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安看了一下金贵的房间,一点都不乱。
不仅不乱,而且称得上非常整洁。
题安莫讳地说:“十分钟收拾得还真干净。”
金贵尴尬地笑了一下,“简单整理了一下,要不然对二位警察同志太不礼貌了。”
题安闻到了空气中的浓烈花露水味道。
他问金贵,“已经快入冬了。你家里还有蚊子吗?”
金贵说:“警察同志你闻到花露水味道啦?
没有蚊子,冬天哪有蚊子?
是我前段时间不小心打碎了花露水瓶子,所以这味到现在还散不出去。”
题安看了看客厅全部开着的窗户,“怪不得这么冷的天,你要开窗。”
题安对金贵说:“我们这位同志对你进行问话。
介意我在你家里到处走走参观一下吗?
说实话,我没见过凶宅。”
题安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金贵没法拒绝。
他说:“警察同志请便。”
金贵租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虽然家具齐全,但粗略一看,柜子里都是空的。
只有书柜里有满满当当的书。
按照书量来看,金贵是有读书的习惯的。
书按大小、厚薄等排成了整齐的样子。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所有的书都清一色包上了牛皮纸书皮。
在书脊处一律用碳素笔写着书名。
题安看了看,书的种类挺繁多,金贵涉猎很广泛。
题安心里有了一个问号,这么好学,生活这么自律的人,怎么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一直当杂工,之后当了一个只有几句台词的临时演员?
题安走进了金贵的卧室。
床上的床单,枕头,被子的颜色一致,床单没有一点褶皱,像刚刚熨过的一样。
枕头四个角被抻得无比平整。
而被子则被金贵叠成了豆腐块。
题安打开了金贵的衣柜。
寥寥几件衣服,却洗漂得干干净净。
连衬衣的扣子都扣着。
t恤和裤子叠的比店里的样品还要一丝不苟。
题安心里的疑问有了模糊的答案。
他走进厨房,碗橱里只有一只碗一个碟一双筷子一个勺子。
金贵不和人交往,也没有人来他家。
他吃的极其简单,对生活品质要求较低,但对整洁这一方面要求极其高。
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
这时题安猛地看到碗的边缘还带着水滴。
其他餐具都是干的。
说明在题安和肖鸣来之前,金贵刚刚使用过碗。
如果是吃饭,为什么木制筷子和木制勺子却很干?
吃什么饭只用碗不用勺子筷子?
题安看了看客厅,肖鸣和金贵还在交谈。
但金贵隔几秒就会看向题安。
题安蹲下来,用手拨拉了一下金贵的厨房垃圾桶。
没有一丁点厨余垃圾。
但......
经过手指的翻动,垃圾桶里的味道飘了出来。
浓浓的中药味。
垃圾桶底有中药残渣。
题安终于恍然大悟。
金贵的家根本不乱,更谈不上什么需要打扫。
金贵借口打扫的那十分钟,应该是在处理什么东西。
花露水味道,开窗通风,都是为了散掉掩盖这个东西发出的味道。
还有碗!
喝药只需要一个碗。
金贵为什么要掩盖自己喝中药的事实呢?
一件事情需要掩盖,至少证明它是存疑的。
题安快速拿出证物袋,将垃圾桶底的中药残渣放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
金贵的声音吓了题安一跳。
幸亏题安已经将证物袋装进了口袋里。
题安说:“我闻到一股焦味,看看是不是烟头扔到了垃圾桶引燃了别的。”
金贵冷冷地说:“我不抽烟。”
题安说:“哦?不抽烟,那就好。
我能借用一下你的卫生间吗?”
金贵说:“可以。”
题安看了一眼肖鸣。
肖鸣适时地说:“金贵,我还有几个问题,我们接着去谈吧。”
题安进了卫生间只环顾了一周就走了出来。
他要验证两件事情。
坐在沙发上的题安借口渴了,请求金贵给自己杯子里续一点水。
金贵起身,将自己坐过的位置抚平。
然后走到了厨房的暖瓶旁,给题安和肖鸣杯子里倒满了水。
金贵将题安的杯子和肖鸣的杯子放在桌上。
题安则很快将自己的杯子和肖鸣的杯子对调了位置。
金贵皱了皱眉。
题安看出来后面一个问题,金贵的眼神一直飘向两个杯子。
他在抑制将两个杯子回归原位的冲动!
强迫症!
题安问金贵:“你是不是坐过牢?”
金贵和肖鸣都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金贵强装镇定,“是啊。我坐了六年牢。
警察同志,有前科的人难道会有更多的嫌疑吗?”
题安说:“那倒不是。
就是随口一问。
因为我看到你的很多生活习惯,还保持着狱中的半军事化管理。
六年刑期,因为什么事进去的?”
金贵说:“故意伤害。
我打伤了人。”
题安说:“哦。”
金贵没想到题安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细问,直接就起身准备离开。
题安和肖鸣坐进车里,肖鸣将手里的纸递给题安,“给,队长。金贵的笔录。
队长。你真神了。
你从生活习惯上能看出金贵坐过牢?”
题安说:“咱们都去过监狱。
犯人的内务要怎么整理,包括床铺整理,哪和哪要对齐。
牙刷牙杯的摆放,杯把朝外的角度,牙刷的角度,都是有统一标准的。”
肖鸣笑着说:“那队长你为什么不怀疑他服过兵役,而是怀疑他坐过牢呢?”
题安说:“因为他浴室的毛巾叠法是监狱特有的叠法。
最重要的是,他卧室没有窗帘。”
肖鸣不明白,“没有窗帘能说明什么?”
题安说:“他卧室的外面是一盏非常亮的路灯。
他卧室窗户上没装窗帘,说明他睡觉的时候,即使在强光下也能睡着。
而这样的习惯普通人是无法养成的。
监狱不许熄灯。
即使熄灯,也要开着暗灯。
所以出狱之后的很多人,形成了身体记忆,关了灯之后是睡不着的。
我不仅知道他是刑满释放人员,还知道他不是在翰兴本市服的刑,而是在南方某地服的刑。”
肖鸣更是不解,“何以见得?”