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唐梨原想着借着去洗手间的借口半路逃脱,可哪知道会遇上钟则竟然在那里堵她,一时分神,又走了出来。
相亲男还在外头等她,她有些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和人解释,相亲男品行也算是极好的,没有过多纠缠,只是说以后如果有机会再尝试着接触接触看。
祝唐梨应了声便离开了。
外头明明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她却格外心烦,连带着看周边的日头也毒了很多。
这是分手后的几个月里,两人的第一次相见。
其间,从未有过联系,就连她和君逸解约,都是她先前的经纪人来的,钟则也没有露脸。
祝唐梨先前还想,他倒是也真听他爸妈的话,先前她提过那么多次分手,他咬死了不肯松手,他爸来找过她一次,他就当真没再打扰过她了。
她冷笑一声,抬眸之际,烈日骄阳正好撞入双眸,有些刺眼,她伸手挡了挡。
大概是和钟则待久了之后,她竟然也不太喜欢这种太阳当空照的天气了,总觉得烦人燥闷。
可是明明,她从前最讨厌阴雨天,如今倒是巴不得北城天天都是阴雨天。
祝唐梨走了没多久,钟则便从餐厅里出来了,没直接走在外头吹了一会儿凉风醒了醒神,大概是今儿的合作项目进展不太顺利,也有可能是因为遇见了好久不见的祝唐梨,他多是烦躁。
钟父之前找他和祝唐梨分手的时候,他没答应。
后来同意的原因是因为钟父说要将钟氏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他,作为分手的交换条件,他同意了。
其实彼此都很清楚,这只是一个给双方的台阶下,那段时间钟母不止闹过一次一次自杀。
不只是钟父,钟则也是受不了了,只能放手。
原先他想的是自己和祝唐梨这段时间的感情状况确实是不太和睦,不如借此机会冷一段时间,给她想要的自由空间。
等她想明白了,他妈的身体也有了好转,他们再聊聊。
可是这才几个月,人都赶着相亲嫁人了,他真想问问祝唐梨,她的心究竟是个什么铁玩意儿做的。
那天之后,祝唐梨和蓝萃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让她不要再赶忙着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就算介绍了自己也不会去,反正尴尬的是她自己,她要是还愿意折腾就自己去。
蓝萃只觉得是祝唐梨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积极性也被祝唐梨打击了不少,没再像之前那样隔三差五地就给她约个饭局,弄得她像个相亲局里的交际花来着。
她性子风风火火的,不拍戏也闲不下来,手里头有不少余钱,就开了个书店陶冶陶冶情操。
祝唐梨一直都觉得自己活得特没问话,还特物质,所以干脆就搞了个书店修养心神,可开了两个月就亏了两个月。
她这个书店老板娘特大方,只要是书店里的书一律都可以免费查看,还附带饮品和小食,顺便提供舒适的阅书区。
这样一搞,人压根就不买书,看了就走。
本来想修养身心,结果一亏到底,她书店里的书她自己个儿半页都没看进去过,反倒是忍不住手痒,买了几个限量款的爱马仕。
她那点钱,哪经得起这么造,几个包就足够她倾家荡产的了。
偶尔某个下午,忽然就想到以前钟则出差回来,总是会给她带一个限量版的巨额包,她能抱着钟则亲好久。
回过神来,又觉得晦气,怎么还怀念起以前的日子了。
入冬的前一个月,祝唐梨便寻思着要将书店给盘算出去了,她果然就是一天生的势利眼,不适合干这种乐于助人的事儿,要是她有钱还好说,主要是她手里头也紧。
她店里没请工人,平时也就她一个人顾店,今儿算书单算得有些晚。
暮色一片,门外下起了瓢泼大雨,豆粒般的打小冲击着玻璃,发出声响,随后掉落在地上,啪嗒一声。
有些冷,刚拉开书店的门准备出去,狂风就夹着大雨向她席卷而来,寒意有些刺骨,吹起她的开衫,卷发也跟着飘逸起来。
她拢了拢衣服,从转角处拿了把伞才出去。
却没想到在书店门外,看见一个修长的男人站在那儿抽烟,抬眸一看,竟然是钟则。
男人的半边西装已经被打湿了,短发也沾了雨水有些缭乱,连带着金丝边框的镜片上也有些水滴。
靠在那儿吞云吐雾,神色疲惫,看样子便知道是站在那儿站了许久了。
他手里还拿着张白色纸张,是她张贴在玻璃窗户上的转店传单。
她下意识地便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大半夜的,又下着暴雨,他有病吧,站在她家店门口。
良久,男人才拿着那张白纸问她:“要转店?”
