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二年,十月十九日。
草原王廷已回了国书,准许了天元使团规划的路径,也先更是让自己的亲弟弟,左达骨来到了吉宁城。
左达骨是也先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天生神力,三十多岁已入金刚境圆满,距离知天命只差一步。
而且,他同样是也先的左膀右臂,跟随也先南征北战,在瓦剌部落中的声望,不弱与自己的亲哥哥。
二十日。
天元使团出发,十人的使团队伍,却足足有上百架运输的马车。
左达骨看着被分开的上供,给也先的大宗物品,眉头微微皱起,感觉有点不对劲。
可惜,他没有自家哥哥的头脑,是典型草原人的想法,看的没有那么深远,更多目光,是放在了第二辆马车上。
里面坐着,中原的圣人。
从吉宁城出发,一路向西,到辽西二卫驻扎的小土城,二天的路程,使团足足走了八天左右。
当到草原和天元边境小土城的时候,众人休息了一天,再次发出。
草原方面,已经受到王廷的满人女真完颜部,一大早就已经来到边境之地。
满人女真总共分为三大部,分别为王廷册封的酋部完颜部,左部乌尔禾部,右部叶赫那拉,以及大大小小数百个部落,总共八万人左右。
使团离开天元边境,踏上草原的那一刻。
使团其他人,还没有什么别样的感觉,张仑则完全不同。
不相容的天地之力,不一样的道与理,存在极度的排斥,与强烈的攻击性。
此刻,他像是遗世独立之人,被整个世界在排斥,并且整个世界对自己充满了攻击性。
张仑更是发现,当自己入草原的那一刻,冥冥中有无数的目光,在窥视自己,充满无法想象的恶意。
“不止有长生天。”
张仑心中想道。
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反而饶有兴趣起来。
显然,草原也部简单,做为草原天道的合到者,长生天至高无上,是草原唯一的意志。
但,不代表在长生天之下,最为靠近的阴影中,没有恐怖的存在。
“圣人。”
一道声音在马车外面响起,打断了张仑的思绪。
掀开帘子,是满人女真部的酋奴,完颜阿骨打。
满人女真部落,虽已经是草原长生天的治下之民,却依旧保持曾经的习俗,外穿皮草大髦,内是半骨半铁的甲胄,一撮金钱鼠的尾巴。
“恩。”
张仑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完颜阿骨打也没有任何不适,出于对圣人的尊敬,那怕不是草原圣人,自己已经做到该做的。
使团再次出发,护送改为了满人女真的骑兵。
马车中,张仑再次思绪起,草原的状况。
相比中原来说,草原信奉是弱肉强食,那些躲在阴影中的恐怖,存在的更为明显,没有丝毫担忧长生天的清算。
他自然是无法理解,各种原因。
中原天道之下,最起码表面来说,是一片朗朗乾坤,那些恐怖的异类,是不敢泄露半点气息,不然必会招来天道的雷霆一击。
他们只能以不同的方式,躲藏起来,就像是臭虫、老鼠一样。
但,张仑相信长生天,是知道自己阴影之下,有恐怖的存在,却没有任何的举动,仍由对方虎视眈眈整个草原。
中原对于草原的了解,看似有很多史料,却也仅仅是表面而已。
像是圣汉的长平侯和冠军侯,曾数次征伐草原,把当时不可一世的匈奴,打的溃不成军,更是袭了草原龙城和祭天之地。
后来的定远侯,也曾经数次征伐草原,扫清了草原与中原接壤之地,更是复套为中原之地。
但是,史书上的记载,文字就算再多,描述也不过是表面而已。
像是张仑看到一些关键的地方,诸子百家都会以春秋笔画,了了几个字就敷衍过去。
中午的时候。
又经过三天左右,中午的时候,使团已经到了完颜部。
使团众人下车,完颜阿骨打早已让人,准备好的接风宴,在自己的酋奴大帐中。
“完颜酋长,最后十个马车上的大宗物品,是太上皇送给满人女真部的礼物。”
张仑对完颜阿骨打道。
本应该不是他说,无论是在使团的地位,又或者是圣人的身份。
只不过,使团文官不会去说,就只能张仑自己说了。
夏言、左达骨等人,心中顿时一震,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表情来。
夏言一众使团文官,早在吉宁城的时候,在英国公府和张仑自己出钱,就已经知道对方的目的,虽想要反驳,以‘祖宗成法’‘世俗礼仪’来决了对方的想法。
可是,张仑圣人,根本没有这些约束。
在伟力存于自身,圣人是世俗世界的顶端,就拥有无法想象的特权。
国教、诸子百家、书院、士绅大族,自然是有对付圣人的办法,却是在生死存亡之际。
再大公无私,也会心存私虑。
至于左达骨也看出来,那庞大的大宗物品,不仅仅是送给自己哥哥也先的礼物,也是送给一路上,护送部落的礼物。
他就是再如何头脑简单,也制动对方的用意。
也先不是草原王廷的汗王,只不过是太师而已,能够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全靠也先带领瓦剌在草原南征北战,打出来的赫赫威名。
但是,北都保卫战一役,让也先的威名受挫,出现了动摇。
五大部落中,四大部落有了听调不听宣的举动,一些中型部落也蠢蠢欲动,在小心试探也先权威。
可以说,当下也先挟汗王令草原诸部的情况,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况且,有些部落得到消息,神庙对于也先的支持,也在慢慢变少。
此时此刻,使团以北俘正雍帝的名义,送礼物给途径的部落,就是来让那些部落,在关键的时候,阻止也先杀皇帝。
天元的大宗物品,是草原最为稀缺的资源。
没有部落会去拒绝,况且又不需要付出,一些实质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