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三路数十万将士和鲛族大军紧张对峙的气氛似乎被寒冬冰封在了东山之上,整个大梁朝廷除了皇帝渠梁宇、枢密院上下以及其他各路大军,其他官员仿佛都并未对几十万鲛族大军太过担心,连太子渠梁蔚也是如此。他们不相信大梁数百年对鲛族形成的强大军事优势会被鲛族轻易追赶上来,在他们看来,也许鲛族在一年一年地变强,但以其实力想要和大梁军队抗衡还远未可及。
太子渠梁蔚监国已两年有余,每一天他都要花费大量时间批阅各路各州县呈上来的奏章,这倒让他的父皇渠梁宇清闲不少,因为只有少量奏章需要他父皇亲自批阅并决策。其余时间除了听太子傅的讲课外,剩余不多的时间渠梁蔚则几乎都拿来纵情声色之中。不过,渠梁蔚监国两年来倒也兢兢业业,没出什么岔子,将大梁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深得朝廷百官信任。即便他对声色之事颇有兴致,皇帝渠梁宇也并未指责。
太子渠梁蔚监国主要负责大梁民政诸事,军事方面仍然由皇帝渠梁宇亲自过问。监国期间,与渠梁蔚打交道的官员基本上都是文官。与宰执颜识微领衔的满朝文官相处,渠梁蔚倒也是游刃有余,主要是因为有他的外公、大梁如今的内阁府首领大学士、太傅袁默一旁协助。
此前,袁默担任大梁宰执、内阁府大学士近二十载,八年前从宰执之位上卸任后,被皇帝渠梁宇钦封为内阁府太傅。太傅为内阁府首领大学士之爵称,虽无实权,但地位显赫、尊崇,深得文武百官敬仰。目前朝廷的大部分文官仍然是袁太傅的老部下,他们自然对太子渠梁蔚不一般。
不过,皇帝渠梁宇为太子渠梁蔚精心营造的朝廷政局却过于风平浪静,对渠梁蔚这位大梁未来的皇帝来说,这样的平稳政局并不会让他深谙皇子争储及朝廷派系争斗的危险。毕竟,真正的皇权必须以强大的军队力量作为基础,显然渠梁蔚在对大梁各路大军的控制上并未让他的父皇满意。
对于其他皇子来说,绞尽脑汁笼络各路大军显然是皇帝渠梁宇和整个大梁长治久安所不允许的。但对于太子渠梁蔚来说,在监国期间巩固自己的军事实力却无可厚非,这是皇帝渠梁宇早就默许了的。只是太子渠梁蔚的表现差强人意,关键时候还得他的父皇帮他一把。
靖王渠梁溢从西三路被召回皇都城的数年时间里,利用其外公、定国公南启业的关系,不断收拢多路大军势利。这在皇帝渠梁宇看来,显然是十分危险的,对于太子渠梁蔚、对于大梁百姓来说都是不利的。但太子渠梁蔚在这期间,对被靖王渠梁溢收拢的势利并未有效打击。太子和靖王各自的势利在朝局上你争我往,虽然双方不相上下,但这样的局面越来越难被太子有效控制。好在现在靖王渠梁溢已被派往东三路,太子渠梁蔚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慢慢收拾并挽回这几年被他的大哥挖走的势利集团。
从小到大,太子渠梁蔚就不怎么待见四皇子渠梁衍。尽管他是太子,但在父皇渠梁宇眼中,那位学识渊博的皇子弟弟仿佛更受欢迎。尤其是四皇子渠梁衍进入神族天机院深造,更是令太子渠梁蔚对他的那位皇子弟弟恨得牙痒痒。
五年前,在四皇子渠梁衍到天机院深造仅几个月后,其舅舅公田誉亮便被父皇渠梁宇封为枢密院正使,更是让太子渠梁蔚内心的不满和愤懑达到了顶点。太子渠梁蔚十分不解,为何他的父皇会将公田誉亮大将军封为枢密院正使,这不是明摆着要给四皇子渠梁衍培植势利吗。
几个月前,名扬五州的旷世才子四皇子渠梁衍终于从天机院深造归来,整个皇都城倾巢出动夹道欢迎,这架势足以让太子渠梁蔚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敌人了。
