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的道，是至情。”叶天源微微垂着头，态度恭敬。
不知为何，他就知道自己得到的传承之道，是眼前男子留下的。
“难怪，难怪——”素衣男子一连说了两个难怪，却不再说下去，看着叶天源道，“你过来吧。”
叶天源走近素衣男子。
素衣男子抬手，按在叶天源额头上。
灵光在额头和手掌贴合的地方流转闪动，片刻后尽数没入眉心。
叶天源闭着眼，无知无觉的摆出盘膝而坐的姿势，然后整个身体缓缓漂浮起来。
“师兄？”见叶天源往湖面飞去，还越飞越高，莫清尘忍不住唤了一声。
“放心，他无事，只是接受了我的功法，要融合理解一番才会醒来，不然识海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浩瀚讯息的。”素衣男子解释道。
“多谢仙君了。”莫清尘代叶天源谢过，因为要等待，就看向另两幅画面。
可抬眼看去不觉一愣。
就这么会儿功夫，璨燃真尊那幅画面已经黯淡了下去，因为正赶上叶天源出来竟没有察觉。
看了一眼黯淡下来的五幅画面，莫清尘有些奇怪：“三位真君，不知其他人去哪里了，他们若是破域而出，为何没在这里出现？”
紫衣男子冷笑一声：“他们也配来这里？”
那种藐视一切，俯瞰众生的气势陡然散发出来。
女子嗔怪的看了紫衣男子一眼，看向莫清尘：“那三个修士已经出去了，他们确实来不到这里的。”
莫清尘抿了抿唇，灵光一闪：“莫非，是因为我和外子体悟的是三位仙君的道，所以才能来到这儿？”
女子伸出白嫩的手指，勾起莫清尘的下巴。似笑非笑：“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本仙看着就喜欢呢。”
两个男子脸色齐齐一黑：“凝蕊！”
“喊什么，我不过是说着玩玩，又不能真的怎么样！”女子娇嗔道。
你虽然不会真的如何，可这喜欢调戏小姑娘的爱好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啊，难道——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是男子，太单调了？
素衣男子和紫衣男子深深凝视一眼，露出同病相怜的眼神。
莫清尘却一脸淡定的对着女子笑：“晚辈看着仙君，也是欢喜的很。”
女子瞅着莫清尘，忽然就娇笑起来。靠近一步附在她耳畔道：“小姑娘，本仙送你一本功法怎么样？”
看着她调戏的表情，莫清尘嘴角抽了抽。很想问一声，什么功法，十八摸么？
然后，就听女子不负所望的道：“会让和你在一起的男子得到极致快乐的功法，怎么样。心动么？”
边说，边在莫清尘耳边徐徐吹了一口气。
莫清尘这些年遇到的出众女子不少，莫彤的坚韧聪慧，温宁的美丽倔强，却从没遇到像眼前这样的女子，一颦一笑。把风情和恣意融到了骨子里，这和修炼媚功的女修那种气质是截然不同的。
“不用了。”莫清尘断然拒绝。
女子不以为意的笑笑：“强扭的瓜不甜，那算了。”
这时。最后一面光墙忽然波光抖动起来，凌霄派鹤鸣真尊的身影渐渐消失。
女子轻咦了一声：“宁和，萧远，这个小辈也有些意思。”
紫衣男子不屑的挑眉：“幻道，不过是小道而已。”
莫清尘听了心中却一动。对这些散仙级的人物来说幻道是小道，可放在如今的修仙界。以鹤鸣真尊的实力，一旦施展幻道，能不中招的恐怕找不出几人。
六人进入仙域，只是暂时的合作，甚至她和师兄在另一方眼里，只是依附曦昀真尊的庇护罢了，一旦出去恐怕是敌非友。
鹤鸣真尊不可不防。
看着紫衣男子傲然的神色，莫清尘福至心灵，诚心请教：“仙君，幻道为何归为小道？”
也许是因为莫清尘破了自己的道，紫衣男子对她稍微有点耐心，简略的道：“心不生波，幻道无迹可寻，依附取巧自然是小道。”
“心不生波？”莫清尘听了缓缓摇头，想做到这一点何其难。
“怎么，你觉得很难做到？”紫衣男子问道。
莫清尘老实点头。
