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这字字句句虽说都是在提及朝阳郡主若能成为太子妃的好处,可却另外蕴含一层深意。
长恒君如今手握封地,有兵有权,本就颇受皇帝忌惮。
如今除夕宴出了这样的事,若是长恒君一意孤行要让靳晨入宫做了太子妃,皇帝想来为了保全名声也会应允。
可是这样逼迫了皇帝成全,自己还在这般高处的位置上,安能不引起皇帝的忌惮?
眼下已经是心有忌惮,若女儿成了太子妃,未来的皇后,那皇帝为了不让他权倾朝野就必然会对靳家下手。
帝王心术,轻则削权,重则……灭门。
“郡主出嫁是大事,还望长恒君细细思量才是。京城风云诡谲,表面风平浪静,可是这其中的风水到底是养人,还是吃人,君上可要想清楚了。”
江煜微微抬眸,一双墨色的眸子深邃而冷硬,蕴着内敛的情绪。
这双眸子把长恒君注视得惊疑不定。
“你……”长恒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看上去虽然年纪尚轻,周身气势却很压人,让长恒君都有几分气弱。
“这是殿下的意思?”长恒君皱眉问道。
江煜轻轻摇头,淡淡说道,“只是江某随口说说的玩笑话,君上无需太过挂怀,想来君上还有要事在身,江某便不打扰了。”
江煜拱手,礼数周全。
长恒君神色有些复杂。
他平生最疼爱靳晨这个女儿,原本答应了靳晨要为她前来和太子一提这婚事,便是觉得若能做得太子妃,定然能有一世富贵无双。
只是如今江煜的“位极人臣,乾坤独断”却点醒了他。
有富贵的前提是要有平安,自己可能只是想为女儿寻一个好的归宿,可这行为在皇帝眼中却是藏都藏不住的野心。
这般被郡主忌惮,这朝野又能容得靳家多久?
长恒君只觉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怔怔地望着江煜离去的背影,男子墨色衣袍透出讳莫如深的气质,让人觉得神秘却又不敢探究。
“多谢……江大人。”长恒君面色肃然,行了一礼。
江煜步子不疾不徐,仿佛并没有听见一般,身形连停顿都不曾有。
好像刚刚真的只是随口说出来的一般。
而长恒君心下却生出几分可怕来,此人还未涉朝堂,便对其中诡谲心术这般了解。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看得透彻。
这般人物,若假以时日,必能在庙堂之中现出锋芒。
长恒君这般思忖着走出了东宫,殊不知一旁还有别的看戏的人。
卫清站在东宫院子里,沉默地望着江煜气定神闲的身影,忽然有点可怜东宫太子。
“你说……主子这算不算斩了太子的桃花枝啊?”
“嗯。”陆诀木然而简短地应道。
卫清并未在意她的敷衍,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主子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啊……”
陆诀抬眸,手指抵在唇上,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卫清识相的闭上了嘴,虽然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被罚去松逸楼拖地了,但对这乱说话的惩罚仍然是有几分后怕。
不敢置喙,不敢置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