一个靖王已经足够麻烦,现在又多一个强劲对手,太子渠梁蔚真是觉得心力交瘁。几个月前,当太子渠梁蔚偷偷得知了四皇子渠梁衍有意让那位勇斗鲛族刺客的问天阁弟子苏彣参与朝廷的武试,并将苏彣拉拢至其名下,他便在苏彣轻松通过武试前三轮后,私下向他的父皇建议将苏彣安排进入禁卫军为将。皇帝渠梁宇本未采纳太子渠梁蔚的建议,没想到苏彣在殿试上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武艺如此之高,最终在武英殿上临时起意,将苏彣封为赤焰军副帅,也算是遂了太子渠梁蔚的愿。
也不知道四皇子渠梁衍知道此事后,将会作何反应。不过,苏彣进入赤焰军为将,太子渠梁蔚确实是走了一步好棋,暂且不说他错将四皇子渠梁衍当成争储的强有力竞争者。
“太子殿下,苏将军正在殿外候着。”一位近侍走进殿内,朝太子渠梁蔚轻声说道。
“传。”渠梁蔚手立即说道。
早朝结束后,太子渠梁蔚向往常一样来到承乾殿,开始了一上午的奏章批阅。承乾殿离皇帝渠梁宇批阅奏章、召见朝臣的勤政殿很近,渠梁蔚两年前便在这里承担起了监国的重任。
承乾殿不仅仅是渠梁蔚批阅奏章的地方,在这里还可以召见任何一位朝廷大臣。当然,被太子召见的所有大臣都会通禀至皇帝的勤政殿。
如今正在枢密院当值跟班的新科武举人苏彣,便是今日太子渠梁蔚在承乾殿召见的第一位朝臣。根据大梁律,禁卫军由于担负保卫皇都城和皇家的重要职责,是不能参与朝会的。因此,苏彣在一早接到太子召见的通传后,便早早来到承乾殿外等候。
“苏彣参见太子殿下。”苏彣走入殿内,端庄有度,恭恭敬敬地对着太子渠梁蔚行礼。
“苏将军快快请起。”
“谢太子殿下。”
“苏将军乃是我大梁新科武举人,又是陛下亲封的赤焰军副帅,虽然现在还未正式担职,但是这都是迟早的事啊。今后这皇宫护卫之职还要拜托苏将军了。”渠梁蔚边说边从殿上的案几旁走到苏彣面前,伸手将跪在地上的苏彣扶起。
“护卫皇宫乃是末将之本职,末将定当尽心竭力。殿下如此抬举末将,末将实在是不敢当。”苏彣起身后,依旧拱手行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苏将军武艺高强,在武英殿上技惊四座,本太子也是钦佩万分。不知苏将军在枢密院跟班可还习惯?”
“回殿下,末将早已习惯,有枢密院诸位同僚指点提携,末将已大致熟悉禁卫军运转机制。”
“很好,有苏将军此等人才协领赤焰军,本太子甚是放心,想必陛下也放心。”
“末将一定不负陛下和太子殿下所托。不知殿下今日召见末将所为何事?”
“倒也没什么事,苏将军不用紧张。本月初,北三路进贡了一批貂虬披风,本太子想着苏将军来自南方,对皇都城的寒冬天气可能还不太适应,便为苏将军留了一套,等下苏将军跟陈公公走一趟,早点把披风领了吧。”
“末将何德何能,有劳殿下关心。”
“苏将军是我大梁今后的中流砥柱,本太子这也是为了我大梁考虑。苏将军快跟陈公公去吧。”
“多谢殿下关心,如果殿下没有其他事情,那末将告退了。”苏彣躬身拱手行礼,准备退出承乾殿。
“苏将军,你是陛下钦点的赤焰军副帅,是陛下和本太子身家性命的倚仗,请你记住,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何人可信,何人不可信。”正当苏彣退下的时候,渠梁蔚喊住了他。
“请殿下放心,末将记住了。”
“你退下吧。”
苏彣毕恭毕敬地退出了承乾殿,跟着早已等候在殿外的陈公公走了。渠梁蔚则回到案几边,继续批阅起各路上呈的奏章来。
一会儿,陈公公安排了一个小太监跑腿,将太子渠梁蔚赐给苏彣的貂虬披风送回了苏彣新搬的府邸。苏彣则骑上马,在十余名赤焰军将士的随行护卫下,朝枢密院赶去。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太子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