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星璇前脚应完,后脚就用带着鼻音的嗓音说:“现在可以确认,这个传闻是假的。”
“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难怪我见到秦道长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传闻。”
顿了一下,他又说:“我师父不是说过秦道长好多事嘛,我现在可以确信,里面有一大半都是骗我的。”
说着,他还暗自骂了一声,为老不尊的师父。
宣夏没接他的话,兀自思索了会儿。
因为知道的事情多,她可没法像曲星璇这样心大。
再者,她又想起了昨晚元中枢问秦道长什么时候走,那语气倒像是希望他能走就快点走。可不像一般老友碰头,希望对方多留留的常规剧本。
这么一回想,宣夏登时福尔摩斯上身,又又想起,似乎秦道长本人也曾跟她隐晦提过,他不方便离开宁州的事。
那这可能还真不是假传闻。
“你先别管真还是假。”她对曲星璇说:“你先告诉我,你师父说没说过原因。”
“原因?那就应该是避祸吧?”曲星璇脑子里率先跳起来的就这俩字。
宣夏说:“上回问你他腿的情况,你也这么说的。”
“是吗?”曲星璇哪里还记得上回是哪一回。
他现在只觉得大家说的没错,女人果然好可怕,她能记住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哪怕你自己都不记得了。然后在特定的时候,跟你翻旧账,让你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那两者也不冲突啊。”曲星璇找补道。
这么说到也没有错。
“哦,行吧。”
宣夏寻思着在曲星璇这里估计是没有答案了,还不如直接去问正主呢。
“你可真关心秦道长。”曲星璇没话找话,随口道了句。
“那当然。”宣夏大方承认,同时也跟着反问,“难道你不关心你师父吗?”
“我当然关心啊。”
不过宣夏也清楚,她的关心跟曲星璇关心元中枢还是有不同的。
她和秦道长同属短命人,她在努力的选择不同的轨道,但秦道长怎么选,她并不知道。
她干涉不了他选择,但不管他怎么选,她非常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那你就先把你的身体养好吧。感冒了记得吃药。”
曲星璇:“……”
“就一个小感冒而已!明天、最迟后天就能好了!”
宣夏不和他掰扯,径直切了界面,找秦道长去了。
虽然心里十分关心传闻真假,不过联系秦道长的时候,她先按着不提,就简单问了问任家饭局的情况,再问他明天有没有空上她家来做客,随后得到了秦道长肯定的答案。
两人很快约好,明天下午秦道长来她家做客。
-
第二天,宣夏睡了个饱觉,并名正言顺的翘了去公司的课。
起床后简单将家里打扫了下,吃过午饭后,便准备迎接客人的到来。
这一等,宣夏一直等到两点过,秦道长这才带着李昕泽和黎复两个保镖上门来。
“秦道长,你该不会算好了良辰吉时才上门的吧?”宣夏迎人进门的时候,玩笑了一句。
结果回她的是三张笑脸。
秦道长笑意最浅,跟宣夏最熟的李昕泽则笑容最大。
宣夏一愣,“不是吧,被我说对啦?”
三人笑意不减。
她不得不对着秦道长夸了一句,“秦道长,你可真是讲究人。”
秦道长不接这茬,凤眸仅看了眼室内,便说:“房子很好。”
现在房子里的装饰,比他上回从视频里看到的又增多了些,不过添的都很好。
也将宣夏的个人风格展现了出来。
“是吧。”虽然不是登记着自己名字的房子,但被夸了,宣夏心情还是很好。
今天用来招待三人的茶具,正是暖居那天秦道长托李昕泽带来的那份。
这也算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一种了吧。
看着三人,宣夏不免想到钟叔,她就对秦道长说:“下回秦道长给钟叔放个假,请他来燕京,让我也招待下他。”
“好。”秦道长还想了下,“有时间你联系钟叔,亲自和他约一约。他一定会很高兴。”
宣夏点头,赞同他的话。
亲自约,确实更显得诚意。
点完头,宣夏继续闲话一样问:“秦道长,你什么时候回观里?”
