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上,完颜康吃过晚饭后,心中大为恼火,想着那些饭桶手下竟然还没有把那个小丫头带回王府,但是他老爹完颜洪烈让他多去看看他老妈包惜弱,所以他吃完饭就过来了。
走到后院,完颜康明明听得室内有男人之声,起了疑心,绕到门口,轻轻敲打门,道:“娘,你开下门,我有话和你说。”
包惜弱惊慌失措道:“明天再说罢,这时候我困得很,准备睡觉了啊!”
完颜康见母亲不肯开门,疑心更甚,道:“娘,我只说几句话就走,快开下门吧。”
杨铁心他们知他定是要进来看看,走到窗边就想越窗而出,一推窗子,那窗户却是给人从在外面反扣住了。
包惜弱惶急之下,心想只有暂且瞒过儿子再说,室中有点狭隘,根本就是无地可藏,于是她指了指板橱。
杨铁心与爱妻劫后重逢,再也不肯分手,拉开橱门,便要进去躲避一下。
橱门一开,房内三人同时大惊。这个橱柜太小了,最多也就是能够躲一个人,所以丘处机被他们安排躲避到了这里。
完颜康听得母亲惊呼,更是担心,只怕有人加害于她,肩头在门上猛撞。
杨铁心陡然趴下,然后整个人钻进了床底。
这个时候木屋的门闩跟着折断,门板飞起,完颜康直愣愣的闯了进来。
他见母亲脸色苍包颊有泪痕,但房中却无他人,心中甚为奇怪,这不和他刚听到的情况,连忙问:“妈,出了什么事?”
包惜弱定了定神,道:“康儿,我没事,我就是心里有点不大舒服。”
完颜康走到母亲身边,靠在她怀里,说道:“妈,我以后不再胡闹啦。你也别太伤心,这都是儿子不好。”
包惜弱道,“嗯,你先出去吧,我要睡啦。”
完颜康只觉得母亲身子不住得颤抖,问道:“妈,这屋子里有没有人进来过吗?”
包惜弱惊呼道:“谁?这怎么可能?”
完颜康道:“王府混进来了刺客。”
包惜弱道:“是吗?你快去睡,这些事情你别理会,有刺客,你也别上前。”
完颜康道:“那些卫兵真够脓包的,不但抓不住人,反而让人闯进了赵王府。妈,那你休息罢,儿子就先走了。”
完颜康正要退出,忽见床底下露出一片男子衣角和鞋影,心中疑云大起,于是他当下就不动声色,坐了下来,斟了一杯茶,慢慢喝着,心中琢磨:“床底下藏得有人,不知妈知不知道?”
他喝了几口茶,站起来缓步走动,说道:“妈,儿子今天的拳打得好不好?”
包惜弱劝诫道:“下次不许你再仗势欺人。”
完颜康道:“仗什么势啊?我和那侍卫是凭真本事一拳一枪的打斗。”
说着完颜康从墙壁上摘下那把铁枪,手上一抖一收,红缨一扑,手里一招“起凤腾蛟”,猛然向床底下刺去。
这一下子直戳了进去,杨铁心不知抵御,眼见是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
包惜弱她的心中也是大急,顿时晕了过去。
完颜康枪尖未到橱门,已自收转,心里想道:“原来妈也知道橱里有人。”
他拄枪靠在身旁,双手扶起母亲,双眼却一直在注视着床底下的动静。
包惜弱慢慢悠悠醒转过来,见木床好端端地并未刺破,心中大为喜跃,但是就这般忽惊忽喜,她的身体已经是支持不住,全身酸软,更无半点力气。
完颜康非常的害怒,道:“妈,我是您的亲儿子吗?”
包惜弱直接回道:“当然是啊,你问这个干吗?”
完颜康道:“那为什么很多事你都瞒着我?”
包惜弱心中思潮起伏,心想:“今日之事,必得跟他明言,让他们父子相会,然后我再找个机会自求了断。我既然已经失去了贞节,铸成大错,恐怕今生今世不能再和铁哥破镜重圆的了。”
包惜弱思绪万千,想到此处,泪落如线。
完颜康见母亲今日神情大异,心下有点惊疑不定,平时母亲虽然是柔弱,但是也没有这么容易激动的阿。
包惜弱按住了完颜康,对着他说道:“康儿,你好生坐着,仔细听我说完。”
完颜康依言坐在床边了,但是他的手中却依然拿着铁枪,目不转睛的瞧着床底。
包惜弱道:“康儿,你瞧瞧枪上四个字是什么字?”