紫衣男子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现在的修士，修仙修的脑袋都傻了么？你之前进入杀戮道域，虽然清楚是幻境，但因为要破域，就要先入境，识境，解境，从而找出破绽破除幻境。这一过程，自然无法做到心不生波，可若是别人的攻击幻术，只要你想，就可以做到。”
只要我想，就可以做到么？
莫清尘低眉思索，心中反复咀嚼这句话。
良久，脑海中划过一道灵光，犹如醍醐灌顶，明白了紫衣男子的意思。
面对一个擅长幻术的修士，如果从一开始就关闭自己的心，听不到，看不到，不被他的言语行为所诱，那么任他有通天能耐，也无法把自己引入幻境。
说到底，幻由心生。
见莫清尘露出恍然神色，紫衣男子嫌弃之色稍减。
半个月过去，叶天源才清醒过来，二人拜别了三位散仙，携手走出传承壁。
看着二人身影渐渐消失，三位散仙静默了片刻。
女子托着腮道：“也不知如今的修仙界，是什么样呢？”
“总不过是那样。”紫衣男子不以为然的道。
女子白了他一眼，看向素衣男子：“对了，宁和，我一直想问你，当时你看着他们两个，怎么话只说了一半，到底难怪什么啊，你又看出什么来了？”
原来这素衣男子，竟然精通相术。
素衣男子笑而不语。
女子不依的追问。
许久，素衣男子才缓缓道：“他们两个，并不是命定的姻缘。”
“怎么说？”紫衣男子也来了兴趣。
要知道任何人见到那两个修士，都会觉得是一对璧人。
素衣男子解释道：“红鸾、天喜二星主姻缘。牵引那女子红鸾星动的天喜星，并不是那男子，而是另有其人。”
女子蓦地瞪大了眼：“竟有此事，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修仙之人虽是逆天而行，却更加信奉因果和天命，这样的稀奇事委实罕见。
“所以我问他走的什么道。那男子在这世间本来并无红线可系之人，注定孤单一生，偏偏走上了至情道，硬生生改了命运。”
“那——原来的天喜星呢？”女子听得啧啧称奇，想到那个能破了萧远杀戮之道的聪慧小姑娘。忽然有些同情起原来的命定之人了。
素衣男子低眉而笑：“原来的天喜星么，聪慧太过，损了应有的福分。”
“那以后。会不会回归正位？”紫衣男子忍不住问。
他和凝蕊，也是命定的因缘，偏偏被这人凭着一股韧劲生生闯进了二人之间。
素衣男子淡淡看了紫衣男子一眼：“原本的天喜星因为聪慧太过而有损因缘，亦是天道平衡。什么是正，什么是偏？既然命运已改。那现在的命运，就是天命！”
三人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传承壁重归了寂静。
莫清尘和叶天源走出传承壁，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位真尊。
周围的环境已经有所不同，之前见到的那些奇花异草被洗劫一空，到处是一片荒凉。哪怕过了六十多年还遗有打斗的痕迹。
“看来，那些元婴修士争抢的很激烈，师兄。我们去看看三位散仙的居所吧。”虽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莫清尘还是提议道。
已经到了这，总要去看一看的。
“嗯。“叶天源拉起莫清尘，几个飞落直奔那些屋宇。
不料刚刚靠近，猛烈的爆炸声传来。这是一种燃烧灵光的爆炸，整个天地为之一颤。热浪以无比惊人的速度向二人扑来。
这一瞬间，隐约看到两个人影急速向外冲来。
叶天源拉起莫清尘，施展瞬移之术瞬间消失在原地，接连几次瞬移后把滔天热浪甩开一点距离，向孔雀谷的方向掠去。
后面两人速度亦是不慢，不多时就追了上来。
“二位真尊，你们——”
曦昀真尊衣袖一甩，急声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走！”
四人在半空飞奔，热浪冲天，更冲击着因为仙域现世，长期被高品级灵气侵染的早已摇摇欲坠的绝杀天阵。
砰砰砰的声音响起。
至烈的气息把几乎凝为实质的灵气引爆，到处是灵光火花闪现，发出无数炸雷般的响声。