秦道长看来没察觉宣夏的真正意图,闻言后认真想了下,随即才答:“还不确定,应该会再留几天。”
“啊?怎么又变成留几天了?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元叔说的!”
不是说好喝完崔任两家的茶就走吗?
宣夏这么一急,不只秦道长,另两人也跟着一起看向她。
那三双眼神,不好说想表达什么。
宣夏将三人一扫,也不藏事了,“我听了个事,说是你不能离开宁州,真的假的?”
至于是从哪里听来的,也不用特意说明,两边心里都清楚,也只有曲星璇能咋呼这些。
秦道长一愣,不过就一两秒的时间,他又恢复了原样,甚至还用了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是这事啊。”
宣夏当即读懂了他的表情和语气,传闻是真!
她殷切地看着他,直把秦道长看的笑了起来。
还反过来问她:“你都听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不能离开宁州?”宣夏先问的,当然想先得到答案,就捡着她关心的方面问:“和你本人的切身安全有关系吗?”
三人都没想到宣夏会问这么直白。
秦道长没办法,只好解释:“其实是夸大了。”
“起因不过是当初宣先生为我卜了一卦,卦中言,我不奔波,便风平浪静,是要我做个闲人的意思。没想到传到别人耳里,变成了我不能离开宁州。”
说到这里,秦道长忍不住摇头失笑。
宣夏望着他,虽然自打放下成见后,她一直都很相信他说的,可不代表她第六感就不工作了。
现在,她的第六感就告诉她,他没交代真实情况。
这是仗着她不可能去向她太爷爷求证,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宣夏不接话,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等了会,秦道长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主动问起:“后天有时间吗?”
宣夏淡淡的:“嗯?”
秦道长说:“来都来了,有些地方该去走动一下。”
来都来了?什么鬼。
没等宣夏问他去什么地方,他又说:“听说你最近送了很多符出去,还送到了元师客户的手上。”
宣夏:“……”
这一下情况掉转,变成了宣夏解释。
“那是个意外,黄哥跟我一个公司,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他是元叔的客人,我就是想结个善缘。”
元叔是什么时候把这事告诉秦道长的?
她在煞景里的时候,还是昨天?
宣夏觉得昨天的可能性比较大,也不知道元叔还跟秦道长说了些什么男人间的悄悄话。
“我知道,元师也没有怪责的意思。”秦道长说,“只是想到以后或许还会有类似的情况,所以后天你跟我一起去趟青徽观。”
青徽观?这可是燕京城内最大的道观了。
宣夏再看秦道长,心想,这是要领她去拜山头吗?
还是怕她抢青徽观的客户?
不过,“你连青徽观也有交情吗?”
秦道长笑着不答。
宣夏冷不丁问:“那你今晚呢,是不是崔家要请你吃饭?”