完颜康道:“我小时候就问过妈了,可是你就是不肯对我说明那杨铁心是谁。”
包惜弱解释道:“此刻我要跟你说了,就是关于杨铁心的。”
杨铁心躲在床底,母子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怦然一动,暗中想道:“她现如今已是王妃之尊,岂能再会跟着我这样的草莽匹夫?她这是要泄漏我的行藏,莫非还要让他儿子来杀我吗?”
杨铁心只听包惜弱说道:“这枝铁枪,本来是在江南大宋京师临安府牛家村,这是我派王府侍卫千里迢迢去取来的。”
“还有墙上那个半截犁头,这屋子里的桌子、凳子、板橱、木床,没一件不是从牛家村运过来的。”
完颜康听完有点震惊,说道:“我一直不明白,妈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方。还有儿子给你拿些上好的家具来,你总还是不要。”
包惜弱瞪了完颜康一眼,怒道:“你说这个地方破烂吗?不过我可觉得比王府里画栋雕梁的楼阁要好得多呢!孩子,你没福气,没能和你亲生的爹爹妈妈一起住在这破烂的地方。”
杨铁心在床底下听到这里,心头极其大震,眼泪扑籁籁宛如春雨一般落下。
完颜康奇怪的看了看包惜弱,笑道:“妈,你越说越奇怪啦,我爹爹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
包惜弱闻言拍了拍完颜康的脑袋,叹道:“可怜他这十几年来都在东奔西走,流落江湖,就是要想安安稳稳的在这屋子里住上一天半日的,这又哪里能够阿?”
完颜康睁大了眼睛,颤声道:“妈,你说什么?儿子都有点迷糊了。”
这个时候,包惜弱厉声说道:“康儿,你可知你亲生的爹爹是谁?”
完颜康脸上更是奇怪了,说道:“我爹爹不就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吗?妈,你突然问这个是干什么阿?”
包惜弱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抱住了铁枪,脸上泪如雨下,哭道:“孩子,你不知道这个,那也怪你不得,这……这便是你亲生爹爹当年所用的铁枪……”
包惜弱指着枪上的名字说道:“康儿,这才是你亲生爹爹的名字!”
完颜康身子颤抖,叫道:“妈,你神智糊涂啦,我这就去请太医去。”
包惜弱反问道:“我糊涂什么?我现在可还没有到老糊涂的时候,你难道真以为你是大金国女真人吗?你是汉人啊!你不叫完颜康,你本来就姓杨,汉名叫作杨康!”
完颜康惊疑万分,又感到说不出的愤怒,转身道:“我这就出去请爹爹去。”
包惜弱哭诉道:“你爹爹现在就在这里!”
包惜弱大踏步走到床底下,拉开遮挡,直接牵着杨铁心的手走了出来。
完颜康突然见到杨铁心,惊诧之下,便即认出,他大叫一声:“啊,是你!你不就是上午那一伙强人的一员吗?”
上午,完颜康也是跟着在人群看到了牛峰他们的表现,甚至在牛峰扯下城门大战甲具骑士时,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不过他一回赵王府又故态复萌了。
完颜康在房子里提起铁枪,“行步蹬虎”、“朝天一炷香”,枪尖闪闪,接连两招直刺杨铁心咽喉。
包惜弱大声叫道:“这可是你亲生的爹爹啊,你……你还不信吗?”
说完包惜弱举头猛往墙上撞去,蓬的一声,整个人软倒在了地下,而站在屋子里的杨铁心也是心情激荡没有反应过来。
完颜康大惊,突然回身撤步,收枪看向母亲的时候,只见她满额的鲜血,而呼吸声非常的细微,显然是存亡未卜。
完颜康倏遭逢这次大变,他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时杨铁心俯身抱起妻子,招呼丘处机从板橱里出来,夺门就准备往外闯。
完颜康大声惊叫道:“快放下!”