整个天空犹如一个蛋壳，从出现第一道裂纹起，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数十息之后就全部碎裂，砰地一声巨响，绝杀天阵骤然破开，灵光气流伴着热浪向四面八方冲去。
与此同时，隐约可见一道道人影趁着这个机会往外冲去。
叶天源撑起极炎宝甲，莫清尘祭出冰鲛绡，双重的防御下抵挡了大半肆虐气息，片刻间逃离了这里。
混元梭催动，二人一遁万里出现在一处深山中。
不多时，曦昀真尊和璨燃真尊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跟随在后的还有一些元婴修士。
莫清尘二人见过两位真尊，曦昀真尊扫了二人一眼：“你们无事就好。”
“真尊，不知那灵气爆炸因何而起，另两位真尊呢？”莫清尘问。
听莫清尘提到另外两位真尊，曦昀真尊眼中闪过冷意：“他们运气不佳，触动了散仙居所中的设置，已经陨落在里面了。这番动静，也是由此而来的。”
莫清尘听了心中一跳。
她才不信是什么运气不佳，恐怕从最开始进入仙域，曦昀真尊就打了这个主意。
难怪当时就觉得曦昀真尊不对劲，对她和师兄的友好态度不似作伪，偏偏与灵鹤真尊二人约定时丝毫没提及他们的安全。
原来他就没打算让那二人活着出来。
虽然不知曦昀真尊用了什么法子，仔细想想也不奇怪，灵鹤坞是长溯门腹地，对仙域的了解或许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少。
只是这些，曦昀真尊不说，他们就更不会问了。
围剿师门两百余年，十万年根基毁灭大半，换做是谁还守那劳什子规矩，与仇人共享宝物。
若是她，宁可不要宝物了，也要让那些人抵命的。
“清尘，落阳，你们有什么打算？”曦昀真尊问道。
“晚辈二人打算去一趟海外。”叶天源道。
“海外？”璨燃真尊笑道，“首座师兄，这倒是凑巧，我可以和二位小友同行了。”
“璨燃真尊也要去海外？”莫清尘看了璨燃真尊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别扭。
曦昀真尊点头：“不错，路上本尊还和璨燃师弟提起，要他去一趟海外，把那些弟子带回来。”
“首座师兄，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了。”璨燃真尊道。
“璨燃师弟，你在传承壁中呆的时日比本尊还久，怎么还是那么性急？”曦昀真尊笑道。
璨燃真尊看了跟来的元婴修士一眼，道：“师门被毁了大半，早日带那些弟子回来，也好帮着重建师门，休养生息。再说，在传承壁中呆的委实太久了，也不知那些弟子如何了。”
曦昀真尊长叹一声：“是啊，本尊出来的还早些，师弟你一呆六十余年，除了清尘他们两个，竟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听到这里，莫清尘心中一跳，诧异的看向曦昀真尊。
“清尘，怎么了？”曦昀真尊问。
莫清尘脸色恢复平静，笑道：“原来璨燃真尊呆了那么久，晚辈还以为呆的最久的是曦昀真尊呢。”
曦昀真尊摇头：“进入传承壁，停留的时间和修为无关，凌霄派的鹤鸣真尊亦是在璨燃师弟前面出来的。”
不对，她在光墙外看的清清楚楚，璨燃真尊分明是先出去的，鹤鸣真尊才是最后一个！
这件事，除了当时正在融合讯息的师兄不知道，先出去的曦昀真尊应该清楚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璨燃真尊，灵鹤真尊。
灵鹤真尊——
莫清尘心思急转，猛然有了某种猜测。
难道说，眼前的璨燃真尊，根本不是真正的璨燃真尊，而是——
要知道，璨燃真尊和灵鹤真尊一先一后出去，时间隔得极短。
灵鹤真尊得到的又是幻道传承，完全有可能在瞬间转换了二人在其他人眼中的模样。
这样一来，曦昀真尊看到的出去顺序和自己看到的就正相反了。
“二位小友，我们走吧。”璨燃真尊笑眯眯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