雨下得大,她车停在对街,就算撑着雨伞狂奔过去,也会只怕是会打湿半条裤边,一身狼狈。
偏钟则在这儿,她不想在他面前狼狈,也不喜欢裤脚沾染上泥水。
便站在门口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不像是前任关系,更像是相处了很久的老朋友。
她也靠在门窗外,看着外头的倾盆大雨冲刷着这座城市的街道,连空气都泛滥着泥土和雨水的味道,格外让人心安。
她慢慢悠悠地回:“生意不好。”随后又耸了耸肩:“可能我就是不太适合做生意的那种人。”
男人听到这儿,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没有嘲笑的意味,只是发自肺腑的笑声。
“你比较适合买包。”
祝唐梨勾了勾唇角,没回话了,反正他说的也是对的,没什么好反驳的。
她却是在买包和做生意这方面的比较上,买包的确更胜一筹。
就像是赚钱和花钱,她更适合花钱,还是如流水的那种。
就是因为这点,曾经她闹分手的时候,钟则一度不以为惧,因为好像除了他之外,还真没哪个人能养得起这只镶着钻石的金丝雀。
站了十几分钟,两人再无话,雨渐渐地下小了一些。
祝唐梨撑开伞便说要先走了,可谁知在她刚迈出步子的那一瞬间,钟则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她蹙眉,转身望他。
才听男人缓缓说:“能送一程不,我没开车来。”
祝唐梨瞥了他两眼,没说话。
钟则也的确是没有说谎的,他真没开车来。
最近他在忙着处理一个并购案,总是加班,今儿特助开车送他回公寓的时候,他半路忽然改道,来了她的书店,在门口抽了好一儿烟。
先前就知道她在开书店了,她的事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哪怕是分手了,只要他想知道,祝唐梨的事儿便只能事无巨细。
他一直都知道,祝唐梨在做生意这块上,没天分,想事情太过直白和简单,更像是上帝亲自雕磨的一只金丝雀,天生就适合别人好生养着享福,不适合为钱奔波。
最后祝唐梨还是没拒绝,出于对前任的礼节也好,还是因为一时心软也罢,她最后还是没拒绝钟则的要求。
天气越发冷了,上车她就开了暖气,冰冻的身体才渐渐开始回暖了起来。
神经的感知也越来越清晰,她甚至仿佛能听到钟则的每一次平稳的呼吸,一时间,她的多巴胺仿佛快要爆棚。
视线中,是宽广的道路和雨刷器不断摩擦的画面,视线却总是时不时地瞥向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
先是他一双修长且骨骼分明的手指,她有点手控。
再是性感的喉结,她好似对喉结这个点没有半分抵抗力。
随后上移,男人性感而又优美的薄唇,很适合接吻,碰巧,她有幸领教过那张薄唇高超的吻技,还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天生就是斯文矜贵的代名词·····
又好巧,她也是颜控。
也不知道是不是几个月都没有那方面的生活了,以至于在这样一个密闭暧昧的空间内,她看见钟则总有些想入非非了,甚至想起从前那些滚床单的画面。
他曾经每一个挑拨她的动作,都格外醒人。
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禁用力,掐了掐方向盘。
还有更巧的,她差点忘了,这台车也是钟则给她买的,他们之前还在这辆车上试过。
忽然想到这个点,祝唐梨一时情难自禁,来了个急刹车,由于惯性,人忽然就往前倒了倒。
等回过神来,才看见钟则也在看她。
车窗外的雨也不知道何时又从小雨转成了大雨,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街道,仿佛要将这片城市里污渍清洗个干净。
犯罪的人估计是最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一切的罪证都会随着这场大雨消失殆尽。
碰巧,钟则就喜欢这种大雨连绵的天气,他估计,天生就适合当个变态疯子。
他的大掌扣着女人的后脑勺,熟悉而又热烈地吻着她,勾起她心中的无限涟漪,他或许比她自己都要清楚自己的每一个敏感之处。
“唐梨,你看,你离不开我的。”他抵着女人的额头,伸指挑起她的下颚,强迫祝唐梨看着他。
她双眸迷离,只是一脸痴迷地看着钟则一脸得逞又笃定的模样。
他算得很准,时间点也掐得极好。
或许,早一天和晚一天的效果都不能达到这个效果。
毕竟他最拿手,也就是算计了,算计商场,算计时机,算计人心。
从那天以后,祝唐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又和钟则这疯子搅和在了一起,仿佛一滩混沌的水,分不清楚干净与肮脏,早就容纳在一块去了。
她也不想去纠结那些与否了,钟则也没再禁锢她这儿或者那儿了,反倒是她自己经历了社会的一番毒打不愿意再做些事儿出来为难自己了。
养活自己是个很困难的事儿,也不知道她在遇见钟则的前十几年是怎么做到了,估计那时候自己是个勤快的小蜜蜂,跟了他之后,贪嗔痴念全都养出来了。
如今想改也改不掉了,既然钟则愿意养着她,愿意受罪,她也就由着他吧,反正这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吧,过不下去了再说分。
别人这辈子的目标或许是要实现人生终极梦想,她的比较简单,买下一切自己喜欢的爱马仕就好,别的也懒得做了,反正她也没什么非要实现的人生目标,当一只有人养着的蛀虫也挺好的、
后来她那个亏到地窖里的书店也没关,因为钟则说她既然喜欢就一直开下去吧,就当他花钱给她做慈善了。
还有她之前卖掉的那些包,钟则也给她重新买了,买更新款的,色系更好看的,镶了更多钻的。
他们像是别样的有默契,谁也没有去提那些个糟心事儿。
她没有告诉蓝萃,他也同样,没和家里支会半声。
至于钟父先前给他的那些股份,他也心安理得地收着,钟则这人,就是商场上典型的言而无信之人,只图利益即可。
她收到的包越来越多,一个款式的不同色系,她堆了几乎有半个柜子那么多。
钟则看她包快要堆不下了,便让人找了个室内设计师来将隔壁卧室个打了,做成了专门放包的柜台。
祝唐梨挺高兴的,忽然就找到了自己毕生追求的事儿,就是将那个柜台给填满。
钟则这人其实也挺好哄的,有时候一个吻、一句话。一个拉手的动作,就能让他心花怒放,祝唐梨对他都挺无语的。
两人复合之后,再没有因为那些个破事儿超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别胜新婚的道理,过得日子还真像几年前他们才在一起的模样。
但总有些裂痕是无法解决的,就算他们避而不谈,不看裂痕,可是痕迹会越来越大,直到无法直视它为止。
钟父是最先知道这件事儿的,被钟则反悔的做法气到差点吐血。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股份也给他了,再也收不回来,又不可能跑到钟母面前去告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谁让钟则是他的亲儿子呢。
之后也劝过他,说在钟母知道前,让他和那祝唐梨断了,断得干干净净的。
谁知道钟则只回了他五个字:“试过,断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