充：
“哦，还有橙子的那个钟安，应该也给了吧...”
这下。
大彪脸色彻底阴沉。
完全没了笑容。
表情闪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一些高层则是如梦初醒。
不说话，不反驳，这是默认了啊！
副导演真的叛变了？！
他们中不乏一些从一开始就跟着沈红干的老员工，此刻有些疑惑地看向沈红。
“沈导，我觉得彪哥不会背叛咱们，他做这些也是为了节目着想，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沈红嗤笑，“我倒是希望有误会，做这些，为了节目着想....”
“那好，我问你，如果把樊华跟白薇薇放在同一个赛场，谁赢面大？”
“白薇薇啊，虽然她现在负面消息有点多，但是咱们的评委都是很专业的，不会把这些外在因素强加在上面，白薇薇加上亦临，这组合想输都难吧！”
“你没听大彪说？票数已经被他安排好了，白薇薇会输！”
沈红话说完，这位节目组元老便陷入了沉默。
旋即，又一位元老站起了身，先是看了眼大彪，语气揶揄：“现在这个节骨眼，要是让白薇薇赢了，观众才会怀疑我们有黑幕吧！”
“没错，观众可不会把情绪抛开听歌！”
“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就会骂人！”
“我觉得彪哥做得对，为了节目的热度，牺牲一个白薇薇不算什么....”
越来越多人站起了身。
沈红脸色如常。
看着一道道陪伴了他几年的身影，此刻站出来拥护大彪。
他们的观点很明确。
节目的热度，大于一切！
公平性什么的，该舍就得舍！
这个时代，真相不值钱，实力不值钱！
“你们...这是干什么？”
“都站起来干嘛，坐下啊...”
“沈红！！老子问你，你这么多年一味坚持的公平，到底有什么鸟用？乌鸦的世界里面，是不允许天鹅存在的！”
“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我们只需要安排一下幕后，搞点暗箱操作，节目就有火起来的希望，你到底在坚持什么？有什么比白花花的钱还重要的么？！”
一位高层压抑不住火气，多年来积压的怒火此刻宛如泄洪般宣泄出来。
“彪哥说得对，如果你早点有这些觉悟，咱们的节目早就火了！”
“老王，你胡言乱语什么，赶紧坐下！”
“艹，别他妈碰老子！”
沈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所有人此刻都看向了沈红。
良久。
“你走吧，这儿不适合你...”
会议室传出一声叹息。
沈红没有发怒，也没有怪罪谁。
相反，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早已经对现在的情况做好了心理准备。
“包括你们，想走的，都走吧。”
沈红视线在站着的十来位高层身上扫过。
下一刻。
一道道身影离开了座位，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须臾之间。
会议室便已经空了大半。
坐着的人里，有一人犹豫片刻， 起身弯腰，对沈红深深鞠躬。
那人脸色复杂地走了过来，拍了拍大彪肩膀。
“兄弟，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