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眸色倏然黯淡,青葱般的指甲攥入掌心,分明是钻心的疼,却好像恍若未觉。
她沉默地跪在那里,一改往日的强势作派,轻轻地磕了一个头。
沈长安愕然抬眸。
父皇母后恩爱多年,亦偏宠母后这娇蛮的性子,从未予过重言重语,更遑论关禁闭这样的责罚。
为了一个才人关皇后的紧闭,这无异于在众人面前狠狠地给了皇后一个耳光。
“父皇……”她摇了摇头,眸中尽是失望与讶然,缓缓皱眉问道,“为何?”
为何这般喜爱林氏母女?
为何偏宠一对黑心肠的人?
为何……这般信任她们?
她尤记得上一世的时候,母后离世父皇悲痛不已,停朝三日,满朝裹素为皇后送行。
对列祖列宗发誓此生此世唯有云清一人为后,任何人都不能取代她的位置。
就连最后离世之时也是因为心情常年不畅郁郁而终,后世为其情深还专门撰写了帝后小传。
若是父皇知晓自己不惜训斥母后而护着的人就是元凶,难道还能这般袒护吗?
沈长安闭了闭眼,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沉声道,“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为了她的计划,她决不能让父皇进了这沉安阁。
沉安阁中初夏的花开得正好,香气伴着冷意缓缓弥漫着,阁中寂静,只有沈长安叩首在青石砖地的清脆声响。
一下一下,扰得人心惊。
皇帝垂眸看着跪在一旁眸色低沉的皇后和不断叩首的沈长安,心下不知怎的一紧,执意要进入沉安阁的步伐也停滞了几分。
“陛下,陛下,不好了!”远处忽然传来侍卫惊慌失措的声音。
皇帝本就心情不佳,此刻也正在气头上,语气冷极问道,“什么事?!”
那侍卫骤然跪倒在地,匍匐跪行了几步,战战兢兢地道,“陛下,太医院传来消息,刚刚为端成县主诊断的刘太医……如今在太医院之中泻吐不止,似是染病了!”
皇帝瞳孔紧缩,手指倏然收紧,半晌都没有说话。
刘太医怎么会染病?
难不成此病真的不是凉城灾疫,而是另外一种疾病吗?
难道……传染方式真的不是由口而入,而是别的什么吗?
思量了许久,皇帝勉力压下心下的震惊之意,缓缓道,“嘱咐太医院十二司不要慌乱,隔离刘太医,所有与刘太医有接触的人也一并隔离,启用宫中应灾疫的紧急方案,通报全宫,以艾叶相防,注意饮食,各居其宫,莫要随意出入。”
“是!”那侍卫应下就又急匆匆地赶去传报。
侍卫走后,沉安阁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长安垂着眸微微蹙眉,神色微不可闻地动了一动。
刘太医染病了?怎么可能?
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知晓林婉萦所患何疾,可她心下却是清楚得很。
明明就是凉城的灾疫,又怎么会诊断过一番就染了病?
病不可能发生变化,那么唯一的可能——
就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