他一个上步“孤雁出群”,枪势如风,往杨铁心的背心刺去。
杨铁心听到背后风声响动,左手反圈,突然抓住了枪头之后五寸处,显然以他二流武者的力量,完全可以牢牢抓住了铁枪枪杆。
“杨家枪”经历战阵无敌,一招“回马枪”是尤为世代相传的绝技。
杨铁心这一下以左手拿住枪杆,乃“回马枪”中第三个变化的半招,本来不待敌人回夺,右手早已一枪迎面捅去。
不过这时他右手抱着包惜弱,只能回身喝道:“这招枪法我杨家传子不传女,谅你武学师父没有教过。”
喀巴的武功甚高,但是于枪法一道却不精研。
大宋年间杨家枪法流传江湖,闻名世间,可是十之八九并非嫡传正宗。
他所知的枪法,大抵便是当年闯荡江湖时与人试枪时所见所得,只知这是杨家枪法,但是对于杨家世代秘传的绝招,毕竟并不通晓。
完颜康果然不懂这招枪法,一怔之下,两人手力齐迸,而杨铁心也怕大力之下伤到了杨康。
可是那铁枪本来就年代长久,杆子早已朽坏,喀的一声,直接齐腰折断。
丘处机纵身上前,喝道:“你见了你的亲生爹爹,还不磕头?”
完颜康踌躇难决,他本来是王爷的小王子,难道是还要认一个江湖人士为爹,不在王府享受锦衣玉食,还要跟着去餐风饮露嘛?
杨铁心这个时候早已抱了妻子包惜弱冲出屋去,这样抱着一个人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他直接翻墙而出。
丘处机也不敢逗留,奔到屋外,直接翻墙而出,可是突然觉察黑暗中有一股劲风直接袭向他的顶门,吓得丘处机急忙缩头,掌风从鼻尖上直擦过去,脸上一阵剧痛,犹如刀刮。
这个敌人的掌风好不厉害,而且悄没声的袭击,自己竟然毫不知觉,不禁骇然,丘处机只听那人喝道:“尤那道士,老子在这儿等得太久啦!把头颈伸过来,让老子给你一刀!”
其实这个人也是在吹牛,他就是完颜洪烈的侍卫王方,是一位一流境界的武者,他刚刚巡逻经过了这个院子外面,前面的杨铁心抱着包惜弱他不敢直接动手,害怕伤到了包惜弱。
王方可是知道完颜洪烈有多么宠溺包惜弱的,这万一伤到了包惜弱,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后面的丘处机,他独身一人,又没有什么人质,他可不怕,直接偷袭攻击了上去。
可是这一偷袭他也没有占到什么大便宜,这就让王方明白了,他遇到了硬茬子。
完颜康这个时候也是正好从木屋里追了出来。
丘处机本来内心还是有点惊诧的,但见到王方之后,查看一下他的气息后就心里一定。
一见完颜康他的眼神一亮,他知道这位是杨铁心的儿子,而且可能成为牛兄弟的大舅哥,可是他好像是不想认亲,不过这也好办,先抓回去再说。
“小心!小王爷!”
丘处机一闪身,在王方没有反应过来阻挡之前,直接来到了完颜康的身边,在他身边一拍一点,直接封闭他的穴道。
然后直接将他扔给了杨铁心,丘处机说道:“杨兄,不用管我了,速走,这里暂时有我拖着,速度去找牛兄弟!”
杨铁心接过了完颜康,然后一左一右扛着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往王府外摸黑走去。
这个时候,王方也是勃然大怒,这是当他是死人阿!
想他,七岁练武,十二岁突破到了肉身境,十八岁进入三流武者境界,二十八岁进入二流武者境界,直到四十岁在天地大变下机缘巧合进入了一流境界。
可是自从他进了王府之后,还没有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王方怒火攻心,大声厉喝道:“臭道士!我与你不死不休。”
杨铁心也是运气极好,带着老婆孩子一路顺风顺水,主要还是那些王府侍卫都被丘处机吸引了过去。
他们也只是在快要闯出王府时,才被俩个侍卫发现。
俩巡逻的侍卫见到了杨铁心之后大喊:“这里还有一个刺客!”
这俩个侍卫也就是肉身境的实力,本来要不是杨铁心扛着两个人,怕伤到了俩人,一招就可以解决,可是现在却是被他们追得四处乱窜。
一个雄壮的身影出现在杨铁心的面前,这让他完全放下了心来,有这个人在肯定是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