“是。”秦道长也不隐瞒。
宣夏立马道:“我也去。”
这,秦道长就不同意了。
“你不用去。”
但宣夏说:“你都要带我去青徽观了,你还不带我去认识一下崔家的老爷子?以后万一哪里碰见了,我都不认识人。”
她这么一说,秦道长略一沉思,没法再拒绝她出席。
-
晚间,燕京某五星餐厅。
崔家不愧是当今玄门第一,排场就是大,宴请都安排在五星级餐厅的最好包房里。
今晚这顿饭,元中枢和曲星璇同样出席。
元中枢那边甚至还在出发前联系了秦道长,务必大家一个时间抵达。
于是宣夏和秦道长抵达时,就在门口遇见了刚到,正等着他们的元中枢师徒俩。
“元叔。”宣夏先打了招呼。
“侄女今晚也来啊。”元中枢说着,看向了秦道长。
俩男人用眼神交流着只有他们才知晓的信息。
还是曲星璇敢于直言,直接说:“不是说不用你来嘛?你干嘛非要来给自己找事啊。”
元中枢当场给他脑门赏了一记暴栗。
“就你话多。”
教训完徒弟,元中枢挂上笑脸,招呼着说:“走吧,时间刚好。”
几人一起到包房,里头崔家人已经到了。
意外的是,还有任家人在场。
宣夏认出了之前见过的任永正。
他身边还有个人,虽不认得,但跟任永正长的很想象。
宣夏猜测,这个或许就是任家长子,下一任任家家主。
他似乎是叫任永扬。
此外,宣夏看了圈,没见到崔澄知的身影。
这位不出现,那可就太好了。
“几位来了。”室内,先开口的是坐主位的老者。
老者发色灰白,但发型打理的精致有型,精神矍铄,看的出来身体康健。
宣夏刚把人打量完,对方如炬的视线也落到了她身上。
随后,口上笑道:“这位一定是宣小姐了吧。”
宣夏扬起微笑。
也不用她开口,元中枢已经接话,“是啊,崔老爷子好眼力。”
崔禄,崔老爷子眯着眼笑,嘴上却不接元中枢的讨好,“这算什么好眼力。你们中就这么一个女娃,难道我还能猜不中?”
“是是是。”元中枢一点不见生气。
宣夏心里叹气,这刚见面就要明里暗里耍刀子吗?
这顿饭,看来真不是好吃的。
才这么想着,结果下一秒崔老爷子就变了脸,连带着说话语气也变了。
变得非常和蔼,“来来来,快来坐吧,可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等入座后,首先进行的环节还是介绍人。
当然,这是专门为宣夏准备的环节。
今天宴席上除了任家两人外,崔家来了四位。
崔老爷子,他俩儿子,还有崔家的大孙子,崔澄楼。
原本宣夏便怀疑坐在崔老爷子身边位置的年轻人,可能是他的孙辈,没想到还真是。
还是如今业绩图排名第一的崔澄楼!
宣夏可得好好打量一下了。
崔家的基因,显然和任家的不同。
任家俩兄弟长相相似,崔家俩兄弟就没多少相似的方面了。
比起崔澄知,崔澄楼长得……就比较女气了。
五官长相秀气不说,他还留着一头中长发,此时扎了股小辫在脑后,并有几缕碎发垂在两侧,修饰的他脸也小小的。
虽然人坐着看不清全身,但就露出的上半身来看,身量也属纤细一挂。
宣夏猜测,估计从后面看,能将他错认成女孩子也不一样。
可偏偏是这样秀气的人,竟是排名第一!
宣夏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样厉害。
比起崔澄知那名不副实的二百五,他应该有真本事吧?
有机会能见识见识就好了。
宣夏胡乱猜想的时候,也没错过席间的谈话。
崔老爷子介绍完人,突然提及了宣夏的太爷爷,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
宣夏抬眼,意外地语气,“崔老爷子也认识我太爷爷?”
崔老爷子笑道:“怎么能不认识?你也不必把我喊的那么生分,你随着你太爷爷的辈分喊我一声,也是可以的。”
宣夏:“……”
喊的出来才怪!
按太爷爷的辈分喊他?
那她不得喊他大孙子叫叔?连带崔澄知那二百五都当她叔?
啊呸!
同样在心里喊“呸”的还有元中枢,他想着自己都只让宣夏喊“叔”,这老头竟想涨辈分。
那不是把他也降级成与他孙子同辈?
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
曲星璇也在心里“呸呸呸”着,因为他辈分最小。
幸好关键时刻有秦道长救场。
秦道长开门见山的说:“今天任家两位也在,想来是已经有了结果?”
他把话题一主导,所有人全看向了他,也不由得跟着他的话题走。
宣夏也朝他看,心里除了不解他说的“结果”代表什么,同时也感叹,他就没差别了。
他是太爷爷的徒弟,按太爷爷来吝,辈分低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