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没有醒过来。
只是一眨眼，身边的环境又是一顿风云变幻。
舟泽看见天庭景象变为了凡间风光，一只奶白的鸳鸯眼的小猫在草丛间扑花捉蝶，好不天真快活。
他不禁心神微动，似有所感。
这只小猫……怎么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像一体两魂的熟悉。
难不成……
不待舟泽想下去，画面里又有一只小猫入镜，那小猫竟然能说人话，听那语气，活脱脱一只傲娇大小姐。
“舟哥哥，你好笨哦，我都快能化形了，你怎么还没开识啊！成天拉着我玩这些傻瓜游戏……”
自矜自傲的小白猫，很显然不屑于捉蝶这种在她看来，弱智小猫才玩的游戏。
然而，当艳丽轻盈的蝴蝶风一般掠过她的面前，小白猫出于本能还是伸出了毛绒绒的爪子。
下一秒，小白猫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缩爪，恼羞成怒别开头，尾巴竖得直直高高的走了。
而她身后，那只还未开识、连人话都还不会说，也不知道是否能听懂的奶白色笨蛋小猫，眨巴了两下圆溜溜大眼睛。
又在草丛上打了个滚。
这一幕，好巧不巧让树上正小憩的俊美少年看见。
假作凡人，来凡间采风的少年灵芜自高高的树枝上一跃而下，落在小猫的面前，将小猫吓了一跳。
被吓到的小猫弹跳而起，一蹦三尺高，满目惊愕。
紧接着，又变成了困惑，两秒后，困惑也没有了，它又开始在花草间打滚，滚来滚去，乐此不疲地玩着这简单的游戏。
丝毫没再注意少年。
少年灵芜见状笑笑，俯身捏住小猫的后脖颈，提起来，拎至面前。
一仙一猫，四目相对。
“倒还真是只心大的小猫，不过，怎会百年未开灵智。”少年灵芜失笑，喃喃自语。
小猫安静片刻，小脸可怜又可爱，但很快它不耐烦了，费劲蹬腿伸爪想要挣脱。
“罢了，本君便帮你一次。”少年灵芜也不过多为难这呆呆的小猫，低低道完，便动作轻柔将小猫放下。
被放下的小猫，眼见就要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逃，下一秒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喵嗷呜。”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身旁还有个怪怪的可怕的陌生人，小猫不禁发出孱弱无助一声。
它寄希望父母会来救自己。
可它不知道，灵芜早已在周围布下结界，不止旁人进不来，就连声音也传不出去。
一直喵呜喵呜叫的小猫看上去可怜极了。
灵芜却有几分好笑，俯身蹲下，温柔至极，一根手指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小猫的眉心。
灌输了己身的一注灵力进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少年的嗓音如此柔缓，任谁听了恐怕都会被安抚下来。
然而，小猫除外。
小猫叫得更凄厉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扒皮了一样恐惧。
灵芜无奈笑笑，松开了对小猫的禁制，也暗中收回了结界。
他重新站起身，看着被放开的小猫一溜烟便逃没了影，不由低低自语道：“希望……”
罢了，没有什么希望。
只是路过人间，随手让一只久不开窍的笨蛋小猫开了灵智。
此等小事，何谈什么希望。
少年灵芜收敛心思，转身也离开了。
此时此刻的一仙一猫，绝想不到会有再见。
……
舟泽又是怔怔看完全程。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前尘之前还有前尘。
他和灵芜，竟那么早便见过了面。
原来从初见起，灵芜对它便那般温柔。
那是……灵芜从未对别人展现过的一面。
尽数给了他啊。
舟泽深呼吸一口气，压回鼻子里那再度涌上的强烈酸意，眨巴了好几下泪眼。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好多事。
有灵芜，有万年来的种种，还有……他根本不敢想的家人、族人。
这段记忆即便重来，也那么痛苦，所以灵芜才不希望他恢复记忆，是吗？
舟泽缓缓松开不知不觉攥紧的拳头，再一眨眼，灵芜的脸庞出现在了面前。
“灵芜。”
舟泽低低出声，这一声里，蕴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眷恋的情感。
已然是青年模样，更显沉静淡然的灵芜，闻声，抬手轻柔抚上舟泽的发顶。
“舟舟，不哭。”
灵芜平素喜欢称他阿泽，唯独安慰他时会亲昵又柔软地这般叫他。
舟泽听得心中动荡剧烈，他想也不想便用力抱住了对方，将脸牢牢地埋进对方胸膛之中，感受这暌违已久的拥抱。
这是，确认的拥抱。
确认对方还在身边，确认还能相守，确认这份沉淀了无数年之久的爱。
舟泽是这样感激，又是这样心痛，但无论怎样，灵芜回来了，他唯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舟舟，这段时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灵芜回抱住他，紧紧的，语气一如既往温柔。
舟泽点点头。
仰头看向对方。
被灵芜牵住手腕，“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舟泽不问任何，径直随他前往。
通过传送石，他们来到了一个碧草如茵、一望无垠的大平原。
这地方很陌生，却又与方才记忆里有些相似。
舟泽看得出了神，忽然听到猫叫。
还不止一只！
舟泽惊讶万分，心跳忽然有些狂乱，可他不敢多想，更不敢奢想。
然而灵芜给他的，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舟泽看着不远处无忧无虑的族人们，忍不住拼命揉眼睛，担心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不是错觉。
不止族人们，还有他的父母，妹妹，都回来了！
当初早早修炼出灵识的妹妹，如今也和当初的他一样，笨笨的，无忧无虑，扑花捉蝶，记忆全无。
“我将他们的灵魂带了回来，可惜修行就要从头开始了。”灵芜语气轻松，搂住舟泽道。
舟泽怔愣两秒，接着重重点头，激动到语无伦次，“谢，谢谢你，谢谢……”
“你我之间，不许说谢。”
舟泽闻言又忍不住泪眼汪汪了。
灵芜说得轻松，但他知道，过程一定不容易。
灵芜……灵芜，为何愿意为他做这么多，他根本无以为报。
“想要报恩是吗？”灵芜仿佛洞察他所有，微微一笑，“那就与我永远在一起，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